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耶尔先去了一趟出租屋, 把杂物间里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东西很少,大部分都没什么用,他便干脆一次清了个干净, 只捡了一些必需品放进包里, 然后告别其他人踏上了火车站。

  很快就到清明了, 每年这个时候,耶尔就会回老家住上一两天, 去祭拜葬在那里的外婆和妈妈,等收假了再回来。

  横竖已经和必要的人告别过了,这次就呆久一些吧。

  ……

  火车买的是坐票。

  哐当哐当行驶的火车行驶在轨道上, 离开一片钢筋铁骨的城市森林, 经由无数倒退的景色, 进入了另一方豁然开朗的天地。

  被阳光笼罩的一瞬间, 耶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辽阔的平原无边无际,极目也看不到尽头。

  群鸟高飞,天气清朗。

  无数云朵一般的小羊散落在辽阔的高原上, 或安静地站着,或活泼地跑来跑去,柔软的白和青翠的绿交相撞击, 是这方天地最和谐的景色。

  ……是小羊羔啊。

  在远处还有些看不清,但耶尔已经能想象到摸上去的手感了, 软乎乎的,温热的, 仿佛能怀抱住生命蓬勃的脉动。

  他无意识笑了一下, 突然满怀期待。

  随即耳边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带着低沉的笑意, 仿佛刻入灵魂般熟悉, 在哐当作响的噪音中也格外明显——

  【您看,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盛产毛绒绒小羊羔的星球,之前这里发生过大规模混乱,正好派了我所在的军队去疏散镇压。】

  【……以后和雄主去那里旅游的时候,您自己摸摸看就知道了。】

  耶尔迟缓地摇了摇头,眉心蹙了起来。

  这道声音困扰了他挺长时间的,从一开始的模糊到逐渐清晰,从听不太懂到能明白领悟话中的意思,只用了两三天而已。

  只是说话的人的面容始终想不起来,脑子里也一片空荡,基本没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但一想起来,心脏便鼓胀又疼痛。

  大概是很重要的人吧。

  耶尔左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有时候这个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些枯燥的数据过目不忘,却偏偏总是会错过重要的人和事,真是本末倒置。

  “宝宝,我们的座位在这里。”

  他出神间,对面的座位坐下来一对母女,年轻的妈妈将背包放在地上,把两三岁大的女儿抱在了怀里。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面包?”

  “不——饿——”那可爱的小女孩拉长了音,一脸执着地道,“要看小羊!”

  “现在还不行,这次我们回来是看望外公外婆的,要走完祭拜流程才能做其他的,等时间到了我就带你去摸小羊。”

  那年轻妈妈轻声细语地教育道,从背包里拿出小女孩的玩具,放在那块小台面上,“好了,要么睡一会要么玩一会,你自己选。”

  耶尔将手收了回来,让出空间来让小女孩呼噜呼噜小汽车,余光无意识瞥到年轻妈妈左手上的钻戒,愣了一下。

  戒指。

  他伸手捏了捏左手的无名指,弯了弯修长干净的骨节,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戒指……求婚……机、机甲?

  好像电视机信号接收不良一般,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却根本看不清也抓不住,让人烦躁不已。

  耶尔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地深呼吸几下。

  等终于缓过来,他才听到对面的年轻妈妈担忧的声音,“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乘务员?”

  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往嘴里塞了颗糖,半晌后终于缓解了那阵眩晕。

  今天早上没吃早餐,应该是低血糖了,连走马灯都出来了。

  火车终于到站,耶尔拎起背包下车,一边回想一边问路摸索,终于在中午的时候来到了老家的村镇。

  只是过了三年,这里的景色就已经焕然一新,他穿过热闹的街巷,又拐了好几条胡同口,进入了一片有些荒凉的地区。

  当年这里还是一片繁荣,在他外出上小学之后渐渐没落,现在只剩一些老人会留守着曾经的旧屋子,守着回忆度过余生。

  “阿仔回来啦?”

