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破无妄>第二十七章

  祝愉在马车里睁开眼,他四五日未曾好好进食,身上伤也重,又因戒指闹了好几次,终究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看守他的两名壮汉图省事干脆拿了块破布将他嘴也堵住。

  “虬巫大人正在城门处等候,咱们快些走。”一人掀起车帘压低声音。

  驾车的壮汉回头讥讽:“呵,车里这位倒真是个宝贝,勤昭王为了他竟连大开城门也肯做,大燕城此刻还不得乱成一锅粥了。”

  “只怕他留有后招,”车里的壮汉担忧道,“勤昭王向来心狠手辣,怎么想都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放我们走。”

  “怕什么?东家在城内布下不少混淆视听的马车人手,就算一个一个查也得费半天功夫,再者虬巫大人使了法术隐去咱们这车的行迹,只要趁乱出城,郊外便有人接应。”

  祝愉本靠在车窗想着被夺走的戒指心如死灰,一听绑匪这话,他强逼自己打起精神,不能出城,一旦踏上去往江城的路途,小千就更难找到自己了。

  他绝不要成为小千的软肋。

  偷偷挣着手脚上捆绳,祝愉懊丧,早知道逃跑那会就把铁片也带上了,心急地乱瞟,他忽发觉面前壮汉腰间别着的弯刀欲掉未掉,趁着两人说话,他悄然往前蹭,在绑匪回头一刻立马闭眼装昏,等他又去闲聊,祝愉终于勾到那弯刀,小心翼翼抽出后迅速压到身底,他舒了口气,意外察觉腕上绳结有些松动。

  低头一瞧,这是西睢惯用的常服绑带结,虽看着繁复,但知道解法三两下便能松脱。

  祝愉默默望向那俩做事除了纰漏啥也没有的绑匪,一瞬间有点同情虬巫。

  临近城门,车水马龙喧嚣鼎沸,虬巫隐匿身形跃进马车,见祝愉侧躺似在昏睡,探了下鼻息仍温热便不再管他,叮嘱外头驾车的两人趁大批车马出城的时机一路往南。

  耳闻车外人声吵嚷,虬巫戒备以待,祝愉紧紧压住袖中弯刀,胸中鼓跳如雷。

  大燕城门一时间几十辆马车奔走涌散,御军官兵早有准备,立即策马紧追抓捕,铁蹄铮踏,飞雪纷乱。

  “虬巫大人,后头有追兵!”

  虬巫神情凝重,一掀车帘迅疾射出几枚暗器,追兵应声落马。

  “不必理会,只管往南。”

  他话音刚落,山林中便跃出十几名驾马的黑衣死士,紧紧护送马车向南驶去,与追来的御军打斗难分。

  刀剑鸣响令祝愉心头一惊,忽听车外两名绑匪接连惨叫痛呼,随即重重摔落车下,虬巫没理睬,扯住缰绳愈发急切地赶起车来,祝愉在颠簸中艰难从车窗往外望,那中箭的二人已被追兵擒住,他认出北纥军与祝家军的兵甲,暗暗闭眼,生出几分勇气。

  虬巫甩鞭挡去利箭,这箭次次照他命门而来,准头惊人,怕是比身后追兵更要难缠,他狠拽缰绳正欲拐进乱林带祝愉弃车,脊背突兀骤痛,一刀抽出,他惊诧转身。

  祝愉举着沾血的弯刀气息粗重,他毫不犹豫再度刺向虬巫,饶是虬巫躲避再快,也被弯刀插进肩胛,他怒然吼骂,不顾血流猛然拔出弯刀丢远,大掌钳住祝愉手臂,恰巧此时马匹后腿亦中一箭,嘶鸣惊林,拖着车四处冲撞,缰绳于混乱中脱手,虬巫动作不稳,竟一下子被祝愉大力踢倒,起身时没能再抓住他,眼睁睁看着祝愉决绝跳车。

  在满是坚冰碎石的山路上滚落几圈,祝愉只觉浑身骨头碎裂一般剧痛,他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往追兵的方向爬,又跌跌撞撞站起,凛寒风雪晃得人睁不开眼,马蹄声杂乱渐近,祝愉懵然仰头,一股大力将他拦腰抱上战马。

  他本能挣扎,却被人抱得死紧,祝愉几乎气都喘不上来,偏偏沉松淡香漫入鼻间,他怔愣,不敢置信地捉住眼前人衣襟望向他。

  入目是宛如薄暮远嶂的眉眼,面容消瘦憔悴,眸中却情深熟稔,翻涌着失而复得的惊浪,青年启唇微动,发不出声音,但祝愉看得分明,他在唤。

  「愉愉。」

  祝愉霎时眼眶发热,他死死搂住元歧岸,喉中涩痛,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小千二字,泪珠浸湿元歧岸衣领,烫得他心如刀绞,温热手掌抚上祝愉脊背,怀里人却瑟缩痛哼,元歧岸顿住,视线定在祝愉背上血污鞭痕,他目眦欲裂,手也轻颤不止,即刻解下墨绣大氅罩住祝愉单薄身躯,祝愉只听得他沉哑嗓音极尽温柔。

