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在郊区, 很安静,夏诗弦下车遥遥望着郁郁葱葱的陵园,一时间有些怔然。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她对父亲没什么印象,硬要说的话, 她对父亲一词的概念都是从夏母和奶奶听来的。

  她父亲是个Beta,成年后便离家打工, 书是没读过多少的, 没人知道父亲经历过什么, 当父亲回乡的时候,是带着年幼的她一起回来的。

  所有人都对他带来的小孩感到好奇,但父亲一声不吭,从来不说自己的经历。

  后来相亲

  直到相亲认识了夏母, 跟夏母结婚后父亲又消失了, 当夏诗弦记事后, 听到的消息是父亲死了。

  夏母跟父亲没有孩子, 本该自由的她却并未离开,而是选择照顾奶奶和年幼的她。

  “你知道奶奶在哪里嘛?”夏诗弦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侧头问文思月。

  文思月【失踪】半年多奶奶就去世了,葬礼都是邻居操办的,夏母也是其中一员。

  “知道, 以前让秘书帮我打听过。”文思月垂眸, 回到伦敦她接受很长时间的治疗,出院后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奶奶和夏诗弦。

  奶奶的手机号成了空号,夏诗弦的怎么打都打不通。

  她不死心, 写了很多跨国信件, 可惜全部石沉大海, 没收到任何回复。

  后来她被关在城堡里,只有钟秘书陪着她,她的英雄再厉害也没办法跨过海洋来帮她,不得已她只好让秘书求救。

  还好秘书不是坏人,她同意了。

  “钟秘书就是靠谱。”夏诗弦感慨,感慨过后又有点酸,“哎,不像我,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陵园的工作人员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坐免费的班车,直接送到附近,文思月摇头拒绝,意思想自己走过去。

  “我们陵园还蛮大的,从这里出发差不多要走接近半小时呢,我们班车是免费的啦,正好还有两个位置。”司机热心的不行,一个劲劝说两人。

  文思月浅浅笑了下,“不用了叔,我们想走走。”

  司机叹气,大概是亲人去世太伤心,想独自静静吧,于是他给文思月大概指了指方向,开着车扬长而去。

  “啧,这大叔怪热心的。”夏诗弦啧啧感叹,“在这上班居然还能保持热情,要是我估计不行。”夏诗弦随手摸了下道路一侧的树木,树皮冰凉粗糙的手感刺激到她,她的手指情不自禁抖了下。

  “小心。”文思月还以为她被树皮上的刺扎到,立马抚下夏诗弦的手,夏诗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下意识要躲,“你干嘛啦!”

  文思月拨过夏诗弦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细看,“看有没有受伤。”

  手指尖被放在那么近的距离,夏诗弦有点不好意思,她想抽回手,“我没事,只是树有点凉。”

  文思月哦一声,放开手,“那就好。”

  “嘻嘻嘻我的手糙着呢,不会被树弄破啦。”夏诗弦笑嘻嘻的,做裁缝的,哪个手没被针扎过?扎着扎着皮就变厚了。

  不过她还是不太想让文思月看她的手,手背还行,手指尖有的地方已经微微变形,她之前不怎么在意,一直没有保养,跟文思月细长好看的手指比起来,她的简直难看到不行。

  所以文思月看她手指尖的时候,她又是害羞又是局促。

  哪怕知道文思月不会嫌弃她。

  “诗弦的手很好看,为什么要躲?”文思月不解,她伸手还想捞过夏诗弦的手,被夏诗弦躲过去并把手被在身后,“有什么好看的,盯着手看不觉得很变态吗?”

  一想到手还有别的用处,她简直无法直视文思月修长的手指。

  文思月抓了个空,心里空落落的,为了不让坏心情继续影响她,她选择遵从本心,牵过夏诗弦的手,紧紧攥住。

  夏诗弦呀了一声,今天文思月格外不对劲,平时在外面,她们尽量会避免过多的身体接触,怕文思月信息素会外泄。

  跟冰冷的树皮触感不同,文思月的手干燥温暖,夏诗弦暗暗咂舌,文思月一张冰山脸,但冬天身上总是暖烘烘的,不但跟她的冷漠气质一点都不相符,跟她这个动不动手脚冰凉的比,简直像个大火炉。

  “你手好热啊,跟你这张脸是真不搭。”夏诗弦咂嘴,相握的手不由紧了紧,汲取对方手上的温度。

  两人手牵手慢慢往陵园上方走,陵园整体建的像是古代陵园,整个山都是,她们需要爬长长的上坡后,才能到夏诗弦父亲所在的区域。

  “还好我爸和奶奶不远,不然扫个墓真的要一天时间。”走了一段路,夏诗弦微喘着气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穿的太厚了,总有种越爬越喘不上气的错觉。

