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破无妄>第十二章

  元歧岸是在宫门前遇见的祝荭陶韧之,宣帝寻他不过老生常谈,话里话外还暗示他收拢祝家军牵制皇子们,若说没想过吞军,那是假话,但如今元歧岸总隐隐抗拒将祝愉相关的人事拖进无底浑水,仿佛他只要开了这个头,裂痕便会逐渐扩散,隔绝祝愉,直至无法挽回的境地。

  像从未发生过的前车之鉴一般。

  他心事重重跃上马,迫切地想赶往苍丝坊见到祝愉,今日开张,元歧岸担心祝愉累着或者应付不来,哪怕吴掌柜和双谷再稳妥,也不如他陪在祝愉身边来得心安。

  还是祝荭策马望见他吆喝了一嗓子,元歧岸才回神,陶韧之从祝荭身后朝他颔首,这夫妇俩也是要赶去给自家亲儿的店捧场,应是见元歧岸成亲以来对祝愉堪称溺爱,被养得长了些肉的傻儿子又把他夫君夸得绝无仅有,祝荭便也软了心肠放下成见,她向来直爽,算是将元歧岸看作了自家人,至于陶韧之,姐姐和愉儿如何欢喜,他便同样。

  同行途中祝荭打开话匣子,笑道小韩副将跟勤昭王手下的分军统领比试身手输了,正发愤地苦练营里新兵打算对战北纥分军呢,陶韧之随他姐姐一起乐,抬眼见勤昭王望着某个方向抿唇不语,他轻咳了声。

  “祝将军她向来讲话没个分寸,但无恶意,王爷莫见怪。”

  元歧岸闻声转头,难得顿了下,他如实道:“本王只是看见那家愉愉曾想吃的烧鹅店,寻思晚间能与他同去,并非故意不答话,抱歉,是本王该请二位莫怪。”

  祝荭深深吐息,闭眼长叹:“不怪,不怪,就是有点浑身刺挠,小陶,咱俩成亲那会有腻歪成这样吗?”

  陶韧之拥紧她,将脸埋在人背后偷笑。

  踏进苍丝坊,越过来往客潮,元歧岸一眼望见与那几位好友坐在一桌的祝愉,分开半日的他家小夫人正托腮发呆,忽地朝他的方向眨眨眼,似是不敢相信,下一刻便笑容明亮地高喊小千夫君向他奔来,元歧岸立在原地稳稳接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少年,抱紧祝愉的瞬间,他才觉没处着落的一颗心归回原位。

  “啊,爹,娘!”祝愉瞧见祝荭与陶韧之,又欣喜地蹦到二人身边。

  祝荭脸色十分精彩,摇头故作老成:“儿大不中留啊,哪还想得起我们。”

  祝愉哭笑不得,晃晃祝荭胳膊:“我还以为爹娘肯定忙得没空来,打算过几天回家看你们呢。”

  陶韧之揽住祝荭,笑道:“你娘她讲笑的,我们愉儿如今也成开店的东家了,忙不忙?一定累坏了。”

  “还可以啦,我带爹娘先去二楼逛逛好不好?”

  祝荭与陶韧之欣然应好,祝愉先让他俩上了楼梯,又不放心地回身碰了碰元歧岸手指,怕人跑掉似地小声叮嘱:“小千要乖乖等我。”

  被他清澈眸光望着,元歧岸忍不住侧身以宽背阻隔众人视线,低头往祝愉额上亲了下,抚着他脸颊摩挲,轻声笑:“嗯,为夫就在这,愉愉去吧。”

  等祝愉衣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元歧岸才收回目光,迤然走到那群好友桌前,本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只觉头顶落下黑影,热意弥散的天骤然寒得他们一激灵。

  “本王来之前,愉愉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或是听过什么话了?”元歧岸缓声开口。

  曲鲤皱皱鼻子:“怎么这么问?”

