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弦一时有些怔愣, 后知后觉的想起文思月曾在这里生活很多年。

  “好。”她克制了下情绪,对文思月笑了笑,低低的说。

  文思月把餐盘放到一边, 由于是冬天,夜市没有座位, 她和夏诗弦完全是缩在餐车小小的储物间里面,油烟味大的要命。

  “你怎么比我还难过的样子。”她歪了歪头, 不禁有点想笑。

  夏诗弦被辣的吸溜吸溜的, “哎, 你走后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看着怪难受的。”

  老人家一个人离开的,还好发现及时, 才没变成【孤寡老人在屋里变成尸骨】这种听着就难受的新闻。

  “老总裁都不会来看看的吗?”夏诗弦语气不禁有些埋怨。

  亲妈最后一面都不见, 这么冷血的?

  文思月嗯了一声, 似乎是在思考, “她很讨厌奶奶,觉得奶奶是她的累赘。”

  夏诗弦不理解, 如果说认为亲人是累赘的话,那么把文思月送回来不闻不问的老总裁和夫人,同样觉得文思月是累赘?

  “诗弦表情好沉重。”文思月把餐盘里的蘑菇给夏诗弦, 夏诗弦每次都要点两串炸蘑菇, 然后不舍的把其中一串给她。

  夏诗弦不客气,结果蘑菇立马来吃,嘴里含糊地说:“哪有, 放心吧, 我会罩你一辈子的。”

  文思月:?

  “那就全依仗大佬了。”文思月眉眼带笑。

  夏诗弦把吃完的竹签啪的一声扔进桶里, “嘻嘻嘻,那肯定的啦,我不罩你,还有谁能罩你?你怕是要孤单一辈子咯。”

  “对了,设计稿我画完了,回去你看看,我画了很多,不知道能用上的有多少。”夏诗弦边拿出湿巾擦嘴边说。

  文思月听完毫无反应,只是坐姿昭示着她的抗拒。

  夏诗弦无语了,哪来的恋爱脑,简直要命。

  “大老板,员工上赶着给你工作,你怎么这副表情?”夏诗弦伸手想去敲敲看文思月的脑袋,看看她脑袋里都装了点什么。

  文思月竟然撇嘴,“你太喜欢工作了,我不喜欢。”

  瞧瞧,这是大老板应该说的话吗!

  “啧,我觉得你还是看看比较好,不看绝对会后悔。”夏诗弦啧啧个不停,还摇着手指,一副不看血亏的架势。

  文思月丝毫不受影响,摇头,“不看。”

  她宁可盯着夏诗弦发呆,也不想在假期的时候聊工作,这样真的很无聊,如果让她选择人生被一两样东西占据,那么她什么都不选也不会选择工作。

  所以她压根不理解为了前程抛弃家人的老总裁,哪怕这个人是她亲妈。

  “明明还有更吸引人的事,为什么还要工作?”文思月站起来,熟稔的帮夏诗弦拎包,“设计师随时要记录灵感,变相地来说也算是全年无休,想想也是蛮可怜的。”

  夏诗弦差点破大防,仔细想想文思月说的话很有道理,灵感来了哪顾得上是不是休息,找到趁手的就开始写写画画,而她很多时候都是周末跟文思月在一起时灵感最多。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失去了精神。

  被明明是个恋爱脑却事业有成的女朋友嫌弃,想想也是蛮惨的。

  夜市上人来来往往,大多都是假期回家的小年轻,夏诗弦和文思月混在里面并不违和,尤其是夏诗弦,她头发长度刚好可以在脑后扎个小揪揪,再加上穿的比较休闲,跟文思月站到一起像个学生妹。

  两人满身都是炸串的油烟味,夏诗弦抬手摸文思月的大衣领口,有些懊恼,“哎,你这衣服估计不便宜,弄上油烟味肯定不好处理。”

  “让你穿我的衣服出门就好了,这边的干洗店估计没法处理你的衣服。”夏诗弦鼻尖凑过去闻了闻,更加懊恼了。

  她怎么一遇到文思月总是这么一头热,都不问问对方的想法,光自己想一出是一出。

  文思月抬起胳膊嗅了嗅,“还好,也不是不能处理。”

  再来一件一模一样的就可以咯。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头顶上是富有小镇特色的吊坠似的花灯,乍看之下像是满天星星,有不少人驻足拍照。

  “哎年轻真好。”望着不远处拍照的几对小情侣,夏诗弦有感而发,她这个时候还跟发了疯似的想要去伦敦,根本没心情出来玩,过年都窝在家里恶补英语。

  还好她父亲和夏母家里都没什么亲戚,就算有也是关系淡薄很少走动,顶多过年吃个饭,随着她奶奶的去世,这根勉强连接着的纽带算是彻底断了。

  所以夏诗弦每年2过年都尽可能的回家陪伴夏母,在伦敦回不去的时候,她也会抽时间跟夏母视频,不让夏母一个人过春节。

  尚在异乡的她在过年时都会思念家乡,夏母孤身一人时的心情,大概比她还要难过吧,夏诗弦不敢往下想。

  “我们也拍一张。”文思月拿出手机,还没等夏诗弦有反应,啪地拍了一张,夏诗弦连忙捋额前的头发埋怨,“哎呀,你怎么不等我准备好就拍?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给我拍的特别丑!”

