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姜小鱼照镜子，额头的淤青有些淡了。他拿起裴愈送的红药水晃了晃，想起那刺鼻的味道，便放下，转而拿起孟芳平给的药膏，这药膏涂上去很舒服，还有股淡淡的香味，他很喜欢。
他涂完药膏，将头发放下来，遮住那难看的痕迹。
精神百倍地下楼。
餐桌上只坐着孟栖一个人，正百无聊赖喝着豆浆。
“咦，芳哥呢？”
“睡懒觉。”
孟栖也有点不敢相信，大哥怎么开始睡懒觉了？
“那你怎么早起了？”姜小鱼纳闷地看着他。
“今天是我开学的日子。”孟栖伸出手，“有没有开学礼物？”
姜小鱼路过，赏他手心一巴掌。
孟栖没趣地收起手，看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出门的样子，连忙唤他回来吃早餐。
姜小鱼摆手：“我不吃了！对啦，芳哥说我是聪明人耶！”
孟栖差点将嘴里的豆浆喷出去。得了姜小鱼多少好处，孟芳平才能说出这种违背良心的话？！
他将一脸欢快的男孩捉回来：“刚刚我耳朵坏了，你再重复一遍。”
姜小鱼得意看着他：“重新多少遍也是一样。我——姜小鱼是一个经孟芳平认证的聪明人！”
孟栖笑：“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什么意思？”他嘟嘴：“什么也没给，是他的真心话。”
“不是他说谎，就是你说谎。”孟栖挑着双眉看他：“他都没说我聪明，怎么可能说你聪明？”
姜小鱼皱眉扭开孟栖捉住他书包背带的手，在上面拍了拍，像在拍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然后，他看向孟栖，一双眸子在发亮，有种别样的锐利。
“你什么意思？想说我笨？”
孟栖见他如临大敌的表情，顿了顿，倒是想起什么，不好刺激他，于是佯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太笨，有时候挺聪明的。”
姜小鱼满意了，把稍微滑下去的背包肩带往上捋了捋。
他提脚就要离家。
孟栖再一次唤住他，“李叔跟我叔叔去公司了。”
“那我打车呀！”
“坐别人的车多危险。”孟栖道：“我刚好要去报名，顺带送你。”
姜小鱼鄙视他：“坐你的车才危险吧！”
“我这次开轿车，保证开得稳。”他眨眨眼，“放心，成年了，有驾照，不会被交警抓住的。”
“不——要！”
姜小鱼这次要慢慢上学，最好踩着铃声进教室，不然怎么向裴愈证明，自己真的起不来床，没功夫吃早餐？
孟栖只当他有阴影，被吓怕了，不肯坐他的车，有些苦恼地皱皱眉，思考用什么办法洗白自己。
这时，孟芳平缓缓下楼。
他站在楼梯上，喊住即将要出门的姜小鱼：“小鱼，吃早餐没有？”
孟栖告状：“他不吃！”
接着又告状：“还不肯做我的车！”
孟芳平自动忽略他后一句话，看向转过身的姜小鱼，关切问道：“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
姜小鱼摇头，看着孟芳平走近，好奇地盯着他眼底下的青黑，说：“芳哥，你长黑眼圈了。”
孟栖咬着包子凑过来看：“嘿，哥你做什么美梦了？”
孟芳平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意，随后对姜小鱼说：“你大哥昨晚梦见的肯定是正经事，你不要想东想西的！”
姜小鱼：“……”
虽然没听懂，但对于孟栖的倒打一耙，他立马有了反应，气哼哼地挥起拳头威胁。
孟栖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拿给他看：“你的拳头有包子大吗？省省事，我现在不需要你的按摩。”
姜小鱼的眼睛已经被气圆了。
不过，那包子被孟栖咬了一口，露出里面泛着汁水的肉馅，香气立刻泄露出去。王婶包的包子有素有荤，素包子好吃，荤包子更好吃！
姜小鱼不太喜欢吃肉包子，也被吸引得肚子响了一声。
他脸色红红的，连忙捂住肚子。
孟芳平正需要他们忘记黑眼圈的事，听到这声音，便劝道：“先吃饭，有什么想吃的，明天让王婶给你做。”
姜小鱼脸上的红晕消退，不敢抬眼，怕对上孟芳平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轻声嗡嗡道：“我、我不想吃。”
孟芳平问为什么？
而孟栖吃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勾引之意很明显。
姜小鱼想说自己要到外面吃手抓饼，即将开口时，又想到自己说这种挑食的话，那就要给王婶添麻烦了。
“我要吃，但要打包走。”他改口了。
太突兀了。两个姓孟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都添了一抹探究。
他没发觉，有些洋洋得意想了个好办法。
打包早餐到学校，可以给宋小小吃，也可以给裴愈吃。
孟栖迟疑地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了下去，说：“牛奶也要打包吗？”
姜小鱼最近都在喝牛奶。大家都说喝牛奶能长高。
闻言，他想到裴愈那让他仰视的身高，忙摇了摇头：“牛奶我现在就要喝！”
他来到餐桌前倒牛奶，孟芳平在厨房里翻出了一只崭新的没用过几回的保温饭盒，准备给姜小鱼装素包子。
姜小鱼见他已经夹了两个素包子，连忙开口：“再要个肉的！”
孟芳平顿了顿，笑着说好。
孟栖没发觉不对劲，只得意道：“刚刚被我馋到了吧？”