  “愉愉神色不对,若非在想事情,他不会那般发呆。”

  “哇靠你神探啊真恐怖!”

  “确实见过,”凌烛雀抱肩怀疑人生,“大燕城是什么神算扎堆的宝地吗……”

  沈悟寒直言答:“我瞧见了,是张三。”

  元歧岸不解蹙眉,尹霖站起压低嗓音:“属下没认错的话,是着便服的三皇子,方才来店与王妃说了几句话。”

  曲鲤又将尹霖按着坐下,幸灾乐祸地朝元歧岸一挑眉:“哦——我可记得这个三皇子跟你不对付,用脚趾想也知道他跟小书粉放不出什么好屁。”

  元歧岸默然片刻:“愉愉同你聊过吗?”

  “啊?”

  “本王知他信你,总愿寻你商量。”

  他收敛周身傲气,沉声道:“曲大师,若愉愉有任何不对,还劳烦你及时告知。”

  这下别说沈悟寒和凌烛雀傻眼,连尹霖都暗惊,勤昭王何曾对着人像这般近乎低声下气,倒弄得曲鲤不知所措,见鬼般摆手连忙说行。

  午间聚餐自然是被三个滑头宰了一顿,名正言顺让勤昭王请客的机会可不多,连祝荭和陶韧之都乐呵呵掺和一脚,元歧岸也不介意,专心给他家夫人夹着菜,冰酪果盘早都备好,周全得让坐在对面剥虾的曲鲤瞟一眼都牙酸,虾肉往尹霖碗中一丢,他敷衍道保镖多吃点,尹霖不作声,没一会便默默推给他一盘虾肉小山,曲鲤这下牙不酸了,吃虾吃得笑眼弯弯。

  少年人闲闲无事能留在苍丝坊玩,大人们却身不由己,陶韧之得赶回礼部,祝荭和元歧岸需去巡营,小韩将军不仅是意气之争,大燕城守军与北纥分军秋日演战,宣朝上下都在着手准备,元歧岸恰恰是最不能偷闲的那个。

  祝愉知他劳累,再想黏人也先按下,抱着元歧岸充电许久才轻拍他后背,天真乖巧道小千努力工作,他早点关店去接小千下班,元歧岸低眸,又将人揽回怀中。

  “军营山路难行,愉愉莫要折腾,”不顾外人目光,他安抚地亲亲祝愉眼尾,温笑,“往常总是愉愉接我,以后换为夫来接愉愉,愉愉想吃的那家烧鹅开了,晚间为夫带愉愉去。”

  祝愉埋在他颈窝偷偷深嗅独属元歧岸的沉松香气,闷声笑:“中午才刚吃完小千就又想喂我下顿了,娘说我长胖不少,我该少吃点运动运动了。”

  “不准少吃,”元歧岸与他十指交缠捏人长指,“愉愉得长身体呢。”

  “唉,光横着长了。”

  元歧岸失笑:“嗯,那也算长。”

  日头渐盛,再磨蹭便来不及了,元歧岸硬逼自己松手,往外走了几步,耐不住一转头,就见祝愉安静立在苍丝坊门前,眼巴巴望着他,形单影只地,像被谁丢在原地的小兔,看人回头,祝愉强撑起笑脸向他挥手。

  元歧岸心中一坠,大踏步折返,猛地将祝愉捞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神志发昏,什么都顾不上了。

  “为夫带愉愉去军营好不好,嗯?”他嗓音哑得可怖,眸中也隐隐见疯,“没人敢上奏参本的,就算参了为夫也压得下,往后为夫去哪都带上愉愉,或者为夫不去军营了,就在苍丝坊守着愉愉,为夫不留愉愉一个人,愉愉……”

  曲鲤虽离得远听不见那黏成一团的两人在说什么,但他还是默默挡住凌烛雀和沈悟寒的眼睛,两人困惑,听曲鲤忧愁道:“不是我说,就半天不见面他俩怎么生离死别似地,502粘上了是吧,小寒小雀你俩可别有样学样啊,我承受不住自己笔下再出对腻歪的了……”

  正碎碎念着,尹霖不知何时凑到曲鲤身后,他微微垂头,面容依旧淡寒。

  “王爷召我同去军营。”

  “哦,”曲鲤懒懒应声,“去呗。”

  “归后我去将军府寻你。”

  “干嘛?”