  耶尔正出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过头才看到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李婆婆。”

  拄着拐杖、满头花白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点头,继续唠唠叨叨道。

  “你好像很久没回来了,你外婆和你妈妈肯定都很想你,在外面打拼也不要忘记常回家看看啊。”

  他愣了一下,而后弯了弯眼睛,近乎叹息地道,“是啊,真的很想念家里,所以连忙赶回来了。”

  一直到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见到记忆中的景象,呼吸到尘土特有的气息,他才蓦地心安下来。

  告别李婆婆,耶尔往前拐过几十米,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眼前的院子荒凉,但能轻易看到头顶大片天空,让这一片的屋子采光都很好,也没那么容易潮湿。

  外婆的老屋已经很旧了,以前只有他每年这个时候会回来住,然后打扫一下,因为昏迷而三年未归,肯定已经不能住人了。

  吱呀——

  他推开了那扇木门,生了锈的门轴顿时发出抗议的声响,久违的阳光终于倾泻而入,照亮了一片蛛网和灰尘弥漫的内屋。

  “外婆,我回来了。”

  耶尔扬声道,像是和屋子里的灵体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能获得安心入住的允许。

  “好多灰尘啊啊,可能要打扫一天了……”

  屋里基本没有多少干净的地方,连背包都没地方放,但幸好水龙头里还有水,他便先擦干净了床,确保有个地方是能休息的。

  对这间屋子进行深入打扫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放假时间少,来回加祭拜都已经很赶,所以每次只是擦一下灰尘。

  这会时间宽裕,正好可以彻底清扫一遍。

  哗啦——

  一整张塑料布被掀下来,灰尘顿时漫天飞舞。

  耶尔捂着口罩后退了几步,用手扇了很久才把灰尘都挥开,慢慢认出来下面是什么东西。

  一个老旧的储物柜。

  “我记得这个柜子破了个大洞,老鼠都进去了,那时居然没有丢掉吗……”

  他低声道,弯下腰打开柜门,是一见到老鼠就随时打算逃跑的姿势,但幸好里面并没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只有腐朽而陈旧的灰尘气。

  屋子阻隔了外面的光线,耶尔只能打开手电筒,从里面一顿翻找后,拿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好眼熟的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他抹了一把上面厚厚的灰尘,将盒子小心地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愣了一下。

  一个护身符,小乌龟木雕,半个风筝,还有几个木偶戏小人,剩下的七零八碎看不出来是什么——都是他童年仅有的几个玩具。

  护身符上的黄色绣线已经散开,大半都变成了灰白色,耶尔隐约记得这是他刚刚失去双亲投奔过来时,外婆带他去庙里求来的。

  那个精干利索的小老太叉着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表情很凶。

  “快一点,按照你这个蜗牛速度,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山顶?!”

  当时他短胳膊短腿的,真的像只蜗牛一样在地上爬,很快占了一身的灰,外婆就一边叹气一边把他背起来。

  “哎哟,你妈也真是的,管生不管养,干脆把小孩也带下去算了,省得在这里受苦受难,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那时他以为外婆不喜欢自己,却还是在求护身符的时候,听到了“保佑我的小孙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祈愿。

  “……”

  耶尔倏地垂眸,摩挲着那个护身符许久,还是放了回去。

  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从八岁到十二岁。

  就算那些记忆随着一场高烧而褪去颜色,源自内心的思念也会告诉他,这也是他最安稳和快乐的四年。

  当时他终于从医院里出来,非常及时地进行了报复,然后恢复自由,精神不太正常,很多时候还挺烦人的。

  “你又怎么了?哭哭哭一天到晚哭什么哭!”

  沾着粥的勺子敲在头上,让捂住脸啜泣的小孩懵了一下,而后就听见外婆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那时一边抽噎,一边说着刚才思考的东西,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惨的小孩了。

  家人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没有会关心、爱护他的爸爸妈妈,反而一天到晚挨饿被打?现在连上学都没办法上了。

  “家人就是一根绳子,不管你去到哪里,都会牵扯住你的心,不至于让你飘飘忽忽没有着落,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那干练的小老太温情不过一秒,便面露嫌弃地挥挥手。

  “当然了,有些“家人”是不太像人的,甚至猪狗不如,那根线干脆利落剪断就是了,没什么可惜的。”

  “反正啊,做人主打一个问心无愧,犹犹豫豫纠缠不清像什么男子汉!擦干眼泪不准哭了!”