  “愉愉乖,先闭上眼捂住耳朵。”

  暖意怀抱令祝愉冻僵的身子慢慢回温,他脑海里此刻除了元歧岸什么都不想了,窝进人胸膛听话照做。

  元歧岸抬眸,神情是多年都未曾外露过的阴翳狠戾,令众人心怯胆寒。

  沈悟寒策马赶上,眼见祝愉已得救,尚未欣喜便被元歧岸周身气势骇到,他看人搭起弓箭,不安劝阻:“元歧岸,当务之急是赶紧送小愉回府,这里有我……喂!”

  虬巫见状不对早夺了死士的马往林中逃窜,利锋穿叶,马匹骤然中箭,粗嘶狂奔,将虬巫甩落在地,虬巫翻滚两圈又欲运起轻功,怎料第二箭突至,竟直直穿过他膝骨定在冻土之中叫他动弹不得。

  虬巫大惊,忍着裂痛就要拔箭,一道厉声啸风袭来,他汗毛直立,扬鞭去挡迅疾刺来的长剑,却不敌强劲剑气,鞭子震落刹那,虬巫右手也被整个砍断,血肉淋漓间,他愕然跪倒在地抽搐低吼,执剑那人仍不放过,滴血剑锋猛地刺入虬巫肩背,慢条斯理地沿着脊柱一路割开皮肉,深可见骨,惨烈叫声惊鸟飞散。

  沈悟寒见这场景一时哑然,元歧岸将长剑抛给下属,神色平静得不似剥人骨肉的杀神阎王,他安抚地拢着怀里人,动作珍视小心,贴在祝愉耳边柔声低喃两句,直起身,对沈悟寒淡声道。

  “劳烦沈统领善后,本王全都要活口。”

  说罢,他策马带人远离血腥之地,徒留沈悟寒对着面前半死不活的虬巫头疼。

  勤昭王眼里的活口跟他的认知好像不大一样……

  疲惫惊惧交加,祝愉强撑到望见勤昭王府门前的彩灯才闭上眼安心昏睡,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再次醒来,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处于废弃荒屋,刷地出了身冷汗,他定定神,转头被满屋的人吓了一跳。

  “小愉你终于醒啦!”凌烛雀惊喜跳起,吸吸鼻子嘴硬道,“再不醒曲大师脸都要哭肿了。”

  曲鲤这下眼泪都给憋在半道,轻拍凌烛雀后脑,他望向祝愉时掩不住悔意,故作玩笑:“以后出门,我可不能再放你一个人走了。”

  “醒了就好,”陶韧之惨淡脸色松展几分,“我去吩咐后厨端些膳食来,愉儿肯定饿了。”

  四周人影依旧,元歧岸就立在一旁默然守着他共亲友相聚,祝愉与他对望,这才有了回家的实感,心头酸涩蔓延,他扑进坐在身边的祝荭怀里。

  “娘,我让大家担心了……”

  微微哭腔惹得祝荭胸中堵闷,她抚着祝愉后脑长呼口气。

  “什么都比不上愉儿平安,不哭了,身上的伤得好生养着,开心些才好得快,嗯?”

  祝愉应声,抹抹眼睛道:“我听绑匪说有许多马车一起出城,小千怎么知道我在哪一辆的啊?”

  “多亏了小愉将那个绑匪骗去长拾居,”凌烛雀答,“王爷逼他给出了西睢秘法的破解之术,曲大师和我才能卜算出绑匪带你逃跑的方位。”

  孚兰窈也探出头笑道:“不过就算没来得及破解也不怕,城内城外已是天罗地网,勤昭王一接到大开城门的信便知绑匪要带你去江城,沿途早设满暗哨,他们想逃走啊简直做梦!”

  “可惜我如今只算半个西睢人,探不出那帮绑匪到底什么意图,”孚兰窈小声失落,又振作起来,“总之小愉快快好起来,周师父挂念你好久了!”

  “阿窈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也着急见师父,新书的事我还没和书局谈好呢。”

  祝愉朝她笑道,瞥见曲鲤仍是郁郁不乐,牵住他衣袖轻晃。

  “曲大大,你用不着自责,那天要是咱俩在一块,绑匪还不得绑一赠一全给端了,好在你没被抓——”

  祝愉叹气惆怅:“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受了这些伤肯定直接歇菜,可不像我能跑能跳的。”

  曲鲤没忍住被他气笑,戳戳祝愉额头:“好啦你,少说两句乖乖养伤吧,我给你写点故事解闷怎么样?”

