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突然闪现的人影让宁晋溪不寒而栗, 不由得将徐然搂得更加紧密来缓解自己的从内而发的凉意。

  长公主宁晋溪来南蛮边境的事是皇帝密令,除了皇帝便无人得知,更何况自己进入南蛮一事只有严老将军知晓, 相对于皇帝,宁晋溪更加相信严老将军的为人。

  能时刻了解自己的行踪的人只有影卫, 宁晋溪怎么能将影卫给忘记了自己这十个影卫, 还是皇帝划给她的,一个公主能拥有皇帝的影卫这是多么无上的荣耀。

  初得影卫的宁晋溪还非常相信老皇帝是真的宠爱自己,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消磨了父女情义, 天家的亲情向来比不过对权力的欲望, 当自己能威胁到老皇帝的权力时, 原来父亲的刀也会向着女儿。

  想到此宁晋溪只能紧紧地拥着徐然,只有徐然对自己是一片赤心,只有拥这热源才能抚平自己内心的苦涩 。

  徐然在这突如其来的紧拥下惊醒,迷糊间感受到宁晋溪的此时的冷意,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冷意。

  徐然什么都没问, 借着肩膀的力把自己蹭上去一点,手臂自然穿过宁晋溪的脖颈处, 一手扶着宁晋溪的腰背,拥入自己怀里。

  用下巴轻蹭宁晋溪发顶轻声说道:“我会陪着你的,宁晋溪。”一直,最后两字徐然未曾说出口。这是徐然第一次叫长公主名字, 哪怕宁晋溪不再是晋国的长公主了, 她徐然也会陪了宁晋溪的身边。

  许是徐然怀中太过安逸, 宁晋溪不再去想老皇帝了,只是手还紧紧地抓着徐然的衣衫, 慢慢地睡过去了,倒是徐然又睁着个大眼睛,还在想要是真的是晋国皇帝那宁晋溪该怎么办,自己为之拥护的,到头来却要害自己,这让宁晋溪如何不寒心,那人还是自己父亲。

  徐然怎么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陷入宁晋溪如今这边困境,还要来得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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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四人汇合后便混入人群里等着长夜将昨夜的女刺客拉到来游街,四人找了个二楼包厢的位置,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女刺客游街的必经之处。

  “这招能行吗?”严明礼觉着徐然和长夜是话本子看多了,怎么可能有那么蠢的人,明知是陷阱还会生生往里钻。

  “你懂什么,这个就是话本子说得苦命鸳鸯。一切话本子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有据可循的。”沈如月一口早茶一句话的对严明礼争论起来。

  “总之是要给外人看看,再不营救这人便死了。”徐然解释着,但是眼睛却一直在宁晋溪身上流转,宁晋溪今日醒来便已经恢复以往清冷地形象,她将自己的伤口伪装起来了。

  “殿下,也觉得可行?”严明礼不相信世间有如此痴傻之人,发现长公主未曾开口,于是想找个人与自己同一阵营才行,把目标转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长公主。

  宁晋溪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发现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尤其是徐然。

  “本宫觉得若是感情深厚,这办法便可行。”话锋一转问道:“你会去救徐然吗?”没打到自己身上便不会觉得痛,就会轻而易举地说出放弃之话。

  “当然会。”这句话几乎是宁晋溪话应刚落,严明礼便脱口而出。等严明礼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这办法是真的可行,当自己的同伴面临生命危险时,哪怕有一线生机都要去试试才行。

  “想不到啊,老严,你对我‘情根深种’啊。”徐然一把拍到严明礼的肩膀上,与沈如月一同笑着严明礼。

  “别胡说,我可是有婚约的人。”严明礼被两人闹着红了脸。

  “那这么说我很快便有嫂嫂了?”谁知道徐然不仅不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去闹严明礼。

  只见严明礼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涨红着一张脸声如细蚊般:“嗯。”声音都显得那么娇羞。

  原本就定了要成亲,是南蛮突然打了过来,只能暂缓成亲的事宜,这次回晋国不久后便要筹备婚宴了。

  几人笑着间,徐然的眼睛少有离开宁晋溪,看着宁晋溪被逗笑后才开心的笑出来,只是苦了严明礼了。

  宁晋溪早就发现徐然的视线时有时无的一直在身上徘徊,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的示弱,让徐然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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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几人打闹中,下面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了,一辆囚车缓缓驶来,里面关押着的就是昨夜的女刺客。

  严明礼与沈如月昨夜没去长夜府,突然看到穿着血衣,浑身是血的刺客,露出的地方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下手太狠了些,在打下去恐怕活不过今夜。”沈如月看着囚车里面缩在角落的刺客感叹道。

  “我现在觉着这办法可行了。”严明礼看着女刺客的惨样,这要是换了沈如月和徐然任何一个,他可能会忍不住去直接劫囚车。

  “是吧,这可是我和长夜想到的,你们别看着伤口触目惊心,实则根本就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显得恐怖了些。”徐然站在窗口一直往下面看,在找什么东西,眼睛一直不停的转,直到在一个拐角处,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找到了?”

