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 中都城外的寒冬,一片萧瑟的景色,只有几颗常青树尚有几点青色尚在。

  “你说得都是真的?”宁晋溪还是不肯相信徐然所说的事来。

  “殿下若是不信, 可以去道馆亲自问道缘法师。”徐然也不想让宁晋溪对自己的母后产生任何负面的想法。

  宁晋溪一路无话,怎么都不肯相信, 王家起势居然是靠得自己的母后, 早已逝世皇后。

  到了徐然所说的山脚,两人将所有人都留下, 自己徒步走向山林间,这里的香火很旺, 大家来都是直接上山顶的寺庙, 任谁都不会注意到山腰间的一处小道馆。

  年代还算新的道馆里, 一位师傅正扫着地上的枯枝落叶,看到有人来了,很是诧异,看清来人的长相,又觉得该来的总会来。

  “二位请跟我来。”说话的人便是道缘法师。

  宁晋溪看着道缘法师的背影像极了自己的母后, 心中也少了大半怀疑,跟着道缘法师走进了后院里面。

  这道馆只有两进两出的院落, 前院是道馆,后面是住的地方,说来也是奇怪,小小的道馆居然还有阁楼。

  道缘法师将宁晋溪和徐然带到阁楼上, 从一处暗格里取出了一件银器, 交给宁晋溪。

  寒冬下午的阳光显得格外昏暗, 纵然如此宁晋溪也看清楚了,道缘法师给自己的银器自己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溪儿, 这件银器你要好好收着,这可是母后的至亲好友亲自打制的。”母后将银器交于自己时所说的话,此时游荡在耳边。

  “您是....”宁晋溪看着眼前人,有些不敢置信,却也没有说出道缘法师的俗名来,这是母后后来不愿提起的名字。

  “是我,没想到小溪儿也长这么大了。”说着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徐然。

  道缘法师替二人煮上茶水,烤火,慢慢将当年的事情来龙去脉讲述出来。

  也许经历了许多事情的人,讲得话会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徐然靠着墙,看着宁晋溪被火映红了脸,陷入道缘法师的回忆中去。

  道缘与皇后从来一起长大,闺中密友,皇后嫁给还是皇子的老皇帝宁瑜,自己则嫁给了王家的次子王锦。

  本来相安无事,谁知道王锦在外喝花酒,要把戏子纳入王家来,道缘气不过,失手杀了王锦,皇后得知消息后,为了保住道缘,强压下此消息。

  许了王家荣华富贵,也就是王家之后为何会平步青云,一路走到世家第一大族的位置,少不了皇后在后面推波助澜。

  道缘被皇后秘密送到城外的道馆里面居住,这一住便是半生。

  “难怪母后每月都会出宫来寺庙里祈福,原来是来看您了。”宁晋溪听完说着皇后以前的习惯。

  “原来她有来过,我以为她还在怪我...”道缘法师像是突然释怀一般看着天空。

  原本以为自己的好友到死都不曾原谅自己,可如今却知道,那人每月都会此山中,原来自己与她也曾就离着百米的距离。

  宁晋溪也没有追问母后在怪道缘法师什么,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来,今日来便是来确认此母后与王家的事情牵扯多少,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桩小事,不足为据。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是晋国今年的初雪。

  “王家还有流落在外面的旁枝,以前每年都会送一些资质还算不错的孩子去,为了保全一些血脉,既然要清理,便一并清理了吧。”这是道缘法师还在王家时,王家的秘辛。

  “这里以后便不要再来了。”宁晋溪走前还想约定下次再来看道缘法师的时间。

  宁晋溪虽有不解,可看是道缘法师笑着说,恐怕也是不愿在沾惹凡尘俗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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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然一手打着伞,一手牵着宁晋溪,她们还需要再去山顶的寺庙一趟,以便掩人耳目。等两人从寺庙出来时,身上都沾了寺庙的香火味。

  雪不知何时停了,外面的景色都被裹上一层白霜,一眼望去全是白皑皑地一片。

  两人并肩走在山林间,宁晋溪侧身看向徐然时,发现徐然的发丝上有些雪想要替徐然拍打下来,以□□进脖子里面。

  刚刚要上手,就被徐然抓住了手,四目相对,徐然本想与宁晋溪说说话,山间清冷的环境让徐然不太喜欢,转身看便看见宁晋溪举着手,条件反射的抓住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言语,只是静静地对望,徐然能听见自己的心里打鼓的声音,宁晋溪看着徐然眼中的炽热,不得不提前转移了视线。

  “快点下山吧。”宁晋溪从徐然手里滑出,自顾向前走去说道。

  徐然看着宁晋溪有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赶紧最上去,抓起宁晋溪的手虚虚握在手中。

  宁晋溪也由着她去了,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下走去,天空的雪渐渐地将两人的黑发都染白了,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两个老妇人一般,只是身姿依旧挺拔。

