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来接你。”

  “……好。”

  言和光挂了电话,从一柜子奢侈品的衣柜里翻出一件最不起眼的薄款雾霾蓝色毛衣,配上他白皙的皮肤和微微下垂的眼睛,显得无比温柔。

  裴景山没说要去做什么。

  言和光在楼下大概等了十分钟后,一辆迈巴赫就在他面前停下。

  他拉开后座车门,上去。

  裴景山看着身穿雾蓝色毛衣的青年,软趴趴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神,肤色白皙非常容易留下印子,低眉垂眼间尽是柔顺可欺。

  他养过很多小兔子。

  言和光是时间最长的一只。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多过问他的生活,也不提任何要求。他很满意。

  “你就不问问,要去哪儿?”

  “……”

  “说话。”

  言和光只好问:“我们要去哪儿?”

  裴景山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去蒋家少爷的生日宴会。”观察他的反应。

  但言和光却完全不知道这号人。

  他本就是从偏远地方来的,大城市的权贵家族们,他自然没有一点概念。

  只是裴景山这样子,让他隐隐有些猜测。

  裴景山没得到什么回应,大概是认出了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本质,哼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蒋家是S市较为显赫的家族,今晚的宴会安排在一栋豪华庄园里,来往的全是千万级以上的豪车,美女帅哥如云。

  这种地方纸醉金迷,来的人基本都带了伴儿,不论是正房还是三啊四啊,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点破。

  是故裴景山一下车就开始和人招呼寒暄,却也没人对他有什么话。

  言和光不怎么习惯和人对视,低垂着眼睛跟在裴景山后面,大概半米左右。

  才没走出几步,他们就被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郁安志看见了。

  郁安志立刻拉着郝飞尘过来。

  “哟,真带来啦?”郁安志显然对他兴趣深厚,尽管言和光已经尽量藏在裴景山身后了,但还是要被他的目光侵占生存空间。

  郝飞尘显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老早就对这人感兴趣,今日好不容易见到,甚至绕到了裴景山身后去看他。

  言和光有些不安,不得不更靠近裴景山,以至于都阻攥上了他的衣角。

  “害羞什么?我们又不会把你吃了。”郝飞尘凑着凑着地看,把他窘迫的样子看了个过瘾,然后对裴景山说:“景山,眼光真不错啊。以后你玩腻了,可以送我这儿来,我给你接盘。”

  言和光不给回应,观察裴景山的反应。

  裴景山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那你慢慢等着吧。”

  郁安志对裴景山咬耳朵说:“我刚看见蒋家的小少爷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叫一个正。看来为了某人……花了不少心思打扮啊。”

  裴景山乜他:“郁少爷看上了,下手呗。”

  郁安志摆手:“都告诉过你了,我喜欢胸大屁股翘的了,不知道你们对着一块平板是怎么有兴趣的,真伟大。”

  裴景山不继续跟他们废话,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然后说:“挽着我。”

  言和光只好攀上他的胳膊。

  两人之间亲密的事情做得太多了,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关系密切,还是头一遭。

  很多人立刻看见了他,纷纷和裴景山打招呼。

  言和光其实知道。

  这些豪门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像裴景山喜欢白柯这种事情,肯定人尽皆知——他们都知道他长得像白柯,但是没人会主动提起。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看着他的笑话。

  而裴景山,他也不在乎。

  也对。他是玩弄别人的,而不是被玩弄的那一方,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蒋家少爷的生日宴,其实说白了,还是各个家族公司谈生意的场子。

  裴景山不想见蒋弈,但不得不见他家老爷子。

  蒋家老太爷看见言和光,愣了一下。

  又看了看裴景山,便什么都知道了。

  “蒋弈是个好孩子。”蒋老太爷慢吞吞地说,眼睛里已经有点浑浊了,“今天也满十八了。”

  Omega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

  “我家小弈啊,从小就没了妈妈,他父亲工作又忙,可怜得很啊……”蒋老太爷看向言和光,故意问,“……这位是?”

