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从身边走过。走远了。
宋小小身体倾斜，目光盯着竖起来的书本，佯装朗读实则跟身边人说些悄悄话：“你怎么拿走了裴愈的书包？”
她的声音隐藏着难以让人忽视的兴奋。
姜小鱼转过头，刚要说话，她立马压低声音说：“转过去，看着书，不要被老师发现。”
姜小鱼只好看着书本，张开嘴巴说：“我找他代买早餐。”
“咦？”宋小小看他一眼，“变聪明了。”
他有些得意：“我本来就聪明！”
宋小小弯了弯眼，没有反驳，忍不住瞄了瞄他放在大腿上的黑色书包，那鼓鼓的形状让她心中有了猜测。
“你为了哄他开心，于是买了很多份早餐？”
姜小鱼点点头，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我聪明吧？
宋小小吐槽：“我觉得更开心的应该是那些摊贩吧？我打听过，裴愈抽取佣金的方式是每个人一块钱。也就是说不管你买多少份，他都只收你一块钱跑腿费。你这份好心反而让他加重了负担。”
姜小鱼啊了一声，竖起来的书本掉在桌上。他瞪着宋小小，无数的无语凝噎都汇聚在一双眼睛里了。
“那、那我……”他看看宋小小，又低头看看那书包，那么重，压在腿上，他知道自己的好心带给裴愈多少负担了。
怎么着，都有四五斤吧！
宋小小看他的表情，心中好笑，仿佛知道他内心的哭嚎。悄悄伸出手，提起那书包颠了颠。
她估算道：“唔……你的爱意值四斤半。”
姜小鱼沮丧了一会儿，见她将书包放在地上，连忙抱起来拍了拍底下的灰尘。这是裴愈的书包，可不能弄脏惹他生气。
这般想着，他悄悄回头看向裴愈的方向。
两人的座位隔得很远，他的目光得飞过许多张面孔，才能飞到裴愈的脸上。裴愈低着头看书，他向来喜欢默读，别人都张开嘴大声朗读，生怕老师听不见，就他独特。
不过他成绩好，老师不会干涉他的学习方式。
班主任慢悠悠地巡视，正走到裴愈身旁，忽然敏锐地侧身看过去，吓得姜小鱼回头扑在桌上大声读起字母单词。
宋小小幸灾乐祸地嘿嘿笑。
读了一会儿，班主任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的读书声顿时拖沓下来。
姜小鱼放下书本，拉开裴愈的书包拉链，看了看里头尚有余温的各色早餐。
宋小小伸出两只手作乞食状：“大善人！可伶可伶我吧！我已经十几分钟没有吃东西了！”
姜小鱼没有玩闹的兴趣，直接把书包交给她，让她解决食物。
宋小小傻眼：“我的胃不是黑洞！”
姜小鱼抓出自己的书包，“分给没吃的人呀！”
宋小小想了想：“裴愈吃没吃早饭？”
姜小鱼捧出书包里的饭盒，悄悄道：“这是家里阿姨做的包子，我准备给裴愈吃。”顿了顿，眼神祈求：“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
“可以啊。姜小鱼，搬了家有了哥哥现在连阿姨都有了。”她竖起大拇指：“生活越过越有盼头啊！”
“他应该不会生你的气。”她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松了。不然怎么可能纵然你点那么多份吃的。你做过什么？”
姜小鱼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
不过如果真像宋小小说的，那他情书现在可以给出去了？
下了早读，姜小鱼不管宋小小怎么解决那一书包吃的。提着食盒就去找裴愈了。
裴愈看见那只食盒时，眼神细微地变了。
姜小鱼站着，没发现他的眼神。
“裴愈，你的书包要等一下才能还给你。”他软软地开口，边低头打开手中的食盒，露出里面几只白白胖胖的包子，有一只包子漏了肉汁，闻起来更香，更有食欲。
“我给你带了包子，很好吃的！”
他期待地看着裴愈，发现看不到裴愈的眼睛，便瞅了瞅裴愈前桌的凳子，宋小小正在讲台上问谁没吃早餐，他同桌和前桌去凑热闹了，姜小鱼顺势坐了过去。
不过，他还是没能看到裴愈的眼睛。因为他头发有些长了，微微垂头，头发便遮住了眼睛。
裴愈看着饭盒里的包子，久久不出声。
姜小鱼的期待一点点化作忐忑不安。
“班长……”
“姜同学。”裴愈截断他的话。
姜小鱼愣愣看着他。
裴愈抬起脸，浓墨碎发下的眼睛狭长而冷漠，淡淡注视着他，就像在看什么不起眼的落叶。
他肤色很苍白，更显得双目漆黑。
姜小鱼不自觉缩了缩手指，呐呐道：“你叫我小鱼就好。”
他垂了一下眼睫，又很快抬起，眼里的冷漠消失了，似乎在短短时间内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好的，小鱼。”
姜小鱼不自觉睁大了眸子。他虽然说了出口，却没有抱希望，想不到裴愈真的喊了。
裴愈眼里有了笑意：“虽然懒得起床，没有时间在家里吃完早餐再上学，但可以带早餐到学校再吃。”
