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晋溪将徐然从梦魇中唤醒后, 见徐然依然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看得宁晋溪揪心得很。定然睡前那番话让徐然做了噩梦,长公主难得的怀疑起自己说话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些。

  “不走, 没事,不赶你走。乖, 睡吧。”宁晋溪将徐然拥入怀中, 小心地安抚着徐然,一手轻抚徐然的发丝, 一手在徐然的后背上轻拍着。

  像宫里嬷嬷以前哄自己睡觉一般地哄着徐然睡去。

  可徐然却在长公主宁晋溪怀里睁着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哪怕是眼皮不停的打架, 也不愿意闭上眼睛睡觉, 这宁晋溪难得的温柔,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徐然觉着还不能睡过去。

  徐然在与瞌睡虫做着斗争,宁晋溪这边倒是已经困得轻拍徐然后背的手都已经慢下来了,徐然感受到宁晋溪有节奏的鼻息在自己头顶呼出, 终于忍不住了,在宁晋溪怀里寻个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去。

  翌日清晨, 依然是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今日不用去帮卓雅家收粮食了,昨日严明礼与沈如月已经将最后的一点庄家收完了,以至于今日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只是徐然今日殷勤得很, 脚不着地的帮宁晋溪打水梳妆, 只是有些笨手笨脚的。

  “你一个人在文周山怎么生活的?”宁晋溪终于在徐然帮我自己束发而不小心扯断自己第三根发丝问出了声。

  “啊..这...我在文周山都只梳一个发髻, 用发带一绑就完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替别人束发, 您放心殿下,我一定会帮你弄一个好看的发髻的。”徐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的发髻天下的好看,竟然还拍拍胸脯保证。

  宁晋溪望着铜镜里面一头乱发的自己,果真是一张脸拯救一个发型,罢了这几日便依了她吧。

  就当宁晋溪快要妥协时,姗姗来迟沈如月终于来救场了,拯救长公主殿下于水火,没在让徐然有去嚯嚯宁晋溪头发的机会了。

  “徐校尉,这还是我来吧。”沈如月一来就叫上了徐然的官名。徐然只能挑眉让开了。

  也没走,而是站在一旁观看,她倒要看看这沈如月能变出个花来。

  事实证明,有些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刚刚殿下没把自己撵出去便已经是开恩了。

  徐然心虚的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道:“我去做早饭。”徐然不好在待下去,越看越觉得殿下刚刚受委屈了。

  心中暗暗发誓已经要学会束好看发髻,以后好给殿下束发。

  此时严明礼也推开门,看见徐然一脸委屈地出门来,还以为被长公主欺负了。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给哥说,哥帮你出头。”严明礼一天嘴上不占徐然便宜就一天不得劲一般。

  “是殿下受委屈了”徐然也不在意严明礼整天以大哥自居。

  严明礼一听这话,脸上瞬间变得八卦起来,这是成了吗,没想到整个中都城无人能得长公主宁晋溪的青睐,到了这南蛮居然真被徐然迷住了。

  不愧徐然啊,这文武双全的,还长了一张完全不输长公主的脸,想着严明礼围绕着徐然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打量,时不时地点头感叹,真是绝配。

  “我不会做好看的发髻,要不是沈姐姐来了,殿下恐怕今日出不了门了。”徐然还是沮丧着一张脸回应道。

  “发髻,你?”严明礼好像听到了什么天下最搞笑的事情般,笑得弯下了腰,在军营里面的时候,徐然就只会给自己一种最简单的发髻,连自己都会变化着几种来。

  军营里面的大老爷们多少都会一两个发髻变化着来,只有徐然万年不变。

  “总之,我一定会学会的。”徐然也不理严明礼对自己的嘲笑,说完就往厨房走去,严明礼跟上去了,虽做饭难吃,但生火是一把好手。

  两人刚刚在门口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里面的两人全部都听见了。

  沈如月比起翠菊来要活泼得多,当即便笑起徐然来了“她啊,在军营里面的时候都只会一种最简单的发髻,怎么今日想起替殿下束发了?”

  “许是一时兴起吧。”宁晋溪看着重新被沈如月打理过的头发,是比徐然刚刚做出来像狗啃过一般潦草的好看得多。

  不过宁晋溪更喜欢徐然刚刚做出来的发髻,更为洒脱些,就像徐然这个人一般,如若未曾遇见自己,也是等这仗打完便游历于山水间了吧。

  不过还好,等回去治好毒,也可以继续游历于山水了。

  “走吧。”宁晋溪见时间也不早了,想着今日还是得去看看卓雅。看看蚀骨之痛的后遗症。

  几人与巫医一起用过早饭后,徐然一如既往的往二楼走去,想去喂养蛊虫。

  “如今已经不需要蛊虫了,不必在去放血喂养了。”徐然被宁晋溪拦下带到一旁道。

  “可是我没有血液的喂养,蛊虫便会死去。”徐然解释道。

  “反正已经没有用了,死了便死了,切勿再放血了,伤身体。”宁晋溪皱眉道,在宁晋溪眼中这蛊虫如果不能再种入徐然体内治毒,已然无用,何必再浪费徐然的血去喂养。

  徐然的身体自从中毒以来格外的虚弱。

  徐然本就觉着自己中毒后变得跟废人一般,平日不敢在舞刀弄枪的,这样的自己恐怕在长公主的眼里也是无用之人。

  宁晋溪见徐然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得话被徐然听进去了,刚要拉走徐然,谁知道拽都拽不动。

  无奈只能看看向徐然,却见徐然自己还委屈得双眼通红,宁晋溪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这小孩莫不是又转牛角尖了。