  “哎咦,我没那么贪心,《龙图》天宫之后的新地图都讲给我就够啦!”

  “……最好一气儿讲到结局是吧?”

  “什么什么,是不是我和小寒的那个冒险故事!”凌烛雀小脑袋挤进来。

  “冒险故事?我也想听!”孚兰窈雀跃举手。

  “喂,听我说书要收钱啦!”

  ·

  热闹过后,傍晚元歧岸将这几尊大佛送走,回屋便见祝愉踉跄着要下床,他心头猛然一提,飞奔过去紧搂住人,抑不住后怕轻颤,闭闭眼,他尽量温声问。

  “愉愉去哪,要喝水是不是?”

  “不是啦,”祝愉闷声犹豫,“是、是看小千出去太久,我有点想你……”

  元歧岸发怔,他握紧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喉头一时哽塞得说不出话。

  “不走了,”嗓音低得仿佛风雪深埋,“往后为夫寸步不离愉愉。”

  祝愉往他肩窝满足蹭蹭,似也觉得自己离谱,他轻咳解释:“小千夫君不怪我黏人好不好?我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之前掰着手指数日子等你回来,可后来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数不清是第几天了。”

  “四十七日。”

  祝愉听罢,呆呆地红了眼,他望见元歧岸眸中痛悔深涌,脸颊被人轻柔摩挲。

  “四十七日了,”元歧岸唇边笑意苦涩,仿似叹息,“不怪愉愉黏人,也不怪愉愉夜里偷偷哭,为夫只想……只想抱抱你,亲亲你。”

  眉心灼烫的吻与泪滴一同落下,祝愉却在他的唇落向自己侧脸时偏过头,元歧岸揉他后颈无声等候。

  “我刚才照镜子看到自己的脸因为伤都肿起来了,”祝愉此刻泛上漫天委屈,抽噎咕哝,“不漂亮,不想让小千看。”

  知愉愉经历一遭大劫需借个由头发泄,元歧岸捧着他脸吻去眼角泪珠,亲他鼻尖,又舔弄他唇瓣,等人软化在自己怀中,他牵过祝愉的手十指紧扣。

  “漂亮的,愉愉永远都漂亮,害怕便哭出来,为夫陪你,受了什么委屈都讲给为夫听好不好?”

  面对父母好友,祝愉会顾及不愿他们担忧而强忍下负面情绪,但只有在元歧岸这,他才会被无限纵容,可以放声哭喊,可以无理取闹。

  无论现实抑或书里,在平淡时日滋长的爱意中,元歧岸早已成为他唯一的心安处。

  此刻泪水再刹不住,祝愉像个孩童般抱着元歧岸大哭。

  “我害怕,我真的好怕、怕死、怕再也见不到你……被打多痛我都能忍,但是、但是我受不了他们抢我的戒指、呜、小千亲手做给我的戒指,我用切手指来换他们也不听,我的、我的婚戒,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了,我给弄丢了、小千、我弄丢了……”

  元歧岸顿觉像被重拳狠捣,五脏六腑都绞得生疼,他从怀中掏出那枚藏蓝银戒,动作慌乱,颤着手对准几次才套进祝愉左手无名指根。

  “没有丢,”他拥紧祝愉,贴着人鬓发喃喃道,“没有丢,戒指在,为夫也在,愉愉莫要怕。”

  祝愉看着指上失而复得的戒指,大脑一空,死死握着左手眼泪愈发汹涌,他仰头撞上元歧岸的唇,小兽似地啃咬人唇肉,元歧岸被压倒在床也甘愿,护好祝愉伤处由他撒欢作乱。

  宣泄过后,祝愉情绪总算渐渐安稳,他窝进元歧岸怀里将这几日经历讲了一遍,元歧岸轻拍他脊背默然听着,面上虽不显,内里魂灵却已像死过几遭。

  “为夫的愉愉既聪明又勇敢,”他沉声自嘲,“和愉愉相比,为夫才是那个离了你便什么都做不成的人,就连救出愉愉……都难做到。”

  “不准乱讲,”祝愉尚带鼻音,严肃地捏捏元歧岸脸颊,“要不是有回到小千身边这念头支撑,我大概早就放弃逃跑了,我的小千夫君天下第一好,不许你说他坏话。”

  “而且怎么不算小千救出我了?”

  他趴在元歧岸胸膛笑得纯真情切:“小千骑着马把我捞上去的样子特别厉害,我对你一见钟情啦,要以身相许嫁给大王你做压寨夫人!”