  翠菊在山下一直等着,看着自己家长公主不打伞,头上披风上全都是雪,连忙上前替长公主拍打,等雪都掉了又将汤婆子给宁晋溪窝着,送进马车里。

  这才有空看看徐然,徐然一副知错了的样子,“徐将军,你也才大病初愈,赶紧上车烤火吧。”翠菊也不好说徐然些什么,毕竟算算年岁,自己比徐然大了不少,徐然也就是个孩子心性,只是长公主也跟着一起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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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的事,大皇子一反常态的积极配合着徐然的调查,家中的卷宗,徐然要的都给了,还有刑部的卷宗,徐然看了个通宵来,都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王家的那些养在外面的人,都被徐然全部给抓了回来,一个不剩。

  徐然进入天牢,想提审王晖,路过王文德的牢房时,徐然盯着王文德那狼狈的样子,本不想理会王文德,谁知道王文德自己站起来,拍打着牢门,骂着徐然。

  徐然转过身来看着王文德,眼神里透着杀意,她可记得这个人曾经惦记过她的长公主,王文德明显被徐然眼神里面的杀意吓到了。

  王文德往后退去,脚碰到一旁的木盆,跌倒在地,徐然皱着眉看着王文德如此狼狈之境地。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少爷就是这样经不起一点波澜吗。

  徐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身后的随从继续往天牢深处走去,王晖被关押在最深处的地方。

  “将人带出来吧?”徐然站在高台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喜欢权力了,此刻自己像藐视众生一般看着王晖往日的世家第一大族的家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提着出来。

  王晖被人绑在架子上面,徐然边上的狱卒赶紧替徐然斟茶递水。徐然端坐在高台上抿了一口茶水,示意台下的狱卒可以审问了。

  只可惜这只老狐狸什么都不肯说,与大皇子的罪证居然就这样消失了,连那本册子里面都不曾记载,如果王家死活不认大皇子这勾结之事,那大皇子便可继续做他的大皇子,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徐然显然不甘心,亲自走下高台,拿着皮鞭,凑近王晖身旁轻声说道:“要不要看看你们家养在外面的血脉。”

  王晖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徐然,像是要吃人一般,徐然嘴角露出讥讽笑容,挥手。

  手下的人将几个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带了进来,王晖看着那些熟悉且陌生的面孔顿时绝望了,绝望的同时又好像下定决心一般。

  “你难道要至长公主与二皇子与风口浪尖之上吗?”王晖没有在继续看自己家分流出去的血脉,而是威胁起徐然来了。

  “那你可知这些血脉是怎么来的吗?多亏了你提供在线索我们才能找到道缘法师,这才能得知你们家居然还养了这么血脉在外面。”徐然道出了这王家血脉自己是怎么找到的。

  “那你可知王家起势,全靠了皇后娘娘的提携?”王晖不死心地继续说着。

  “当然知道,当年皇后娘娘是被王家蒙蔽,王家次子是也就是你弟弟是自缢而亡,妻子也随之而去,皇后娘娘念在你们王家与她闺中密友有姻亲关系,才帮了一二。”

  “你放屁,当年明明是那贱人杀了我弟弟,皇后为了保那贱人,才会提携王家。”王晖受不了徐然颠倒事实,出口辱骂道缘法师。

  徐然深吸一口气,本来打算忍下来,只可惜终究没能忍住,一皮鞭抽过去,这手劲可是从战场斩杀过南蛮第一猛将蒲煞的手。

  王晖随即发出猪叫声,一道血痕出现在王晖的身上,比之前的还要深许多。

  “你最好是交代清楚,与南蛮勾结到底是受谁指使的,如若不然,你们王家血脉一个都留不住,这些人我还没有报给陛下。”最后一句话,徐然是悄悄地说,希望王晖会被引诱说出大皇子与王家的约定。

  大皇子是曾经许诺过,若是一朝成为天子,愿与王家共享天下,将长公主下嫁给王家嫡子,也就是王文德。

  还好徐然不知道其中的约定,不然王文德恐怕活不过今晚,就会被徐然弄,死在这天牢里面。

  也许是从刚从战场上面退下来,徐然做事比之前狠绝得多,能不留后患,就绝对不留,她也只是嘴上说会替王家留个血脉。

  “此话当真?”王晖满眼期翼地看着徐然,直到徐然点了点头才笑起来。

  徐然觉得这王晖莫不是傻了,怎么突然笑起来了,王晖说自己要考虑一晚上,明日再给徐然答复。

  徐然吩咐手下的人看好王晖,别让任何人接近他,便离开了天牢,今日说好要去与宁宁晋溪一起吃暖锅,冬天围在暖锅边一起吃着,别提多惬意了。

  正当徐然与宁晋溪一起围坐着吃暖锅的时候,手下的人来报,出事了。

  来人附耳在徐然耳边说了几句,徐然眼里的惊讶被宁晋溪看见了,徐然要走,宁晋溪也跟着去了。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