  尹霖眸中古井无波,教人看不透:“白日没能陪你,晚间得补回来,我不白拿曲鲤的工钱。”

  “说得像你收过我的工钱一样……”

  曲鲤嘀咕着起身,他眉眼勾出风流,弹了下尹霖额头,轻笑:“想见我就直说,不过我看心情,不一定答应见你。”

  尹霖原想捉住他手,却被曲鲤灵活错开,只指尖相触,他意犹未尽地捻捻手指,狼隼似地盯着曲鲤。

  曲鲤浑作未觉,推推他:“好了快去做正事吧,待会赶不上元歧岸了。”

  这边祝愉因元歧岸愈来愈低的话语怔住片刻,他想了想,忽地捧住元歧岸脸颊,啾啾往人唇上亲了好几下,元歧岸教他亲得神智冷静几分,但仍不言,固执地箍着祝愉不放。

  “嘿嘿,”祝愉笑得傻气,权作没听出元歧岸的疯劲,“我就待在这哪儿也不去,小千夫君今天早点来接我好不好啊?”

  元歧岸凝眸望他,总是这样,祝愉总一句话就叫他溃不成军,再想放纵也甘愿为人忍下,重披上体面人皮,他哑声应好,扣着祝愉后脑狠狠咬他唇瓣,随即转身翻袂上马,恐多留一眼就走不了。

  马蹄踏踏渐远,祝愉仿佛听不见四周人潮喧阗,呆呆地眺望远方。

  不会的,他闭起眼触摸唇上余温。

  哪有人能做戏到这般地步。

  ·

  “谢谢你,还有……我不是脸盲,三皇子。”

  万俟叙朗笑一声:“小侯爷,在外还是唤我张三为好。”

  背后讲了许多坏话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祝愉到底有些心虚,只能顺着他道:“张三公子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商人自是来看货的,”万俟叙负手悠悠走进苍丝坊打量了一圈,颇有兴味,“小侯爷这店面极好,想必你身边人也帮你费了不少心力。”

  祝愉提起警惕,总觉他来者不善,生硬地拍拍柜台上新布,他问:“张三公子是要买布还是裁衣?”

  “裁衣便不必了,待会将你店里所有锦布都来上一匹,当是在下贺勤昭王王妃开张之喜。”

  这称呼从他口中说出莫名含了分蔑视,祝愉身形顿住,不自觉拧了眉:“公子有话直说吧,我听不懂弯弯绕绕的。”

  万俟叙丹凤眼一眯,始终勾唇:“小侯爷天真直率,勤昭王却心思深沉,哪日小侯爷从他那吃了亏,怕是都还要替人辩解。”

  祝愉默然,万俟叙又往里逛了逛,悠然道:“勤昭王夫妇恩爱名声在外,瞧这苍丝坊用的心思,外界便可窥一二,他能将虚情假意演得如此逼真,在下自叹不如。”

  “公子是来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趁早回吧。”祝愉不见愠色,淡淡看他。

  “小侯爷高看在下了,”万俟叙手中执扇掩面,“三言两语便挑拨得动的话,勤昭王岂不成了纸老虎?在下只是担忧小侯爷为情蒙蔽,往后祝将军府出了大乱都措手不及,甚至波及朝中。”

  祝愉懒与他纠缠,直接抬手送客,万俟叙全然不理,摇扇动作虽缓,话语却暗藏刀剑。

  “弑父杀兄的人能有何真心可言,拒娶神女反求小侯爷,不过权衡之棋,祝家军可是块谁都眼馋的香饽饽,此为先机,曾听神女提起小侯爷亦有通天预言之能,此为后招,利上加利,勤昭王怎能不扒着小侯爷?”