小鱼喝完牛奶，将保温盒小心翼翼装进书包里，拉上拉链，他露出笑容，刚抬头就看到孟芳平定定看着他。
他愣了愣：“芳哥，你不去吃？等下冷了。”
孟芳平说不急。他转了转袖口那颗扣子，“要不要我送你？”
他刚说完这句话，孟栖便来给他添金了：“他开车超级稳！有晕车的人，坐他的车完全不会晕！”
姜小鱼背起书包，对上孟芳平铁灰色的眼睛，低下头轻声拒绝了。
孟栖不由嘀咕：“你不是很信任他的吗？”
姜小鱼不说话，两只手都紧紧抓住两旁的背带。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说：“芳哥！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孟芳平一愣，随后轻轻点头。什么也没问。
孟栖也要拍照，还插队，“先给我拍！”
姜小鱼因为得悉他全部外貌特点，对他有些敷衍，取出手机，刚把镜头对准孟栖，便忍不住笑道：“哈哈！你嘴巴油乎乎的！”
孟栖下意识举起手腕就要擦，被孟芳平抓住，从身后的桌上拿起餐巾纸递过去。孟栖用力擦拭，还问：“干净没有？”
姜小鱼骗他：“没有。”
指了指下巴，“包子的肉汁都流到这里了。孟栖，你吃东西好邋遢！”
“你！”孟栖瞪瞪姜小鱼，产生狐疑之色，便问身旁的孟芳平：“真的吗？”边问遍用纸擦了擦，“感觉不到啊。”
孟芳平眼里含笑：“已经被你擦干净了。”
见孟芳平肯给他作补，姜小鱼放下心来，太好了，孟芳平根本没有因为他不肯坐他的车而生气！
他给孟栖拍完照，轮到孟芳平时，鼓足了劲，把自己当做专业摄像师，有模有样地指挥，不时让孟芳平笑一笑，头偏一点，整理领角袖口。孟芳平一一满足，分外耐心。
姜小鱼拍了好几张，预备从中挑选一张最完美的。夸赞道：“你是个称职的模特！”
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我呢？”
他看向孟栖，心情很好，用力点头说：“你也是呀！”
等姜小鱼出了家门，孟栖摊倒在椅子上说：“我怎么感觉，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孟芳平坐到自己位置上解决早餐，闻言淡淡道：“可能是你的错觉。”
孟栖瞥他大哥一眼，没再说什么。
孟芳平踢了踢他的小腿，“还不快去报名？”
孟栖拖着身体，不情不愿地上楼收拾东西，还嘀咕什么不想上学，上学最烦了的话。孟芳平闭眼喝着咖啡，左耳进右耳出。等吃完早餐，他拎起客厅的分机，让住在旁边独栋佣人房的王婶过来收拾。
而他自己，把袖子捋上去，来到外面的玻璃房给花花草草浇水除草。
等完事后，他还要去睡回笼觉。
今晚有一个聚餐，他要养好精神。
“叮……叮……叮……”
预备铃响了。
裴愈望着前门的方向，姜小鱼还没有进入教室。他腿上放着一个沉重的书包，里面装的食物烫得他大腿微微刺痛，他把书包提起放在桌上。
他的同桌很好奇：“还没有分完早餐啊？还剩下谁的？”
“姜……小鱼。”
裴愈发现，当他念起姜小鱼的名字，竟然有些难以启齿。他微微蹙眉，在心底重复念了几遍，直到变得很顺畅。
同桌问：“还有呢？”
裴愈沉默，仍旧望着前门的方向。
同桌习惯他不爱说话，倒没什么不满，只是很惊诧道：“剩下那些都是他的？他哪里能吃那么多？”
裴愈没有搭理，他便自顾自畅想：“说不定是想请我们这些没吃饭的人。”
裴愈目光微微闪烁。
两分钟后，姜小鱼喘着气跑进教室里。当他的身影出现，一直注视前门的裴愈垂下了眼帘，盯着新拿出来的书本，很认真的模样。
姜小鱼一坐下来，立马找水杯，同桌宋小小对他说：“你今天差点迟到了。”
他无奈道：“堵车。”
说着，拿着水杯去接水喝。
看到裴愈，和裴愈桌上那只书包，姜小鱼后知后觉记起自己点了那么多早餐。他握着杯子走过去，故意加重脚步，裴愈没有抬头，反而是裴愈的同桌很好奇地看着他，还对他笑。
姜小鱼腼腆地回了一个微笑。
裴愈同桌极力激动了，小声克制地问：“姜小鱼，你买了好多吃的，应该吃不完吧？”
姜小鱼的目光移向裴愈，迟疑地点点头。
“我没吃饭，能不能给我点？”
“好、好吧。”
裴愈抿了抿唇，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只书包，淡声道：“都在这里，自己拿。”
姜小鱼看了看裴愈，不自在地踮了踮脚尖。他捕捉到了裴愈有些不快的情绪，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敢伸手。
裴愈的同桌很热情：“我来给你拿！”
他的手还没碰上拉链，班主任进来了，与此同时，早读铃也响了。他立刻坐回去。
姜小鱼转身，假装自己只是过来接水的。
教室里，读书声响起。班主任就坐在讲台上监督。
姜小鱼接完水，就要离开，裴愈拎着那只书包递到他身前，还是很淡漠的语气。
“拿走。”他看着姜小鱼的眼睛。
姜小鱼捧着水杯，惊讶地看看面前裴愈淡漠的面孔，再看看讲台上低头不知写什么的班主任，对方忙完了，将钢笔盖好帽子准备起身，他见状来不及思考，忽略了裴愈同桌挤眉弄眼的神情，赶快拎起那只书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裴愈的同桌很急，拿手肘顶了顶裴愈，有些埋怨：“你怎么让他全拿走了？”
裴愈挪了挪位置，什么话也没说，专注看着眼前的语文书本。在班主任走下讲台时，他开始朗读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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