  她啧了一声,心焦着厨房里的菜,但又觉得把小孩晾在这里不太好,只好把他抱到门槛上坐着,敷衍地哄了一下。

  “坐着别动,乖的话明天带你去摸小羊。”

  但是后来外婆也没有带他去看小羊,因为要操心他上学的问题,一边到处借钱,一边拿空余时间缝缝补补,非常忙碌。

  关于那些日子的记忆在脑海中沉浮,让耶尔的神色柔和下来,又拿起了那只乌龟木雕。

  小乌龟探着一只头,样子憨态可掬,和家里的镇宅神兽莫名相似。

  当时外婆难得有空,他被带到镇子上,恰好碰见摆摊的木雕师傅,一眼看到了那只威风凛凛的雪豹。

  但雪豹没拿到手,反而被塞了一只丑不拉几的乌龟,他当时嘴一撇就要哭,然后就被揪着耳朵训了几句。

  “乌龟怎么了?摇头晃脑的多可爱啊!那什么大老虎大狮子都雕得太丑了,而且乌龟的寓意好啊,龟就是归,永远有家可归的意思。”

  乌龟,乌龟。

  可是他已经没有家可以归了。

  耶尔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压下眼眶的热意,将那个盒子合上,决定还是先搞卫生。

  要是今晚都弄不完,他就没地方住了。

  ……

  天气渐渐暗下去,屋子里的动静也小了。

  等大片如火的云霞散去,榕树投下一片黑糊糊的阴影,屋内闪烁了一下,亮起一盏昏暗的小灯。

  耶尔打了水烧热,勉强洗了个澡,就拿着手机躺在了床上,刷了一会后就准备抱着被子入睡。

  做了一天的卫生浑身酸痛,而且明天还要出发去镇上的墓地,倒不如提早睡觉,一切等明天再打算。

  但不知道是那些玩具的原因,还是许久没回家积攒的想念,让耶尔迷迷糊糊间做起无数纷杂的梦来。

  “……”

  “你这小孙子天生命薄,扫把星一个,天生不亲近相信别人,以后很可能要落得孤寡一辈子的!”

  梦中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容,但能清楚分辨到里面的幸灾乐祸,耶尔想了一想,应该是某个多嘴多舌的村里人。

  “呸!你才扫把星一个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

  后面是一连串骂人的土话,而抓握着他的手干瘦有力,带着莫名的安心感。

  他那时不知道什么叫扫把星,但后来想想,真的觉得挺贴切的,毕竟沾上他的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连外婆也是。

  她在六十五岁的年纪,也就是在收养耶尔的第三年,患上了肝癌,晚期,没有治疗的意义。

  最后一年有关于外婆的回忆,基本都是黑白的,县城医院的惨白,没有灯的黑夜……还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似乎是生怕扫把星的诅咒应验,在弥留之际,她总是拉着耶尔的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叮嘱的话。

  “不管是这里的家,爸妈的家,还是以后你自己成的家,记住了,主要你的心安定下来了,有思念和牵挂的人了,那就是你的归宿。”

  “我死后你应该会被福利院收养,偶尔回来看看就行,也不用做些什么,打扫打扫灰尘,祭拜一下就好了。”

  “不回来也行,这屋子什么都没有,回来的路也难走,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

  “……”

  无数回忆蜂拥而至,让耶尔始终睡不安稳。

  终于在一次惊醒后,他坐起身,在一室安静中呆坐了一会。

  而后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老屋的门,坐在了儿时经常坐着的高高的门槛上。

  夜凉如水,繁星闪烁。

  耶尔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头顶闪烁的星星,将它们随便连在一起组成奇怪的形状。

  不知道是寒露太凉,还是穿得太单薄,他没坐多久就感觉到了针砭般的寒意,露在外面的耳朵都冻红了。

  “呼……”

  耶尔呼出一口寒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厌倦。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像是一道深渊,生生断裂了他的二十二岁。

  曾经他有一间出租房和一只狗狗,有许多人和他同行,原本终于可以摆脱贫困,走上一个十足优秀的工作岗位……但这些都消失在了那三年。

  往后是无可追溯的模糊回忆,往前是迷雾未清的漫长年月。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重新出发并不难,难的是真正接受背后空无一人的现实。

  就像这身后的这间屋子一样,再怎么努力清洗干净,曾经居住的人不在就是不在了。

  他已经……没有家了。

  【别这么说!你的人生还长呢,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一定会和谁王八绿豆看对眼,然后顺利成家立业的。】

  外婆的话倏地响起,一如既往带着奇怪的幽默感,让耶尔忍不住勾了勾唇,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

