张恭跪在寒风里, 太子站在其面前,居高临下道:“张恭你不要忘了,你是怎么冲死卫里出来的, 实在不想,孤也能送你回去。”

  张恭闻言, 背脊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太子有一批死卫,都是从各地挑选出不错的苗子, 丢去训练,在里面没有朋友, 只有活着。

  一百人里面能活下十个人都是奇迹了, 张恭那批人里面只有两人活下来了。

  他与另一个死卫, 太子给两人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做见不得光的死卫,一个走上阳光里做一个卧底傀儡。

  毫无意外,两人都选了后者。太子当即又说只能一个人去,这样势必要分出一胜负来, 张恭看着自己的一起活着出来的好友在自己面前自缢而亡。

  只是嘴里说着要让自己活着阳光里。

  “殿下,属下没有背叛您, 只是长公主在不远处看着,我只要一动手便会被发现。”张恭解释道。

  太子当然不会听信张恭的话,“自去领罚,如有下次直接回到死卫。”

  像张恭这样的人, 不惧怕死亡, 只害怕年少时受过的罪。

  太子在别院站了一会, 没忍住咳嗽了出来。一旁走出来一个医女端着一碗汤药递给太子,“殿下, 回去吧,天凉了。”

  太子看了一眼医女,未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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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然喝药依旧和从前一般喝点药就会撒娇,此时正抱着宁晋溪的腰身不愿意去触碰那碗药。

  宁晋溪也是越发宠溺徐然,见徐然暂时不想喝,便揪着徐然的小耳朵。

  “疼,疼,殿下,我喝。”徐然只好松开宁晋溪的腰身,去端过药碗,捏着鼻子一点点地喝下去了,宁晋溪接过徐然手中的碗,将一枚果脯塞入徐然的口中。

  指尖碰到徐然的嘴唇,沾上徐然的口水,徐然也看见宁晋溪的指尖亮晶晶的,连忙让其去洗净,上面肯定还有药味。

  “北境使团明日便走了,你不去送送你师傅?”宁晋溪与徐然窝在一处到,阁楼上多了许多徐然的东西,不少兵书和一些武器摆件,当然更多一张躺椅,堪堪躺下两人,有些挤。

  这椅子大小是徐然特意去定做的,大抵是想与宁晋溪在来年开春时可以躺在这张椅子上感受凉风吹过湖面传入屋内。

  不过如今冬季已经过半,屋内燃着暖炉没能将窗户打开,外面寒风刺骨,徐然将这躺椅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又暖和又柔软。

  宁晋溪小心地窝在徐然的怀中,懒洋洋地,今日少见地出来太阳,阁楼正好能晒到。

  “殿下。”徐然感觉到怀中人呼吸逐渐均匀,小声的叫了了一声,见怀里的人没有回应。

  将毛毯往上移了一些,右手还是有些不方便,没有好全,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了,等在长好一些就要开始试着做康复了。

  徐然想着也同宁晋溪一起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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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你回去小心些。”徐然小声地给文山说道,她知道文山回去想要夺权了。

  “知晓,你日后混不下去了,就来北境找为师。”文山也嘱咐徐然道。

  “希望不会有去北境投奔你的时候,有机会我会去北境看您的。”徐然将手中的礼物双手呈给文山。

  外人眼中是徐然将晋国的回力随意的递给北山王,态度敷衍,联想到北境下黑手的事,大家都以为二人是互相看不惯对方。

  实则都是在伤感,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北境使团的队伍慢慢驶离中都城,徐然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文山,心里很不是滋味,文山可以说是徐然的第二个爹了。

  从小就是跟着文山长大,偶尔回家一趟。

  “别看了,回去吧。北境一事算是了了。”严明礼也不知道徐然为何这般看着北境使团的车马,还以为是对北境少主的恨意。

  “走吧,回去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徐然欢声说道。

  “不用这么早吧,离过年还有月余。”张恭在一旁接话道。

  “早些准备好,对了,中都城今年的灯会可会大办?去年都没有时间去逛逛,都在北郡待着。”徐然问道。

  “我非中都人士,这事你得问老严。”张恭接话到。

  “按往年的惯例,今年会办得比去年大,一年大一年小,灯会过后还有为期半月的庙会。到时候可热闹了。”严明礼生在中都城,长在中都城。

  “热闹就好。”张恭眨眨眼说道。

  “你那里人士,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严明礼用肩膀撞了一下张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的人,一直在漂泊,直到有机会上了户籍才得以安稳下去,勉强算半个南郡人吧。”

  “但是看长相和个头不像是南郡人士,你主籍应该是北方的。”徐然说道。

  “管它呢,反正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也不是非要找到主籍不可。”张恭笑着说道,他知道自己是北方人,只是父母早就离世了,不然也不会被太子的人带回去巡练。