  元歧岸胸中悸动,又听他哼唧着身上这疼那疼要夫君给吹吹亲亲,明知愉愉故意撒娇,他还是耐不住紧张心疼将人浑身都察看一番,结果伤没看出不妥,祝愉倒是起了闲心捏他胸肌,见人望来便扮作无辜。

  元歧岸不由失笑,眉眼柔和得不像话:“还有哪疼?吹吹还是亲亲?”

  祝愉眼珠一转,指指自己撅起的嘴,他方才哭过一场,眼尾尚泛绯,鼻尖也染红,活脱脱可怜小兔,诱人心软,元歧岸爱欲怜重,生怕压着人伤口,他牵好祝愉左手,换自己仰首凑近那双唇,扶着人后脑啾啾啄吻,吐息绵热纠缠。

  如同虔诚膜拜终回他身边的神祇。

  夜里元歧岸不肯让祝愉沾水,只将他身子擦洗了遍便哄人钻被窝去,后背鞭痕已涂药包扎,平躺是不行了,元歧岸熄灭灯盏,搂着祝愉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睡,许久未曾歇息,眼下胸膛鼓动相贴,他才觉又活过来。

  昏暗月色中,祝愉轻声突兀。

  “小千,我今天第一次把刀插进人的身体里,感觉……很不好,我算是,杀人了吗?”

  “不算,”元歧岸抚他发顶,低语诱导,“哪算呢,愉愉力气不大,那伤口几日便会痊愈,莫要念着了,这些事都忘掉好不好?愉愉若能梦见为夫便再好不过了。”

  祝愉一笑:“好贪心啊小千,我已经是满脑子夫君的笨蛋啦,唔……好吧,我也很贪心,小千也要做个有我在的美梦,晚安。”

  待人入睡,元歧岸低眸温柔,捋着祝愉墨发,气声自语。

  “为夫不会轻易叫他们死的。”

  ·

  祝愉借着养伤理由黏元歧岸黏得令人发指,一会不见人就急得要找,曲鲤怕他无聊来陪过他几回,大吐苦水道尹霖一个人在宫里忙得焦头烂额,你家这位勤昭王给人推上位就撒手不管连早朝都不上,整天告假在家,你行行好赶紧让他搞点事业吧。

  怎知祝愉眼珠子就没从一旁的元歧岸身上下来过,转头对着曲鲤傻傻地啊了声,一见他这样曲鲤就知白费功夫,阴恻恻盯着被502粘上的两人,他暗自黑化,决定以后笔下每一对情侣都别想好过。

  元歧岸自然也察觉出愉愉对他不寻常的依赖,他无法自抑窃喜,要说从前没生出过将愉愉圈禁在身边的肮脏想法那是假话,如今得偿所愿,他该就此斩断外界一切干系,教愉愉余生都在他的羽翼护佑之下,再不会有半点置身险境的可能。

  祝愉全然不知元歧岸谋算,他又写了副春联,晃起脚唤小千过来看,元歧岸似是心情明畅,俯身环着他深吻良久,摸人手腕眸中痴迷。

  “好看,愉愉的字愈发风骨卓越了,为夫贴在门前如何?”

  “又乱夸,”祝愉咯咯笑,“还差得远呢,等过年我一定写副最好看的!”

  元歧岸见他又埋头苦练,状似无意道:“愉愉,为夫今日须出趟门。”

  祝愉果真紧张抬头:“去哪啊?多久回来?”

  “司天台,到了为夫还愿的日子。”

  “还愿?”祝愉一头雾水。

  元歧岸吻他发顶,温笑情怯:“不怕愉愉笑话,你不在那几日,为夫用尽法子也无你消息,走投无路之下,听人道司天台的窥渊悬镜玄妙非凡,为夫便去跪了一夜,望神佛保你平安无虞,现下果真如愿。”

  祝愉愕然,他知书中的元歧岸向来不信神佛,终生都在违抗无妄之卦,可如今为了自己,他去跪了一面古镜……

  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心安,已然爬到万人之上高位的勤昭王,向他嗤之以鼻的天命叩头乞求。

  “我也要去。”

  元歧岸忽被祝愉牢牢搂住,他听着自家夫人藏起的哭腔,胸口浸透恶意的餍足。

  “愉愉这般离不开为夫啊?”

  他轻笑:“好,一齐去,不过为夫跪足矣,愉愉不准跪。”

  司天台大殿庄严肃穆,尽管长灯澈明,仍然浓暗沉重得令人呼吸都不畅,祭井之上窥渊悬镜漂浮于半空,宽厚古致,雕纹繁怪,虽为镜,却映照不出一物。

  祝愉仰头望见古镜后垂目的高大神像,好奇地走近去看玉牌刻字,永清灵道天尊,他再度打量神像,却觉好似和这天尊对上了视线,祝愉头皮发麻,恰好这刻身后砰地闷响,他连忙回头。

  是元歧岸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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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