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宁晋溪罕见得让徐然进屋去,有事寻她商议。

  “本宫想过了,南蛮的蛊虫虽然能治你体内的毒, 但是今日也见到了蚀骨之痛带来的痛苦远比我们想得要难受得多。”宁晋溪坐在桌子旁,还为徐然斟上了茶。接下来要说得话, 可能没那么容易接受。

  徐然大概猜到了宁晋溪的打算, 看着宁晋溪的眼睛说道:“殿下,如何打算?”

  “李药师给的丹药不一定起作用, 当年有没有制出解药无人知晓,本宫想让你就此回晋国去, 沈如月陪你回文周山, 继续用药浴治疗。

  等你好了还想回来, 再接你回中都城”宁晋溪说完也对上徐然的眼睛。

  也许这一刻宁晋溪真的心疼徐然,她不想让这个女孩子遭受莫大的痛苦。原来就不该承受的,是自己非要将徐然牵扯进来。

  徐然先是扯了一个不难看的笑容缓缓道:“殿下,我不怕,蛊虫过几日便养成了, 可以种入体内了。”徐然的眼神中透着温柔且坚定,宁晋溪愣住了, 她在徐然眼中的炽热和坚定逐渐迷失。

  等宁晋溪缓过神来,赶紧移开了视线,这还是长公主第一次先一步移开目光。

  “本宫不是与你商议,是在通知你, 过几日你便同本宫一起回晋国吧, 这蛊虫留不得。”

  “我不回去。”这是徐然第一次拒绝宁晋溪。

  今日看到卓雅青筋冒起, 整个人卷曲着,身体不停地抽搐, 徐然也是没有一瞬间的退缩,这是最快治好自己体内的毒唯一办法了。

  那怕没有李药师给的丹药,徐然也会尝试用蛊虫来治毒,她不想离开宁晋溪身边,可是这长公主身旁不留废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更何况前几日梦见宁晋溪全身是血的模样,她更害怕在自己不知道地方,宁晋溪遭受到伤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宁晋溪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为徐然斟了一杯茶道:“三日后让严明礼送你回去。”

  这话一出徐然知道宁晋溪不是说笑,她是真的想送自己回去,可是自己已经说过不怕痛了呀。

  “我说了我不回去。”徐然也开始轴起来了,犟着头与宁晋溪说道。

  “由不得你。”宁晋溪也拿出长公主得威严来,看来是近段时间与自己一起同床共枕久了,便不把自己放入眼里了。

  宁晋溪眼神直视徐然,企图让徐然自己妥协下来,谁知下一刻徐然起身道:“非要送我回去,只能送一具尸体回去。”言外之意除非她死,否则别想送她回去。

  宁晋溪身为长公主多年,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如今好心让想放过徐然,让她回去好好养身子,远离朝廷皇家的这些纷争,竟然还不领情。

  “臣告退。”徐然见宁晋溪被自己气到,也不像往日般温声哄着,而是要离开这里,自己去找个地方住。

  这院子只剩下二楼,巫医哪里还有住处,只能去二楼巫医那处留宿了。

  宁晋溪就这样看着徐然转身离开,怎么回事,居然敢对着自己使小性子了,果真是恃宠而骄。

  徐然找到巫医,好在巫医还未曾休息,说明来意后,巫医推开一个房间门说道:“今晚,你便睡着吧,真是年轻人火气大,有什么事都不该将自己的夫人一个人留在房里。”

  徐然低头不言,哪里是她想走的,分明是有人想赶自己走,如今再晚走一步,长公主发起气来让自己立刻与严明礼返回晋国也不是不可能。

  巫医一看就是两人拌了嘴,以为徐然被撵出来了,相劝徐然回去认过错,好好地道个歉,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宁晋溪,反正她当年就是这样哄自己爱人的。

  难道要自己说自己是爱上她宁晋溪了才不愿意回晋国保守治疗的吗?那估计宁晋溪会当场将自己送走吧,或许还会永远不再见自己了。

  徐然越想越觉得害怕,要是长公主真的铁了心要将自己送走,难道真的只有以死相逼了吗?未免太过激了些,恐怕还会招来长公主的厌恶。

  徐然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来出门去二楼的露台上吹晚风。

  经过巫医的替自己养的蛊虫时,本来熟睡的蛊虫像是感应到自己了一般,摇摇晃晃的起身,举起自己的尾巴向自己打招呼。

  徐然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假如能在三天内将蛊虫种入自己的体内,那这样就算长公主宁晋溪想送自己回晋国好好修养也没办法了。

  木已成舟,无可挽回了。

  徐然心中突然就舒坦了,大步走向外面的露台,感受着风拂过自己的面颊,闭眼感受了一下深秋的凉意,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若隐若现的月亮。

  高不可攀的月亮啊,如同长公主一般地高不可攀。

  徐然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看向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居然还没有熄灯,难道殿下也未曾休息吗?是被自己气的吗?