  徐然笼了一下大袄道:“两位慢聊,我先回去了。”

  徐然走后,严明礼与张恭也没什么事,相约去酒楼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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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要到了过新年的日子,近来长公主在操办这宫中过新年需宴请大臣的晚宴。不仅需要挑选节目,还要准备菜品。

  午后突然下起了大雨,徐然走在回长公主府的路上,好在今早殿下提醒过她带着伞出门,不至于像路人一般在大雨中奔跑。

  雨打在屋顶,地面的声音很大,徐然差点就听不见小猫的叫声,一只小奶猫不知怎么地就出现了水沟里。

  在雨水要将小猫冲走前,被徐然一把捞起,小猫小声地叫着,声气没了刚刚的嘹亮了。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徐然小心地将小猫笼在怀里,快步地跑回长公主府里。

  刚刚回去,便看见长公主已经在寝殿门口等着自己了,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成线一般地往下落,长公主连忙帮徐然将大袄取下来,交给翠菊去烘干。

  又让人将寝殿里面的温度加高。

  一声喵叫,宁晋溪才看清徐然手中抱着个小猫,毛湿湿地粘在身上,耳朵也耷拉着。

  “翠菊,麻烦帮我打一盆热水来。”徐然蹲下将小猫放在地炉上烤着说道。

  宁晋溪也凑近看着徐然手上的小猫,在徐然的手掌里小小的一只,看见宁晋溪过来后,还会喵喵叫。

  “殿下,等洗干净在给你看,它现在脏兮兮的。”徐然看着宁晋溪想要凑近的手说道。

  “没事。本宫没那么金贵。”说着便上手,摸摸小猫的脑袋,小猫顿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倒是把宁晋溪吓了一跳。

  用眼神示意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然倒是没见过长公主这般惊奇的表情,嘴角带笑道:“小猫很喜欢殿下呢,猫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是代表舒服。”

  “殿下,在摸摸。”徐然又将小猫往宁晋溪这边送了送。

  宁晋溪再次小心地将手放在小猫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小猫好似真的很喜欢宁晋溪,费劲地往宁晋溪的手心蹭去。

  翠菊这时将热水打来了,徐然赶紧用手去试了试水温后,将小猫放在里面,谁知道小猫刚放进去就沉下去了。

  还是宁晋溪眼疾手快地将小猫捞起来,徐然取来手帕,便看见宁晋溪在小心地用手给小猫顺着毛发。

  手法堪称娴熟,殊不知这都是在自己身上养成的。

  徐然将手帕递给宁晋溪后问道:“殿下,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洗干净了这么白,不如就叫它小白吧。”宁晋溪说着将洗干净的小猫捞起来,放在帕子上面擦干。

  徐然便接过来又放在地炉上面烤,等到整只小猫的毛发都干透了才递给已经净手的宁晋溪。

  “小白。”宁晋溪叫一声小白的名字,小白也跟着叫一声,惹得宁晋溪高兴不已。

  “殿下,我去寻点小猫能吃的东西。”徐然看着宁晋溪与小白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便想着自己去厨房找找小猫能吃的东西。

  “你知道小白能吃什么吗?”宁晋溪问道,她以为徐然也未曾养过猫。

  “我在文周山时,捡到过一窝小猫,一直养到长大。”徐然回过头来说道。

  宁晋溪闻言也不再多言,只是抱着小白目送着徐然穿着已经烘干了的大袄出门,好在这里到厨房去都是有连廊,不会淋着雨。

  长公主对小白真是爱不释手,小白也在宁晋溪熟练的顺毛下昏昏欲睡,直到徐然回来时端着一碗羊奶。

  “好在后院母羊下了崽崽,让下人去取了一些羊奶来。”徐然解释道。

  就看着小白从宁晋溪的怀里奋力跳下来,刚想去蹭徐然的脚背,便被宁晋溪提着后劲肉捞了回来。

  生怕刚刚洗干净的小猫弄脏,徐然也配合着后退了一步。

  小白好似讨好一般,喵喵叫了两声。

  “放矮几上吧。”长公主将小白放到矮几上后对着身后的徐然说道。

  两人便这样看着小白舔舐着羊奶。

  大雨一直下着,还伴随着雷声,把小猫吓着惊起,徐然刚想上前安抚,便被宁晋溪抢先一步。

  此时门外传来翠菊的声音,马束求见,一般没有急事,马束不会来公主府找自己的,徐然与宁晋溪对视一眼,临走前撸了一把小白。

  “将军,出事了,在建的行宫塌了。”马束见徐然出来,赶紧说道。

  “备马。”徐然说着便要跟着一起去了。

  倒是宁晋溪把猫儿给翠菊抱着,跟了出来,将雨衣给徐然穿好,“小心些,勿要离近了看。”

  徐然点点头,只希望没有工匠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