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医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竹子为了找唐远之而拒绝回起源之地……

  “我很惜命的。”少年——金竹见张神医松了口气,一脸放松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笑容很虚弱, 但是很洒脱干净, “您放心吧。”

  惜命?真惜命,就该一直在起源之地,等到蜕变彻底结束才是!张神医翻了翻白眼, 骗谁呢,真是!张神医起身唤来花无眠仔细交代怎么看顾后,就匆匆回药园去准备药了。

  “主子,您就别再吓我了。”花无眠泪眼朦胧的看着金竹, 他真的是被吓死了!

  金竹歉然一笑, 带着几分虚弱和沙哑的开口,“对不起了无眠, 吓到你了……”

  花无眠摇头, 哽咽着开口,“主子,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您现在怎么样了?我扶着您起来吃点东西好吗?张神医说,您得吃点东西才可以出门。”

  金竹慢慢点头,在花无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接过花无眠呈递的粥碗,慢慢的喝着。

  ——突然间爆发高烧, 还突然间倒下了……

  ——都是那个老头儿的错!

  那老头儿跳脚怒骂,说什么这个世界居然出现了两次破洞!还说什么那个赵霖是最大的BUG!还说还有一个, 可是他查不出来了,让他赶紧的做好准备,他必须将他带走了。

  可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不愿意……抛下佑安……

  然后那个老头儿就气呼呼的把他踢了出来了,说什么他就跟那个商静鱼一样,是个被男色所迷的肤浅的家伙!

  啊呸!你才被男色所迷!你才是肤浅的家伙!

  金竹喝完了粥,又慢慢的躺下,揉了揉额头,哑声开口,“黑啾啾送信来了吗?”

  “有,主子,我这就去拿来。”花无眠见金竹喝完了药粥,神色也明显好了,也放下心来,忙转身去把黑啾啾捧来。

  金竹解开了竹筒,展开,熟悉的清峻古朴,暗含凌厉的字迹映入眼帘,金竹怔了怔,随即开心的弯了弯嘴角,太好了,佑安平安无事!

  信笺上:

  灿灿,见信安好,我在漠州一切都好,我会在这几日动身来寻你,你乖乖的,不要胡闹,等我。

  金竹愣了一下,嗯?来找他?不用直奔金陵吗?最近的事情可多了。

  但金竹也没有多想,将信收好,金竹微微闭了闭眼睛,揉了一下额头,高烧后的头还是很不舒服。

  而在几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从茶庄出发,银子和阿九护卫在马车左右,数十蓝衣劲装的护卫神色冷峻的相随,静悄悄的朝北洲的方向出发。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茶庄四周很快冒出数十黑衣鬼面人。

  “他们离开了?”

  “白衣鬼面呢?”

  “没有看到!”

  “走!我们赏罚堂只追随一位凤主!金三郎此子必须死!”

  “是!”

  *****

  而此时的漠州官道上,数十骏马正在疾驰,领头的白衣俊美青年神色冷静,但眉眼幽深难测,紧随青年身后的侍从管事,接了空中白色信鸟的急信,拆开一看,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急急的追着领头的白衣俊美青年,“主子!是少主子的消息!”

  白衣俊美青年侧头,冷声开口,“说!”

  “少主子正前往北洲,路途遇到了几次凶险追杀!红衣已经急急调了护卫过去!”阿七急促说着,“主子我们——”

  “急行军!”白衣俊美青年头也不回的冷声说着,眉眼却是一片愠怒和焦虑。

  凶险追杀?!必定是灿灿翻了唐家血案一事,暴露了!东阳公主和赵霖怎会放过灿灿!?

  都是他的错……

  *****

  此时的禹州,大青山中,藏于背光的黑暗山谷中的山庄中。

  身着红袍的女人歪躺着,看着下方跪着的黑衣鬼面,幽幽开口,“赏罚堂追去了?”

  “回公主的话,他们已经追了上去!”

  “告诉赏罚堂,他们只能追随一个凤主,既然选择了我,那么金家三郎就必须死。然后呀,把金家三郎的头斩下来,双手双脚都砍下来,送去给唐远之……做好了,我就带他们去开起源之地~”说到这里,女人轻笑了起来,笑容妩媚中透着清纯。

  ——传说呀,传说中的起源之地呀,不就是在这里吗?她花费了一生的精力,为她的赵郎,为追随她的赏罚堂所建立的起源之地,就在这里哦。

  “是!”

  *****

  此时通往北洲的小路上,白衣鬼面与黑衣鬼面力战!

  而身后十里的密林中的马车旁,鬼甲护卫和蓝衣护卫分别警惕的守在两旁,阿九和银子一前一后,手持大刀,各自带着几名护卫冷冷的对视着前后各数十黑衣鬼面!

  马车里,金竹懒懒的坐着,脸色苍白,可单膝曲起,一手拈棋,神色悠然淡定。他的身侧摆着一只小木桌,木桌上是尚未完成的黑白棋。

  张神医手持黑棋,皱眉看着棋局。

  花无眠一旁安静的看着。

  “……不是吧!张伯伯,我的棋可是最臭的了!”金竹瞅着张神医皱眉纠结的模样,不由弯了弯嘴角,得意一笑。

  ——黑白棋的世界里,除了老师宋鸿儒和二姐姐,还有某个熊孩子,他还从来都没有输给其他人过呢!