  徐然现在如同小孩骑门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随即想到巫医刚刚说过的话,自己将宁晋溪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面,徐然深知这样是不对的。

  如今只能回去稳住长公主,打消宁晋溪当即想送自己离开的计划,可以让自己在三天之内将蛊虫种入体内。  宁晋溪是真的被徐然气到了,居然敢一走了之,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觉得徐然怕是因为自己才不愿意回去的。

  知道徐然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可是到那种程度却不曾试探过,原来想趁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自己的神秘感在徐然心中减弱,借此淡化徐然对自己的感情。

  如今看来未能如愿。

  正当宁晋溪在想对策时,门被敲响了。这个时间来敲门的恐怕只能是去而复返的徐然了。

  宁晋溪也不出声,就等着看徐然会不会进来。

  吱嘎....门开了,果真是徐然回来了,徐然一进来就走到宁晋溪身边站好道:“殿下,我错了,我不该不识好歹,我不该一走了之,我不该.....”

  宁晋溪打断了徐然的联排认错:“行了行了。说起来还没完了。”

  徐然见宁晋溪跟自己说好了,觉着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于是接着道“我知道殿下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遭受那蚀骨之痛,我真是不识好歹,我答应殿下三日后就回晋国了。”

  这次轮到宁晋溪感到困惑了,这还是刚刚那个以死相逼都要留下的徐然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便换了个说法了。

  莫不是出去被什么邪祟进了身。

  徐然见宁晋溪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还以为宁晋溪还在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的唤道:“殿下...”

  “怎么突然想通了?”宁晋溪一脸不可信的样子问道。

  “就是想着殿下如此为我着想,我还这样不领情,我真是不知好歹啊。”这是徐然重复第三次不知好歹了。

  宁晋溪显然不相信徐然的说辞,不过想到蛊虫巫医说至少还有七日才能养成,徐然若是想三日内种入体内定是不可能,不管怎样,徐然回晋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除非真让青木寨制出解药来,只是少了一个军中的头目真是头疼,难道用张恭吗?

  可是张恭给她宁晋溪的直觉就是城府极深,恐怕自己这长公主的身份已被张恭猜到了吧。

  真是头疼,宁晋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徐然见状,感觉上前去帮宁晋溪揉起来。

  “你这是去学过?”宁晋溪舒服得眯着眼睛,放松身体靠在徐然身上让其帮自己按摩。

  徐然揉完太阳穴,又将手放到宁晋溪的肩颈的位置道:“殿下,不是查到过我曾在李药师手下做过半年活计,这些都是在药铺学到的。我还能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

  徐然一边说着一边还挺傲娇的扬起了下巴,完全忘记隔壁住着的是专门给宁晋溪按摩的医女官沈如月。

  沈如月梦里好似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一样,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转身继续睡。

  今夜的徐然格外的粘人,一定要窝在宁晋溪的怀里睡觉,以前都是睡着了自己滚到宁晋溪的怀中。

  宁晋溪想着徐然已经答应了回晋国了,自己将就着一点徐然也无可厚非,将徐然揽进自己怀中里,还伸手帮徐然将背后的被子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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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然前些日子本想像往常一样放同样的血喂养蛊虫,被巫医告知,为了蛊虫好好吸收,最近减少血量的喂养。

  “血量与蛊虫的成长有直接关系吗?”徐然当装血的容器放入蛊虫的盆里后问道。

  “当然有关系,血量是催生蛊虫成长的唯一养分。”巫医解释道。

  “怎么说?”徐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蛊虫喝得血越多,长得越快,只要给足够的血,这蛊虫可以在几天内长到可以种入体内的程度。只是需要的血量过多,对本体伤害过大,种入体内不久便会遭受蚀骨之痛,一般在最后几日都会减少用血量。”巫医一口解释完。

  “原来如此。”徐然感觉自己又涨知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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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然睡梦中想到自己现在是在欺骗宁晋溪,内心感到恐慌,不停地做噩梦,自己被宁晋溪赶走了,一直回来找宁晋溪,宁晋溪一直赶自己走。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徐然梦魇中喊道,将宁晋溪惊醒。

  宁晋溪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徐然,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徐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