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甚至都未曾往后看一眼, 只是缓缓地将剑收了起来,就看见文山从门外走来。

  北境少主像是看见救世主一般,蠕动着身躯往文山那处靠去, 只是文山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像一摊烂泥的北慕嵩。  也不知道为何长成这般模样, 半点也不像他的母亲文姬。倒是奸滑得像自己的哥哥, 真是什么样的父亲有什么样的儿子。

  只是北慕嵩这般死了,回去文姬难免会伤心。

  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道:“长公主殿下要如何才愿意放了他。”

  宁晋溪看着眼前这个教了徐然十来年的师傅, 不免轻笑一声,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师傅到底向着谁, 将问题抛了回去。“北山王以为如何?”

  文山目光直视着宁晋溪, 当年北境之乱一别, 还是个小孩的长公主,如今也长成这般大了,举手投足间全是端庄贵气,难怪自己那徒弟被迷的五迷三道,半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晋国大将军受了什么伤, 我们北境还双倍。”文山说完,还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期意望着自己的北慕嵩。

  后者闻言, 眼睛里的光立马暗淡了下去,双倍,两只手,那自己与北境主之位就在没有半点关系了, 哪怕自己现在是少主, 可北境主不止一个儿子啊。

  北境少主立马躺不住了, 破口大骂:“北山,你个孬种, 难怪母亲当年没有选你。”

  只是这话刚刚一出,北慕嵩就后悔了,他看见文山垂下的眼睛里满是滔天的恨意。好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寡了一般。

  “再加一只腿吧。”宁晋溪看着文山微微颤抖的手,生怕文山一个没忍住真的把北慕嵩杀了,这样两国真的会起战事。

  倒不是说北境主有多在意这个儿子,而是派来到儿子到晋国境内被杀了,就算不起战事,晋国也要送上些物资才能平息此事。

  在宁晋溪看来,北慕嵩还不值那些物资,与其让他这般痛快地死了,还不如他生不如死。

  就在北慕嵩愣神之际,文山再度开口了:“好。”

  这个字将北慕嵩打入了地狱,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眼里满是惊恐。

  马束看已经谈完了,在得到宁晋溪的首肯下,从一旁找出一根铁棒,在北慕嵩惊恐的眼神里砸了下去。

  宁晋溪盯着北慕嵩被砸的位置,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一声惨叫将她唤醒,徐然当时应当也是这般痛吧。

  也不知道现在醒来没有,宁晋溪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想回去看看徐然。

  文山了一眼被砸昏过去的北境少主,朝着外面挥挥手,便有两人进来将其抬走。马束见长公主应当与北山王有话说,也跟着出去了。

  马束的眼力见,那是徐然都夸过的,看得懂局势

  。

  “我那小徒弟还好吧?”文山看着人都走完了,也不在装模作样了。

  “手臂保下了,只是人还没有醒。”宁晋溪说道。

  “那便好,本王不方便去看她,你替本王将此物交于她。”文山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宁晋溪道。

  宁晋溪接过道:“本宫会交于她的,北山王放心。”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文山又折返回来道:“本王知你与我那徒弟有意,皇家向来薄情,还请无辜负我那徒弟一片赤城之心,如果终有一日....送来北境,本王护她。”

  宁晋溪闻言猛地抬头看着文山,倒不是文山对徐然的爱护,而是文山言语间,对北境的掌控,文山要反,他要夺北境主位。

  “多谢北山王好意。”宁晋溪终是没有问出口,只能行一礼,送文山出去。

  等文山带着北慕嵩走后,宁晋溪立马赶回了府里。

  此时离自己出府已经两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徐然醒来没有。

  ————

  等宁晋溪赶回长公主府时,太子已经在此等着了,他听说徐然受伤特地来看看,宁晋溪刚到大门处,翠菊立马上前,告诉宁晋溪太子来了的事。

  宁晋溪进入主厅,便看见太子正在喝着茶等着自己,屋内也烧起来暖炉,初冬算不得多冷,只是自己这个兄长体弱了些。

  翠菊赶紧上前帮宁晋溪将披风取下,后赶紧退了出去。

  “孤听说你带着一队玄甲军出去了?这是去干嘛?”太子放下茶杯关切的问道。

  宁晋溪也不打算骗太子,“去将北境少主废了。”说着话的时候,宁晋溪的语气就跟今日吃了什么一般随意。

  只是太子闻言皱起了眉头:“糊涂,你怎么能为了一个臣子,做出这等事来,你是想引起两国纷争吗?”