  张神医皱眉看了金竹一眼,抬手啪的一下,下了!此时外头正在搏杀,他们一路前往北洲,追杀几乎无处不在!白衣鬼面和鬼甲护卫都折了不少,甚至于有好几次,眼前的这个竹子都差点被砍了!

  ——现在,他们的人已经到了极限了,金竹说不能再前进了,得必须在这里解决了他们!

  张神医虽然不太懂,可也是隐隐明白,今天这场搏杀是最为关键的一场!

  过了,他们继续前进。

  输了,他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张神医的心怎么静的下来?

  可这竹子却是气定神闲的,落下的棋子,精准的堵住了他所有路。

  金竹抬手轻轻落下一棋后,听着前后四周已经开始的铿锵之声,似乎黑衣鬼面要比苏州的黑衣鬼面狠厉多了,废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且,战斗力极强,白衣鬼面似乎不敌?

  白一说,这是七人氏族的“赏罚堂”!

  可这“赏罚堂”却是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金竹轻轻的再落下一棋,让张神医再次皱紧了眉头。

  而金竹缓缓合上扇子,看向花无眠,“李洵还没有回来?”

  花无眠点头,眉眼有些愁绪和焦虑,“主子,我们,我们怎么办?”

  花无眠忍不住问了这话,外头的搏杀已经进行了好久,而且,他可以感觉得到马车有些晃荡,只怕守在他们四周的最后一道防线的蓝衣护卫也加入了战斗!李洵去寻援兵了,红衣和唐门之前已经赶来,而且为了让他们争取时间逃走主动留下拦住追杀的黑衣鬼面,可是他们逃了没有多久,又有黑衣鬼面追杀而来!

  主子说,这次,他们是非要置他金竹于死地了。

  于是李洵被主子派了出去,说是去找援兵,可援兵去哪里寻?

  花无眠攥紧了手。

  金竹看向花无眠,笑了一下,单手撑额,看着花无眠,“无眠,你怕死吗?”

  花无眠严肃的开口,“怕!”顿了顿,花无眠又认真说着,“可是我更怕主子死在我前头。”

  张神医抬眼看去,微微一笑。

  金竹笑容大大的,透着几分狡黠,“那就没有问题了。放心,我可不会就这么的死去。”

  花无眠看着金竹脸上的狡黠的笑容,也笑了,攥紧的手松开了一些,主子会这么笑,就表示主子他心里头是有数的。

  但事实上,金竹心头一点数都没有。

  金竹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头,心头一沉,他这边的蓝衣护卫拼杀得十分辛苦。

  ——是东阳公主还是赵霖?

  ——这么大的手笔,派出这么精锐的杀手来追杀他?

  然后,现在该怎么做呢?

  金竹歪着头,看了看张神医,又看了看花无眠,怎么都不能让这两人陪他死才是。

  ******

  李洵一路狂奔,当看见不远处骑马疾驰而来的数十人,特别是打头的是白衣俊美青年的时候,李洵心头狂喜,不顾身后追杀的黑衣鬼面,一边狂奔,一边急急喊着,“主子!主子!”

  而此时,后头追杀而来的黑衣鬼面,已经狠狠的一刀砍在了李洵身上!

  但就在这时,虚空身影一晃!

  白衣青年已经持剑砍杀了黑衣鬼面!一剑封喉!

  “主子呢?!”白衣俊美青年厉声问道。

  李洵浑身是伤,靠在匆匆跑来扶住他的阿七身上,喘息着开口说道,“前头!主子!快!”

  白衣俊美青年身形一晃,再次疾驰而去,空中留下了一道冷厉的声音,“阿五留下照顾李洵!其他人跟我走!”

  阿七和阿六等人忙急急跟去!

  *****

  金竹拍了拍手,看着被他不小心扎晕的两人,嘿嘿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抛了抛手里的金针,这金针是当初老神仙送他的,说给他防身,金针上可以装毒,他在金针上装的毒是迷药,嗯,大概可以睡一天一夜的那种。

  金竹听着外头的铿锵之声,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在护卫的惊呼声中拍了一下马,马嘶鸣一声,带着张神医和花无眠就朝外奔去!

  银子脸色一变,猛地一个腾身,落在了金竹身侧,抬手踹走了凶狠扑向金竹的黑衣鬼面,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马车,低声开口,“主子!您这样子,张神医会非常生气的!”

  ——还有无眠,肯定会哭死!

  金竹点头,叹气,“我知道啊。但我已经连累了你们,不能再让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枉死了。”

  银子沉默,垂下眼,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主子的意思他明白,看了眼四周的战局,倒下的尸体里,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黑衣鬼面的武技不但高超,而且是死士,哪怕是死了,也要拉着他们的人一起死!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他们怎么能打赢!

  但是,银子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大刀,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他们的主子!

  ——李洵,李洵……不知道能不能在他倒下前找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