  “殿下,是不是也觉得我也是不在了就不在了。”徐然双眼红彤彤地看着宁晋溪问道。

  “怎么会,你是人,又不是蛊虫,乖,别闹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会接你回中都城的。”宁晋溪真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积攒的耐心全用在徐然一个人身上了。

  换作以前长公主恐怕已经不管徐然的死活了,想死就死吧,如今还会替徐然考虑了。

  “真的?”徐然不信任的问道。

  “真的,去洗洗脸,等下我们去看看卓雅怎么样了?”宁晋溪继续哄着徐然,她的耐心真的快用完了。

  宁晋溪一直怀疑卓雅阿妈尹枝就是青木寨幕后真正的掌权人,想再去试探试探。

  “好,但我还是得去喂蛊虫。”宁晋溪一听这话,已经抑制不住的怒火到达了顶峰,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

  就当宁晋溪要强制带走徐然时,巫医走过来了,“还不去喂你的小蛊虫。”说着又看了一眼宁晋溪又道:“可以带你的夫人一起看看。”

  “不行,她去看了,我的蛊虫就死了。”这还是宁晋溪第一次被徐然排到第二位的位置,这蛊虫莫不是已经给徐然下蛊了?

  “为何不试试?”巫医又道。

  “不可。”徐然知道巫医在说什么试试,为什么不试试,宁晋溪与自己是否两情相悦。

  答案是徐然不敢去想的,不敢试宁晋溪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不敢让蛊虫有半点差池,这是她唯一留下宁晋溪身边的机会了。

  三年时间太长了,保不齐中途有何变故,她必须一直守着宁晋溪才行。

  巫医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就转身往楼上走去,徐然与宁晋溪才反应过来,两人的手一早就握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宁晋溪也不曾听懂,巫医说得什么试试,以为巫医是说让徐然试试蛊虫治毒,看能不能接受蚀骨之痛。见徐然拒绝了,也不再询问。

  徐然松开宁晋溪的手,也跟着往楼上走去,这次宁晋溪不曾阻拦了,罢了,自己说服自己最后几日里面便由着徐然吧。

  徐然上去后,告知巫医自己要在三天之内种入蛊虫,问需要多大的血量。

  “平日里的三倍血量。”巫医也不询问缘由,直接给徐然说多少血量。

  “好。”徐然拿过器具就往自己手臂上扎,生生取了两管血才停手,巫医接过容器一看,这可比三倍的血量都多。

  再看徐然的脸色,变得惨白,“你现在这样走下去,你估计晚上就会被你夫人打包带走。”巫医将装血的容器放入蛊虫的箱子里面说道。

  徐然很是诧异巫医怎么会知道自己要被送回去的事情,许是徐然年纪尚小的缘故,心中疑惑全都显在脸上了。

  “老婆子我啊,也是过来人,昨日你们撞见了卓雅小丫头发作蚀骨之痛,今天你跑来跟我说想三日之内种入蛊虫,想必是你夫人想三日后就离开青木寨,可对?”巫医乐呵呵道,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尽是能折腾的。

  “是,我....夫人她确实打算三日回去了。”徐然一时间也找不到用什么词代替夫人两个字,只能顺着说出夫人,只是说出口那一瞬间觉着脸都烧起来了。

  巫医一副了然的样子又问道“你就不怕,你私自种下蛊虫,你夫人知道后更加生气吗?”

  徐然如何不怕宁晋溪生气那,可是那又能如何,长公主门下不留废人。

  “我不怕。”徐然怕是心里怕,胆子要放大一般回道。

  巫医了然,随即指向对面架子上的一瓶丹药说道:“补血丹,见效快,吃一粒。”巫医说完也不管徐然了,她还得时刻关注着蛊虫的生长,突然加大进食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徐然的蛊虫一点一点地吸收着徐然的血液,变得更加的漂亮,看样子快长成了,或许明日便可以种入了。

  徐然晃晃悠悠的走下来,虽然已经服用了补血丹,但是步伐依然有些不稳,怕被长公主看出来,故意走得非常嘚瑟,气得宁晋溪当即不再与徐然说话。

  ————

  正当几人收拾妥当,打算出门去卓雅家看看卓雅的情况时,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走进来,看见几人便要求几人帮忙给自家地里收拾粮食。

  徐然上前一步想要拒绝,宁晋溪示意不要,攀谈了几句表示会去帮忙。

  “殿下,为何要答应?”沈如月问道。

  “换一家人打听罢了。”宁晋溪不在乎的说道,今天换作其他人,也会答应下来,若是提前将青木寨调查清楚,就能与徐然一起回去了。

  几人帮忙收拾了那户人家的粮食,傍晚时分,天边燃起火红云彩,徐然等人被邀请到今日那农夫家吃饭,可是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在。

  “实在不好意思,今日麻烦各位了,家中妻女外出了,家中人手不够了。”农夫憨笑得解释今日为何要让徐然等人帮忙收庄家。

  “无妨。”宁晋溪一如既往的淡然道,随即问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旁敲侧击地询问着青木寨大家都听谁得话。

  等一翻询问过后,矛头指向了卓雅阿妈,尹枝。说来也怪,蛊毒发作的蚀骨之痛一般都是可以预测到那几日的,然后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来减少痛苦。

  可昨日在卓雅家撞见卓雅发作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中苦苦撑着,卓雅阿妈借口说是农忙给忙忘记了。

  但在大伙眼中卓雅阿妈是个特别细心的人,绝不可能忘记自己女儿是什么时候发作蚀骨之痛的人。

  那就只能是卓雅阿妈故意让自己与徐然撞见卓雅发作蚀骨之痛。

  可是为什么,这是宁晋溪想不通的事情,而当天夜里长公主就发起了高热,伴随着疼痛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