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之间的恩怨,言和光一概不知。

  但是白柯,他还是知道的。

  “长得像。”蒋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中有些张牙舞爪、居高临下、赤裸裸的恶意,“但是差得太远了。”

  言和光一言不发,想要出门去。

  蒋弈却一下子卡住了门把手,往前欺身,不让他动:“低着头干什么?怎么不敢看我?你脸长得像,我信息素味道像,怎么景山就只要你呢?”

  言和光忽然冷淡地问:“你喜欢裴景山?”

  蒋弈答:“是啊。”拨弄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猫耳朵,笑起来,“他那么优秀,很奇怪么?”

  言和光一直以为,住在这种地方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的人物。

  直到今天才发现,平时把自己装得大尾巴狼一样的这些人,全都是一路货色。

  言和光有些讽刺地提了一下嘴角,说:“我要走了。”

  蒋弈立刻说:“不准走!”

  他力气很大,轻而易举的就把言和光推倒了,恶狠狠地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真的配得到裴哥哥的喜欢?我告诉你吧,你就是他养在家里的一条狗,兴趣来了才逗你两句,还真摆上谱了。”

  房间里的香薰味道浓郁,一开始还只觉得花香有些呛鼻,呆的时间长了,却让他察觉出有一丝不对。

  言和光手软脚软,坐在地上,有碍观瞻的画面使他垂着头。

  他小声说:“我不介意。”

  蒋弈说:“什么?”

  言和光再小声说:“……我不介意。”

  蒋弈顿了一下,嘟囔一声:“莫名其妙。”

  言和光用力撑着地板,站起来,感觉头晕目眩的,身体里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在家的时候,裴景山也不是没玩过这些。

  他皱着眉,捡起自己湿透的毛衣,再次去开门:“我要走了。”

  如果不走,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蒋弈却一下子拉住他:“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然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门口的第一个人是应试生,手里拿着钥匙,脸上已经看不出紧张了,只剩下生无可恋。

  而他后面,正是裴景山。

  还有不少七七八八这个宴会上的人。

  在门开的千钧一发之际,言和光用自己的毛衣挡住了蒋弈的下半身,才没让他当场裸奔。

  虽然房间里的装饰布置和他头顶的猫耳和身后藏不住的尾巴,也把一切都抖落干净了。

  裴景山打量了一下场面。

  言和光还是一言不发,但是脸色绯红。

  因为和蒋家是合作关系,他就是再不喜欢蒋弈,现在也不能直接撕破脸皮了,只好和言和光说:“我让你去换衣服,你就搞成这样来见我?”

  言和光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苍白,扶着墙站,好不可怜。

  而蒋弈在度过了最开始的几秒钟愣神后,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接受不了地开始大喊:“他们怎么会上来?!”

  他如果不是要维持着拿言和光的衣服挡住自己最后一点自尊的动作,几乎都要亲手去掐死那个开门的应试生了。

  随即,他又对裴景山说:“裴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景山挑了挑眉毛,倒是没说话。

  但是这个消息在大众面前爆开,根本如纸包火,拦不住地插翅乱飞,很快就飞到了蒋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可怜他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子,此时不光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还要提着龙头拐杖,健步如飞地上来亲自抽蒋弈鞭子。

  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更可怜。

  裴景山看着言和光,语气平淡:“还不出来么?打算在那里站多久啊?”

  言和光此时感觉欲火焚身,理智摇摇欲坠——但外面人太多了,只有屋内昏暗的灯光才不会让他显得太过狼狈。

  裴景山却宛如一个暴君。

  他甚至都不需要说话,只一个眼神,言和光都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现在不出去,那么,他就再也和他无关了。

  言和光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扶着墙,一点一点地挪出去。

  身后已经响起打孩子的声音了,但言和光一出去,很多人的注意力还是凝聚在他身上了。

  除了他一张脸潮红,身子骨软得好像弱柳扶风,还有就是他那一双清亮又充满诱惑的眼神。

  任谁被那样盯上一眼,都很难不丢盔弃甲。

  郝飞尘不敢直说,就拉了郁安志一把,一拼命给他暗示。

  郁安志就小声喃喃说:“……男人,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哈。”