  文思月侧过头眸光微闪,轻拨夏诗弦的衣领,“你穿太多了,而且脖子这边护的太紧,影响呼吸。”说着她把夏诗弦辣的严严实实的拉链往下拉了些许,夏诗弦觉得呼吸好像真的顺畅了点。

  她大口吸气,顿时心胸舒畅,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里,让她不由打个寒噤。

  “我们好像快要到了。”这会人彻底从萎靡的状态恢复,说话底气都比刚才足了。

  文思月轻轻笑出声,“是啊,我们快到了。”

  没有拆穿由于某人走得太慢,比刚那大叔说的时间,还要多十几分钟,而大叔说的时间还是已经把速度相对较慢的咯爱人算上的时间。

  夏诗弦自知理亏,安静亦步亦趋跟着,拿出夏母准备好的鲜花和果盘后,她抬头望着高高的树冠,绿色的树叶衬着蓝天,有种别样的宁静。

  “诗弦,到了。”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夏诗弦拨开,顺着挡住她的那只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正如文思月所说,到她父亲的墓碑前了。

  墓碑上贴着一张夏诗弦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神色阴郁疏离,夏诗弦面无表情的时候,跟照片里的人足足有七八分像。

  夏父是个英俊的男人。

  “哎,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妈说他特别冷淡,只有对她和奶奶会好一点,不过他很能吃苦赚钱,给我妈的钱养我绰绰有余。”夏诗弦蹲下平视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文思月跟着一同蹲下,轻抚墓碑,“别想太多。”

  夏诗弦垂着眼睫,低低嗯了声,她倒是没想太多,她很少来看父亲,小时候家里人总是说女孩子经常来这样的地方不好,她也不强求,不让去就不去咯。

  记事后第一次过来,当看到父亲的照片时,她的想法跟文思月差不多,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好像啊。

  她低头把鲜花果盘摆到墓碑前,墓碑上没什么灰尘,显然前段时间有人来过。

  “哎,走吧,去看奶奶。”夏诗弦感觉腿发麻,慢悠悠地扶着文思月的胳膊站起来,一边弯腰捶腿一边说。

  一点留恋都没有。

  文思月略感讶异,她还以为夏诗弦会伤感一会,没想到连表情都没变。

  “嗯,你不再说点什么?”文思月侧头看了看墓碑,试探着问。

  夏诗弦直起腰来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跟死去的人说话对方也听不见啊,不要搞封建迷信哈,再说,我这便宜爹早死,我压根对他没什么感情。”

  两人又开始走,大概还要走个几百米,才能到文思月奶奶的墓。

  “那诗弦没想过,如果父亲还在的生活?”文思月酝酿了下,但话音刚落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算了,当我没问。”

  “噗,”夏诗弦噗嗤笑出声来,“你还怪可爱的,我没想过哎,以前你怎么不问我,现在问显得你还幼稚哦。”她忍了又忍,没忍住踮脚去摸文思月的头。

  文思月任由她像摸大狗狗一样摸她,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反而还微微眯起眼,“以前,怕你伤心。”

  “那你现在不怕我伤心啦,”夏诗弦逗她,眼看文思月张嘴想要解释,她抢过话头,嘿嘿直笑,“我不伤心,没投入过感情有什么伤心的,不过仔细想想,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小时候我就知道哪怕有的人爹妈齐全,也不见得靠谱,说不定还没我后妈待我好呢,我还算幸福的,遇到我妈,还有你。”

  夏诗弦平平无奇的说出来,文思月心猛地漏跳几拍,随即越来越快,快到仿佛要跳出她的胸口。

  “遇到我……”她嘴唇抖动着,不受控制的喃喃自语。

  “自信点嘛,我真觉得遇到你算是很幸运的事了,你还记得遇到你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吗?其实我想做裁缝,也是因为你。”夏诗弦主动往文思月那边靠了靠。

  文思月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别愣着,到奶奶的墓了。”夏诗弦眼看文思月跟游魂一样飘飘然往前走,赶紧拉住她,让她不要走过,文思月被她拽的回神,眼神乱飘,一时间找不到目标。

  夏诗弦好笑的不行,在外面杀伐果断的总裁,此时此刻跟个二愣子似的,还要她帮忙拽着,才不至于乱走。

  “哦……嗯。”文思月少有的迷茫,呆呆地就这么被夏诗弦牵着走到奶奶的墓碑前。

  大概是夏诗弦的话冲击力过大,让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看到墓碑后,她的情绪到达顶峰,腿一软竟直直栽倒下去,吓得夏诗弦赶紧扶住她。

  “就算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用这样行如此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