  说着就要伸手抢手机,文思月手腕翻转,灵巧的躲过夏诗弦的手,学夏诗弦的语气神态摇手指,“不,啧,我肯定不会删除的,嘻,别想啦!”

  文思月冰冷的脸配上夏诗弦独有的语气,简直是一种折磨。

  冰雕本身不恐怖,恐怖的是冰雕成精,会学她,还会撒谎吓唬她。

  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的回了家,夏母一向早睡,夏诗弦动作收敛很多,打扰夏母睡觉的后果,大概比文思月的起床气更吓人。

  她不想挨锤。

  “你轻点哈,别吵醒我妈,我跟你说打扰她睡觉后果很严重的,她真的会锤人的,特别疼。”夏诗弦在楼道里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文思月出纰漏。

  还好直到关上卧室门,夏母那边都没什么反应。

  夏诗弦不敢太过猖狂,蹑手蹑脚的去卫生间洗漱,连客厅的小灯都不敢开,就怕开灯时啪地一声惊醒夏母。

  文思月看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隐瞒了开门时她看到夏母一闪而过的身影,大概是担心她们迟迟不回来,所以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夏母以百米飞奔的速度冲回卧室,门响还是她打了个哈哈隐瞒过去的。

  搞得夏诗弦真以为她妈睡着了。

  ……

  第二天。

  夏诗弦醒来时,一如既往的床上只剩下她一个,文思月早早起床跟夏母一起做早饭,透过门缝,她能闻到隐隐的香气。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曾几何时,这就是她幻想中的生活,没想到居然有实现的一天。

  还好当时文思月主动出手了……夏诗弦感慨,虽然她认出文思月后仍然遵从本能索取了文思月的信息素,但她不得不承认,那种感觉确实令人上瘾。

  她大概离不开文思月了。

  匆匆洗漱好,她趿拉着拖鞋跑出房间,夏母端着盘子出来,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拧眉,“衣服穿好再出来,跑这么急小心把楼踩塌。”

  “哦。”夏诗弦拉好睡衣吊带,返回房间找了件披肩出来,今天早餐与众不同,居然是肠粉。

  “妈你做的肠粉啊!这起多早?”夏诗弦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么麻烦的玩意,夏母为了她还特地起的大早。

  夏母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女朋友帮的忙,不像你,回家就知道吃睡玩,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回来第二天就已然两看相厌。

  夏诗弦则满脸费解,日上三竿?她先是看窗外,天蒙蒙亮,小区里有跑步的,有遛狗的,太阳刚升起,空气中还带着冰冷,她能清晰的看到白色的哈气。

  接着她又低头看手表,如果她是个智力正常且受过义务教育的人的话,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四十分,别说太阳晒屁股了,太阳压根没出来。

  不多时,文思月端着另外一盘肠粉出来。

  夏诗弦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妈太有才了,给文思月的围裙粉嫩粉嫩的,中和掉一部分冰冷,让她多了几分家居感。

  像个贤妻良母类型的。

  “嗯?笑什么?”文思月突然开口问。

  “哈哈哈觉得粉色蛮适合你的!”夏诗弦边笑边夹一筷子肠粉,顺手放进嘴里,话还没开始说,眼睛鲜亮起来,这个肠粉做的完美符合她的胃口,就好像专门为她做的似的。

  “妈,今天我要陪小月去扫墓,顺便去看看便宜老爸的。”安静的吃了会饭,夏诗弦开口。

  夏母听到夏诗弦说老爸这几个字,想到之前的苦日子,她差点掉下泪来。

  当年带着夏诗弦没少被人戳脊梁骨,尤其还带着这么大的孩子,街坊邻居都劝她把夏诗弦还给夏家,这样日子就没有那么紧巴巴了。

  “你爸喜欢满天星,多买点。”夏母做了件一个深呼吸,把奇奇怪怪的情绪牙枣心里。

  夏诗弦点头,“我知道的,妈,你要不跟我们一块去?”

  夏母摇摇头,“你回来前两天去了,没必要再去一趟。”

  说完她开始收拾碗筷,动作麻利,根本不给夏诗弦她们说话的机会,夏诗弦只好站起来,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

  由于要去的地方比较特殊,夏诗弦今天特地穿了一袭黑衣,文思月先带她买了两束花,然后直奔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