  【主要你的心安定下来了,有思念和牵挂的人了,那就是你的归宿。】

  莫名的,他想起了苏醒后就时不时听到的声音。

  那声调和内容总是让他产生错觉,仿佛自己和这道声音的主人有过一段非常深刻的情感,夸张点来说甚至爱得要死要活。

  他不知道【雄主】是什么东西,但是总能听明白关于【喜欢】和【爱】、日常生活琐事甚至直白求欢的内容。

  耶尔啧了一声,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

  他昏迷期间身体肯定是不能动的,但或许灵魂出窍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谈了一段恋爱,甚至可能已经结婚了。

  灵魂出窍这个说法非常匪夷所思,换成鬼魂可能还好理解一点,毕竟这里有着一整套完整的关于阴曹地府的传说。

  所以他很有可能遇到的是阴桃花,结了一次阴婚,有了一个……鬼老婆?!

  ——但听那低沉的声调,更像是鬼老公。

  想到这里,耶尔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扼杀了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

  冷静,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与其相信这个说法,还不如相信他的精神又出问题了,而且已经严重到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视,需要吃药治疗。

  “!”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瞬流光倏地从头顶天空中划过,几乎像是黑夜中烧灼的星火,闪烁着转瞬即逝又惊心动魄的美。

  耶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就看到无数流星破开轻盈夜色,像是噼里啪啦落下的星雨,在空中划出了道道繁盛又流畅的轨迹,然后在尽头迸发出璀璨的光。

  他正惊叹着,倏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伸手遮挡了一下眼睛,才发现天地中居然笼罩着一层浅淡的红光。

  “?月光为什么是红色的,而且现在好像也没有月亮啊……”

  耶尔困惑了一瞬。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起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望远镜,这是大学时候参加天文社买的,清旧物的时候没舍得仍,便一路带了过来。

  快速调了一下参数,他出到院子里,透过这一方圆孔去看遥远的天宇——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景象,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片浓郁到了极致的猩红开始占据视野。

  像是泼洒的血又像是玫瑰的瓣叶,似乎还在有节奏地律动,和胸腔中的心跳莫名契合了节拍。

  【这就是维拉之心。】

  砰。

  砰……砰……砰……

  耶尔瞳孔微缩,视线倏地扭曲变换一瞬,而后猛地闪现出几个鲜明的画面。

  狭窄又昏暗的舱室内,那个身影俯身抱住他,吻去他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在耳边呢喃着温柔爱语。

  【我现在将这颗心送给您。】

  【如果以后您感觉到孤单,或感觉到没有安全感,就用观星仪看看这颗心,只要它还跳动一日,里面蕴含的爱就不会消失……直至永恒尽头。】

  一片模糊的昏暗中,只有那双熔金的眼眸熠熠生辉。

  那望远镜“啪”一声掉落在地,骨碌滚了一圈沾上灰尘,耶尔却根本顾不上去捡,浑身颤抖地捂住了头。

  【……雄主……】

  【滋滋我会保护好……滋啦离开那里……不……!】

  【我爱您。】

  【滋滋……那边的世界……我给您生个蛋吧。】

  无数回忆好似汹涌海潮,堪称凶猛地拍打着大脑,冲击的速度赶不上吸收的速度,引起一阵阵的剧痛。

  “呃……!”

  耶尔瞳孔骤缩,下意识抗拒地摇了摇头,却被一道厉声猛地震住——

  【耶尔!!!】

  他浑身一震,那张始终隐藏在迷雾里的脸,终于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白色的发,金色的眼,看着他时笑意柔和。

  耶尔清晰地记得他的轮廓,每一个生动的表情,开心的愤怒的凶戾的……每一幕都如此鲜活,如在眼前。

  伴随着那些回忆而来的,被压抑至深的热烈爱意和思念,像是掉落心上的一颗灼烫火星,轻易燎原。

  怎么会忘记?

  他为什么会忘记——

  在遥远宇宙的另一边,有着他的第二个家,也有一直在苦苦等待他回家的爱人。

  有一根线穿越遥远宇宙,洞穿心脏后系上了一个难解的结,从此以后,随风飘荡的风筝有了新的归属。

  耶尔眼睫一颤,一滴水液倏地落了下来,渗入了脚下的土地中。

  他近乎无声地动了动唇,喃喃道。

  “……西泽。”

  作者有话说:

  回收伏笔“维拉之心”!

  目前获得成就:通讯器铃声1/1,机甲之心(戒指)1/1,维拉之心1/1,???0/1,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