  “嗯”徐然点点头,宁晋溪站在徐然边上,一直看着徐然不停的寻找,直到停住了目光,定睛一看果然是昨夜心虚没到长夜府上的守卫将。

  “什么找到了。”严明礼听得一头雾水。

  “鱼儿找到了。”徐然说完便不再去看了,反正已经确定这守卫将就是女刺客的同伙了,只需要等着这鱼儿上钩就行了。

  鱼饵下得这么足不怕鱼儿不上钩。

  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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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那守卫将果然来了,看样子今日那个女刺客的惨样还是有作用。只是刚刚进入长夜府里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府兵给扣下了。

  绑着押送到大厅去,徐然与宁晋溪还有尹风依然还是中屏风后面坐着,只留长夜一人在前面问话。

  “来救人了?”长夜绕着这 守卫将转了一圈后问道。

  “求大殿下放过新语一命,微臣愿为大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守门将手背被绑在后面,只能直直的向前叩拜。

  “好啊,那你们组织有多少人,又是为何要刺杀王上一一说来,但凡有一句假话,你的小情人身上便会多上一道伤痕。”长夜看着叩地不起的守门将说道,说完对着门外招手。

  很快府兵便把女刺客带上来了,只是嘴巴被堵住了,继续绑在架子上面,长夜看着两人接过府兵递来的鞭子。

  “啪...啪...”长夜在空中打出两声闷响的鞭子声,警示着跪着的守卫将,只见那个守卫将用腰腹力量直起身来,与女刺客新语相望。

  女刺客一直在摇头,口中发不出丝声音,只能愤愤地看着长夜。

  许是想好了,那守门将便开口道:“微臣名叫央启,是三年前进入万安城当差...好恨自己无法替自己心爱之人报仇。”

  “你们俩不是一对啊。”长夜听完感叹了一句,还好这个姐夫算是有情有义还要来救自己心爱之人的妹妹。

  不然按照徐然与自己的涉想便有可能钓不到这只鱼。

  新乐是女刺客新语的姐姐,因为容貌出众被外出打猎的南蛮王看中,非要纳入宫中做侧妃,而此时的新乐早已有了心上人央启,央启想带着新乐私奔,新乐不肯,若是自己就这样逃走了,那自己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能另想他法,可是王权在上谁又能抗旨不尊,只能入宫。

  入宫后南蛮王的宠爱引来了大王妃的嫉妒,只要有机会就会惩治新乐,为何女刺客新语会说长夜是个良善之人。

  因为在无人相助的宫中只有长夜曾经在深夜路过是看着独自哭泣的新乐,将自己的大袄披在过新乐的肩上,又在大王妃面前替新乐求过几次情,让新乐在宫中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感受过人间的温暖。

  “还在长夜是女儿身,不然她定然会被南蛮王所罢黜的。”徐然听到长夜居然给自己父王的妃子披过大袄,说完还不忘看看尹风的表情,果然黑跟什么似的,这长夜后面有得哄了。

  刚刚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转头就看见长公主对着自己摇头,示意继续听下去。

  好景不长,新乐居然怀上的王种,大王妃膝下无儿无女,而如今这刚刚进宫不久的侧妃居然有了身孕,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在一碗补药下肚后,新乐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原本有了这个肚子里面的孩子,还可以守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不过也好,这样孩子没有了,这样就不用她这样身不由己,活在这吃人的宫里,说不定长大了还要被迫与他国联姻,或者被南蛮王嫁给某个大臣。

  在冬日的一天夜里,新乐跳了湖,新乐的父母也在噩耗中双双离世,家中只留下一个新月,变卖家产,踏上万安城的路,遇到了刚刚进入皇宫当差的央启。

  在央启的帮助下进入舞乐坊成为一名舞姬,一直潜伏在其中,直到又在央启的帮忙下才能在那天晚宴才有机会动手,只可惜失手了,新语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只有这一条命还能豁出去。

  央启这两年一直在想若是自己早那几天进宫当差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只是这将死之人,怎么会想着再去连累别人。

  一旁被绑着的新语听到姐姐的故事已经泣不成声了,当年南蛮王最先看到的是自己,而自己当时又已经外出寻名师学舞,等回家时姐姐已经进宫了。都是她害了姐姐的一生,用着这条命替她报仇又何妨。

  “你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长夜看着跪着笔直的央启问道。

  “是。”

  “好。”长夜挥手,府兵上前来将央启松绑。

  “本殿需要你做一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就扣押在本殿府上了。”长夜说完,让人将新语送回暗牢。

  “多谢大殿下,救命之恩。”央启再次叩谢长夜,如此都不杀他们,那长夜所求之事只能是那王位,而自己守卫将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内应,这点道理央启还是看得懂的,不让怎么能在短短两年内升到守卫将的位置。  “起来吧。”长夜点头道,府兵上前将央启带走了,送到墙边,示意其继续翻墙离开,不能从正门,侧门走,总之长夜府中的门都不能走。

  屏风后的徐然一直在想央启口中的这个故事,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便一直皱眉想着。

  突然眉头一凉,宁晋溪的指尖轻抚徐然的眉头,“别想了,等下去暗牢在问问新语就知道了。”宁晋溪轻声说道。

  徐然眉头舒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