姜小鱼思维慢半拍，看着他的笑容良久，才猛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他看向那只饭盒，很想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自投罗网了？
他不敢拍自己的脑袋，怕脑袋变笨。只好用力打自己的手。
他打了一下，手背就红了。
裴愈有些怔住了，“你为什么打自己？”
姜小鱼鼓起脸，闷闷地说：“都是这只手惹的祸。”
裴愈看着他，细长的眉微微拧起，他望向讲台上方的宋小小，那里很热闹，没吃过早餐的人都可以去她那里吃，他看她甩着书包的样子，知道食物已经分完了。
目光落回姜小鱼的脸上，他正苦恼皱着脸，瞪着自己通红的手背，像在教训这只手不听管教，模样有些可爱。
……也有些幼稚古怪。
裴愈下意识地细想，但又不敢细想下去。
他拿笔勾了勾姜小鱼的手指，成功将对方的目光勾了过来。
姜小鱼下意识抓住了那支笔，大眼睛朝他看过来。
裴愈：“你肯定没有吃早餐。”
姜小鱼现在才想起来：“对哦！”
他回过头，便见到宋小小拎着一只扁扁的书包，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意思是分完了。
他有些木然地回头。
裴愈忍不住笑：“怎么办？你让我买的早餐已经分完了。你自己从家里带的早餐又给了我。你要饿着肚子上课吗？”
姜小鱼被他说得有些委屈，但看到裴愈的笑容又忍不住分散了注意力。之前缠着裴愈，他不是冷笑就是嘲笑。
今天竟然笑得那么正常？
姜小鱼晕乎乎地说：“你应该多笑笑。”
裴愈眨了一下眼，“现在在说你肚子饿的事。”
“那我去小卖部买零食。”
“那些可比不过这些热乎的食物。”
姜小鱼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有些高兴地说：“泡面！小卖部有泡面！”
裴愈微微挑眉，挑出一个包子，“还是一起吃包子吧。”
姜小鱼看着他手里的包子，中间有褐色肉汁渗透了出来，是肉包。
“我吃素包，你吃肉包。”
他说完这句话，发现对面的班长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他许久，看得他有些怯，小心心翼翼问：“你不喜欢肉包吗？”
“喜欢。肉那么好吃。谁不喜欢呢？”
姜小鱼想说自己不喜欢，但内心有种微妙的感应，让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裴愈重新挑了一个白胖的包子给他，他接过小口咬起来，一边吃一边偷看裴愈。
对面的少年吃东西很慢也很沉默，他垂着眼，轻轻咬一口，能咀嚼很久。姜小鱼见他没有咬到肉馅，便有些为他心急。
直到他咬第二口，咬到了肉馅，姜小鱼迫不及待地问：“好不好吃？”
他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肉馅包子真有那么好吃？姜小鱼有些馋了，之前一直拒绝，孟栖想塞他一口，都被他瞪走了。
他垂涎地瞟了一眼裴愈手里的肉包。
吃完了一个包子，姜小鱼就已经饱了。
“真好养。”裴愈点评道。
姜小鱼当他在夸奖自己，于是眯起眼睛笑。
“对啦！那些吃的一共多少钱？”
裴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本子，翻开某页，然后撕下来递过去。姜小鱼接过那页纸，上面写着每一份食物的价格，计算了总价，然后又标明一块钱佣金。
“我等一下转你。”姜小鱼看到那页纸，就想到了自己写的情书，有些惭愧，自己的字一点都不好看，比裴愈的字胖了好多。
裴愈吃完，说要把饭盒洗干净再还给他。
姜小鱼转了转眼珠，说好呀！
裴愈便收起饭盒，放到自己桌肚里，然后看向姜小鱼，手指点了点桌面，带着些评估和迟疑说：“小鱼同学，你还需要另外的服务吗？”
姜小鱼：“昂？”
裴愈垂下眼睫，仿佛有些逃避地说：“你需要补课吗？”
他想，妈妈不让他打临时工，怕误了他学习，但若是以补课的方式，既能挣钱，还能巩固他的学习基础。
“补课？”
一个等式在姜小鱼脑袋里亮起：补课等于相处时间长等于攻略成功等于系统离开。
“好鸭！”姜小鱼双眼亮晶晶，他高兴地握住裴愈的手，然后悄摸摸地望了望四周，脑袋贴近，小声问：“裴愈，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很好？是不是会接受我的情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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