  裴景山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郁安志立刻回神,咳嗽了一声,摆出正人君子的样子,凑到裴景山身边悄悄和他说话。

  “景山,有这种极品,你就自己留在家里玩吧,下次别带出来了。哥们儿我不喜欢男的,飞尘他是个O就行,他拎的清。但是……这场上谁不认识谁啊?当年喜欢白柯的那么多,你这位又那么像,难保不会有上头的,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郁安志拍了拍裴景山,示意自己的提醒已经仁至义尽了。

  裴景山翘了一下嘴角:“我看谁敢。”

  郁安志立刻道:“是没人敢跟你裴大少抢,当年没人敢,现在也没有。但你不也得防着人小孩儿爱上别人么?心跑了,比人跑了还难追。”

  裴景山嗤笑。

  言和光此生做什么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离开他——不然,当初就不会抛弃名牌大学的学历和所有亲朋好友的劝阻,留在他身边。

  郁安志摆了个表情,知道和他是没话讲了,拉着郝飞尘就赶紧逃离现场。

  裴景山淡淡扫了一眼人群,说:“怎么着?各位要留下来,看我的笑话吗?”

  众人连道“哪里哪里”,就一股脑地散了。

  人家蒋老太爷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也就随便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早走为妙,以后生意还有得做。

  裴景山终于把目光落到了言和光身上。

  言和光已经腿软得快站不住了,却迫于裴景山的面子,根本不敢坐下,只好硬撑着。

  裴景山慢条斯理地说:“才离开我一会儿,就把自己搞这么狼狈?就这点出息。”

  言和光咬着下唇,感觉一波一波的热浪。

  明明才被临时标记过,现在腺体却又微微发热,不知道那少爷从哪里搞来的厉害东西,让他从没有如此渴求着alpha的信息素。

  他弱弱地道:“先生……我……”

  裴景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竟也没有要伸手搀扶他的意思,带着恶劣的笑意说:“你不会又发情了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Omega,是不是得把你二十四小时锁起来,那才会满足呢?”

  若是平时,言和光必然能听出他的故意。

  但现在,他已经什么都判断不了了。

  言和光低喘着说:“先生,我是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景山说:“你应该庆幸,你走错的,是一个Omega的房门。不然我来的时候会看见什么?你和另一个alpha滚床单么?你是不是想叫他给你标记?”

  言和光有点委屈:“不……不是的。”

  他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声音柔柔的,低得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我、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所有人之中,我只喜欢你……”

  裴景山这才终于满意了。

  眼见言和光站不住,即将要瘫倒的一瞬间,终于出手,把人扶住了。

  裴景山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回了家。

  那个所谓的蒋家少爷的生日会,估计也在这么一出闹剧之下不了了之了。

  回到家时,言和光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就是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还没消下去。

  裴景山把人丢在床上,就又看见他的眼泪。

  他有些惊奇地想:“这小孩儿也太爱哭了吧?”

  那时候哭,睡着了竟也会哭。

  他俯下身子来,伸手缓缓抚摸着言和光的五官——那可真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平日里流露出的暴君本质完全背道而驰,几乎不敢相信他的温柔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在某一时刻会图穷匕见,把所有相信的人搞得头破血流。

  言和光在抚摸之中忽然惊醒。

  他眼睛半天不能聚焦,所以一开始反应很大,待看清楚面前的人五官之后,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言和光无声喃喃了一个名字,裴景山没听清楚,但是他很满意言和光此时的反应。

  看见是别人不行,但是看见他,就这么乖。

  言和光难受地扭了一下,伸手来拉裴景山,黏糊糊地说:“帮我……”

  说实话,裴景山最喜欢这种时候。

  他喜欢这些Omega意乱情迷,在欲火中起起伏伏的时候,他却保持着掌控一切的冷静,想如何便如何。

  不过,估计也没有哪个alpha会拒绝吧?

  “求我。”他冷冷地说。

  “……”言和光在迷蒙之中,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少年,是他回不去的少年时光,“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