  “她不是普通的臣子,南蛮没有她也这么快投降,北郡雪灾没有她请命前去,不知道会死多少百姓,还有要不是她及时带着玄甲军进宫护驾,今日的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她是晋国的大功臣,晋国的大将军。”宁晋溪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最想杀的人,因着大局只能放过,回到府里,还要被说教一番。

  “你莫不是动了真感情?”太子并未听进去长公主细数的徐然功绩,只是道出了心中所想。

  “是又如何?”长公主眼神一变,盯着太子的眼睛反问道。

  太子不怒反而笑出了声道:“不如何,只是王与世家共治天下的后果,你也知道。她就是第二个王家,你要不去查查她近来都做了些什么,又收拢了那些势力?”

  “本宫信她。”这是长公主第一次与太子置气。

  太子指着宁晋溪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憋出:“好,好,好,皇妹日后莫要后悔得好。”便拂袖而去。

  宁晋溪站在主厅里还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轻气来,好在徐然未醒,不然自己也不会与太子争论这么久。

  太子说得那些事,她又怎么会不知,朝堂之事看似自己从大皇子死后,便不再多插手了,实则自己的势力也在不停的扩大。

  可以说大皇子离开后的空缺,三方势力瓜分,只是面上看着是太子与徐然在争。自己只是在徐然背后悄悄地收拢着权势。

  宁晋溪也知道,徐然定然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说过。

  ————

  等宁晋溪净身过后再去自己的寝殿,徐然还安安稳稳地睡着,只是嘴唇有些干涸,宁晋溪用手指沾了些水,细致地帮徐然将唇瓣润湿。

  这办法只能暂时让徐然的唇瓣湿润,没过多久便变回原样了。

  宁晋溪只能端起一杯清水饮上一些,在俯身小心地贴到徐然的唇瓣上,慢慢地渡过去。已经很是小心了,还是有些水顺着徐然的嘴角流到耳后。

  宁晋溪起身拿起手帕替徐然小心地擦拭着。

  徐然的没受伤的手被宁晋溪握在手心里,怜爱地抚着徐然的脸颊,从描绘眉眼开始一路到徐然的下颚,再回到唇瓣,鼻尖,最后轻轻点点了徐然的眉心。

  看着徐然再度干涸的嘴唇,宁晋溪只好再次俯身,将徐然的唇瓣小心地含在嘴里,一点点润湿。

  等宁晋溪再度起身时,便看见徐然睁着个大眼睛望着自己,整张脸通红无比。

  宁晋溪倒是镇定,轻咳一声道:“感觉如何了?”

  徐然还在迷糊中,除了刚刚宁晋溪亲她的感觉让她飘飘然不知所以,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还是无力,右手传来刺骨的痛感。

  宁晋溪脸色一变,赶紧帮徐然制住道:“勿要动,你右手还有伤。”

  徐然这才缓缓想起自己今日受伤的事来,还有中了软骨散的事,脑子动得都要慢了些。

  右手受伤了,骨折恐怕会有残疾,这下自己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一旦执剑的手废了,现在手中的势力都守不住,想到此处徐然眼睛一红。

  宁晋溪见徐然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还以为是疼的,立马说道。“疼吗?我让李药师马上来。”

  刚准备走时,却被徐然拉住了,宁晋溪也不好动,虽说拉着自己的是左手,但是动着牵动全身。

  “我没事。”徐然声音哽咽道。

  听得宁晋溪心里一紧,连忙握紧徐然手,一手帮徐然擦着眼泪。宁晋溪手一顿像是想到徐然为何这般哭泣的原因了。

  宁晋溪连忙给徐然说道:“李药师帮你将碎骨都复位了,只要好好养着,就会痊愈的。”

  徐然停下了抽泣,赶紧想宁晋溪再次求证:“真的吗?”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不会骗你的,真的会好。”宁晋溪轻声说道。

  徐然这才制住哭声,只是喘气间鼻涕开始出来,徐然连忙吸回去,但是又随着气息吹出一个鼻涕包来。

  徐然一惊,已经顾不上自己刚刚还哭的囧境,连忙又将鼻涕包吸回去,太糗了。

  宁晋溪便这样看着徐然吹出来又吸回去,终是没忍住,上前帮徐然把鼻涕包戳破,惹得徐然瞪大眼睛看着宁晋溪。

  “用力。”宁晋溪将自己的手帕置于徐然的鼻尖处说道。  徐然只好照办,实在没想到有一天长公主会帮自己擤鼻涕,宁晋溪换了一个新的湿手帕帮徐然把脸洗干净了。

  徐然这才觉得浑身都是浆糊一般,黏糊糊的,“我想沐浴净身。”徐然开口道。

  宁晋溪刚刚把手帕放入盆中,便听见徐然的话了,想来也是,上午在赛场上流了不少汗,又是冷汗又是热汗的,是该好好洗洗了,只是徐然这般无力,手臂又有上,该怎么洗。

  不放心徐然一个人去汤屋,更不想由丫鬟帮徐然擦拭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