  alpha嘛,特别是他们这个地位的,身边跟一些人很正常。

  只要不是太过分,只要蒋弈愿意。

  他好歹活了那么多年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言和光不敢擅答,只好去看裴景山。

  裴景山却笑着不说话,一拍言和光,说:“蒋老爷子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言和光:“……我、我叫言和光。”

  没人对他叫什么感兴趣。蒋老爷子去看裴景山,裴景山就笑着说:“就是您想的那个关系。”

  蒋老爷子又上上下下把言和光打量一遍,最终确定,这个Omega除了脸长得漂亮,简直一无是处。

  不敢和他对视,穿着并不入流,估计不是什么好出身的。

  就这仅剩的一张脸,还是靠的歧途上位。

  不过蒋老爷子也是场面上的人,不好多做置喙,只道:“小弈在那边,今天他生日,你去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吧。”

  裴景山点头。

  两人走了几步,裴景山忽然停下来,扭头看着他。

  言和光顿了一下,才意会他的意思,重新攀上他的胳膊,又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你开心么?”裴景山低声问。

  言和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挽在他的胳膊上,能够透过衬衣的布料,感受到他完美的肌肉,慢慢道:“……开心。”

  他垂下眼睛——其实里面没什么情绪。

  两人缓缓走动。

  “哎呀!”

  忽然,一个应试生在路过的时候,手中端着的盘子也翻倒,七零八落的酒杯一下子往他们这边倾来!

  裴景山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再来拽言和光,却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言和光就被泼了一身红酒。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应试生立刻道歉,脸红扑扑的,“都是我的错,先生,我给您擦擦。”

  言和光垂着眼睛,笑了一下:“没关系。”

  裴景山却走到那应试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什么年代了,还在玩这种?”

  周围的人发现这边的情况,立刻围了上来。

  应试生被裴景山看得冷汗直冒。

  裴景山不是温柔的长相,平时和那群二世祖玩闹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森然冷漠的。

  言和光不喜欢被人围起来看,就拉了一下裴景山的袖子,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郁安志和郝飞尘也闻着味来了,看见这个情况,就说:“是谁看上了谁?我这种小说看太多了,不会有人嫉妒我们家和光吧?”

  裴景山看他一眼,郁安志就从善如流地改口:“咳咳,是景山家的。”

  郝飞尘比较怜香惜玉,说:“景山,让人去换身衣服吧,这么着也不好看啊。”

  裴景山看了言和光一眼,微微颔首。

  那边立刻有应试生上来,对言和光说:“先生,请跟我往这边走。”

  言和光迅速从人群中离去了。

  而至于裴景山那边再会闹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先生,这边走。”应试生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您可能用到的东西,房间里都准备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走廊尽头等您,好吗?”

  言和光点点头,推门进去。

  但是一开门,他就看见了一副有碍观瞻的画面。

  这是一个房间,非常大,屋内灯光昏暗。

  从落地的窗前可以看到美妙的夜景,还有更远一些的森林的颜色。

  中间那张床上,洁白的床单上摆满了血红色的玫瑰花瓣,香氛蜡烛点燃,整个空间里都弥散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而最主要的,就是床上跪坐着一个人。

  是个Omega。

  他戴着眼罩,脖颈上系着鲜红色的丝带,一丝不挂,皮肤白皙,端坐在红色的花瓣里,有种想让人采撷的蛊惑意味,像一个亟待被拆开的精美礼物。

  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礼物,不知道要送给谁。

  但言和光是误入这里的人。

  床上的人戴着眼罩,只听见开门声,就乖巧地坐在那里,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他站起来,准确地走了过来。

  言和光看见他头上戴着猫耳,身后似乎也有一条晃荡的猫尾巴,然后贴到了他颈侧:“裴哥哥,你……”

  他立刻察觉到不对——身高不对。

  他立刻把眼罩扯下来,然后目呲欲裂:“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的?!”

  言和光早都闭上眼睛了,非礼勿视。

  尽管他们同样都是Omega。

  顿了一下,那人眯着眼睛,声音弱了几分,似乎有些拿不准:“……白柯?”

  言和光道:“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那人却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拧断,接着,用胜利般的语气说:“你不是白柯,你是景山找的那个……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