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其他小伙伴到得七七八八了。陈宪见状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点事待会过来，然后打开旁边无人的包房，将走廊上的程爽推了进去。
“你想说什么？”陈宪仰在沙发上。
“陈宪，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没吵啊，是你选了你的小伙伴。”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我在那种情况下站你这边，他们就知道视频里是我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当然没事，可这对我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陈宪忽然笑了。“没想到于显文还说得挺对的。”
程爽一听“于显文”三个字就炸了:“那个姓于的就不是好人！你知道吗，他今天还威胁我！”
陈宪眼前一亮，“他怎么威胁你的？”一改方才恹恹的表情，来了兴致。他很想知道那个装腔作势的戏精怎么拉下脸威胁人的。
但程爽误以为这是出于关心，当即忿忿道:“你怎么能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他拿这个要挟我啊，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要告诉别人！”
“我没跟他说过你。”但于显文确实知道。当年级第一一直关注你，你很难隐瞒这种事。陈宪和于显文大部分关于彼此的谈话都基于不用明说的内容。但陈宪特别想知道这个人“坏”的一面，像能撕掉他的面具一样，很爽。“他怎么威胁你的，你说具体点。”
程爽却语塞了。于显文从头到尾没对他说过一句话，只有一个隐晦的手势，还有公告板上的一句话，那句话甚至是本来就在那的。很难说他有那么清楚的目的，要挟的话更是一个字没说过。而且以此为由让他请大家喝奶茶，除了浪费他钱以外，于显文没获得任何好处，获得称赞的反而是他自己，这一切逻辑完全不通，连他自己都因为旁人吹捧差点把威胁一事搞忘，陈宪又怎么会信。他嘴唇抖动着，几次想要开口，又觉得无从说起。
其实如果他说，再离谱陈宪都能信几分。倒不是因为相信眼前人，而是觉得于显文做得出来。但程爽现在这样子，突然让他觉得无趣，看来又是吃闷亏了，一般伎俩。和前几次为自己说话耍嘴皮子恐怕差不太多。
“算了，就这样吧。”
程爽连忙将他拉住。
“陈宪，求求你别走！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不是对你说我的坏话？我才是你男朋友啊，你怎么能听那种人的？”
“你在说什么？他跟你说了一样的话，说不站在我这边对你而言很正常。而且你也说了，谈恋爱是要亲密关系，要感情。我们除了做过两次爱，基本上就是陌生人。之前是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确实是我有问题，所以我们就不用来往了吧。”
“可是——”
陈宪失去仅存的交谈欲，只想快速结束：“你在乎你的名声和朋友，我觉得这段关系我也开始得没礼貌。我们之间不至于难分难舍吧？我给过你补偿了。别再来找我了。”
陈宪态度像在说矿泉水应该拧开盖再喝一样稀松平常。但程爽慌了，他知道对方的脾气，于是下定决心般吸了口气，突然凝神，低声道：“但除了我，没人能接受被Omega艹，你只能选我！”
陈宪愣了一下，程爽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弱点，乘胜追击道：“我们继续谈恋爱不好吗？我可以解决你发情期的问题，你只要像之前一样……对我好就行了。”
陈宪脑子有点烧。他说那么多，不论话好不好听，只是因为自己确有亏欠，事做得不对，但你情我愿，又犯不上道歉，没想到对方是来威胁他的。
程爽以为陈宪是个性癖奇怪，只能通过艹别人解决发情期问题的Omega。而男人们、哪怕是同性恋，都觉得被Omega艹是一种耻辱，他能做出这种让步已经是极大牺牲了。
他太不了解陈宪了。但陈宪也没因此生气，只是脸色更冷了。
“首先，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抑制剂。其次，我听不懂你的逻辑，你不是我第一个对象。最后，你刚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回去吧。”
陈宪开门之际，程爽差点想要破罐子破摔，威胁他要是分手就告诉所有人他是Omega，但他没能开口。陈宪对他没太多情绪上的起伏，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有点怕。
*
陈宪回到小伙伴这边，桌上六十个酒瓶，开了十个，小杯子已经满上了，冰桶被扔在角落，都不许动。
“我们商量了一下，陈宪，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先喝四杯，要么我们四个一人问你一个问题，这四杯酒我们喝，但你得老实回答。你选。”秦昭端着一杯酒，严严实实捂着杯口。
陈宪酒量不行，他自己很清楚，这四杯下去人就傻了，之后那就是不可控状态，让人随便灌。这几个发小正经时候怵他，吃喝玩乐就跟开闸似的毫无人性。到时候酒醒了夜里失眠也就罢了，酒味一早上散不了，没法去学校。他很抗拒不能去学校这个念头，索性往后一靠，道：“问。”
秦昭笑得不行，看来已经喝开了，朝岳刚扬了扬下巴，对方结结实实一口闷了，“你和你的初恋分手了吧？”
意料之内。他们就爱关注这些。“这叫初恋吗？分了。”
“不叫、不叫。”梁小光笑道，“初恋那得是您喜欢的人。”
“下一个。”
梁小光本来要问，荣晨晨抢了一杯，举手道:“老大，你有新欢了吗？”
陈宪眉头一皱，什么叫新欢？“没有。”
梁小光趁势问：“那新目标呢？”说完很自觉地干了一杯。
“没有。”陈宪觉得这个问题怪怪的，听起来回答起来都莫名地奇怪。
最后秦昭慢条斯理地喝完酒，笑眯眯地问道：“陈宪，你说，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神经病？别急着回答，过过脑子，想一想。”
“你说于显文那个戏——”陈宪忽然住口，“你想说什么？”
秦昭道：“陈宪，你想，咱们五个人，穿开裆裤就开始凑一块儿玩，你什么时候在咱们面前三不五句就旁的人不离口啊。”
梁小光翻出手机聊天记录：“宪哥，你看，最近咱们聊天，你已经很久没发过言了，但每次发言都在说那个人。”这下证据也有了。
岳刚点点头，没说话。
“别扯淡。”不可否认，陈宪认为自己和于显文关系算不错，他也确实对他有过“搞到手”的想法，但什么喜不喜欢的，他根本没想过，下意识地也回避往这方面想。此刻即便被人提出来，仍然觉得抗拒。
秦昭拿着空酒杯扫了大家一圈，“诶，陈宪不承认也。”
梁小光道：“如果回答问题不诚实，宪哥，是不是应该假一赔三？”
荣晨晨大喊：“当然要啦！”
岳刚道：“四个问题，一个三杯，一共十二杯。”
陈宪气笑了：“在这儿等着是吧？”什么初恋、目标、新欢、喜欢不喜欢，全是针对于显文的，这伙人从头到尾就没关注过别的。如果他喜欢于显文，那照他自己的说法，的确算初恋、算新目标、算新欢。“就是想我喝酒对吧，行，奉陪。”氛围也到这了，他一时上头，竟把这十二杯应了下来。
到第七杯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酒的度数6.8，对他这种一杯倒的来说实在过量，他恍惚间发了几条信息，又打过电话，之后就没意识了。
那晚上他睡得挺香的。以前酒醒就会失眠。他害怕寂寞，聚会狂欢之后独自醒来的落差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但这次干脆一觉到了天亮。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香味，他闭上眼安心地翻了个身，鼻子有点痒，好像被什么毛毛拂过，他睁眼一看，竟是别人的后脑勺……
不对！他兀地坐起来，这天花板，这味道，这被窝……这是于显文的宿舍！
那后脑勺就是于显文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