  祝愉向来纯澈的眼底此时竟也射出冷芒:“三皇子凭什么笃定我不乐意?”

  “我说了听不懂弯弯绕绕,你的意思不就是小千娶我是为了利用我吗?好,你跟我学着点,看什么叫有话直说。”

  他深呼吸,一字一句道:“老、子、乐、意。”

  万俟叙笑意冻结,摇扇的手也僵住。

  “小千别有目的娶我,我乐意,小千利用我接近祝家军,我也乐意,要我预言,我更乐意,至少我对他而言还算有些价值,不像三皇子你,只是命好投了个皇子胎,其他一无是处,阿窈才会想方设法逃出宫。”

  听到末尾,万俟叙神情破裂一瞬,他眉尾跳动,森然笑道:“那晚她果真躲在你们房内。”

  “是又怎样,三皇子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来管闲事吧。”

  “你!”何曾有人敢在万俟叙面前讲这等粗话,他眼中狠厉,满肚子墨水此时竟搜刮不出一句能反驳的。

  “我也不做你布匹生意了,三皇子趁早回去做好准备。”

  “……什么?”

  祝愉一本正经:“被我夫君教训的准备,我要跟他告状,说你今天来这到处拉屎。”

  那位来时高傲的张三商人最后是被近卫护送离开的,头顶冒的火能把方圆三里姓祝的人烧得连夜改名。

  虽占了嘴上便宜,但祝愉没觉多畅快,他托腮发愣。

  其实哪敢跟小千告状呢,三皇子那通话撕开了被刻意忽略太久的帷布,他脑子都被纠结搅缠。

  小千对他这样好,是不是在强迫自己?

  祝愉有些喉涩,其实小千不喜欢他也无所谓,他只是不愿小千委曲求全地作戏。

  ·

  时日悄然流淌,盛夏席笼,整座大燕城都蒸腾在热意之中,勤昭王府倒还好,树荫茏郁,冰也未断,楼阁水帘运作,别提多凉爽宜人,苍丝坊可没这么舒坦了,就算元歧岸差人运冰,坐落于闹市繁街的店铺仍躲不开暑火,人一忙起来更是热不可言。

  弄得祝愉早上起床时痛苦不堪,想到要走出家门迎接暴烈日头恨不得嚎一场,耍赖似地埋在元歧岸微凉胸肌,哼唧着再让他抱会儿,还得元歧岸搂着他柔声哄弄才不情不愿开始穿衣收拾,明明是自己撒的欢,过后又要小心翼翼问元歧岸自己是不是耽误他上班了。

  “不准胡说,”元歧岸蹭蹭祝愉鼻尖,他当然心疼自家被热蔫了的小兔,“为夫倒想同愉愉避暑去,是谁又嚷热又坚持在店里上工的?”

  祝愉赧然一笑,跳起来往人身上扑,得亏元歧岸托住他屁股才没叫人跌倒。

  “就会闹为夫。”元歧岸拍他臀肉,低眸尽是温柔餍足的笑意。

  “哎呀,店里员工都等着吃饭,最近订单也多,我这个东家要是偷懒就太不负责了,既然开店就要好好开嘛。”

  “我还想给小千夫君赚钱呢,”祝愉心猿意马往元歧岸俊美脸上响亮啵了一口,眨巴着眼来了精神,“不过等入伏最热的时候给大家放假吧,小千,能去哪避暑啊?我也想和你一起!”

  他期待地晃起脚,元歧岸抱着他一路安稳地坐在饭桌前,将人转个身团在怀里,轻车熟路地喂祝愉早饭:“避暑胜地那可多了,北边银城,南边宁城,东边湖城,若愉愉嫌远,郊外山中庄苑四季沁凉,泡暖泉也合宜。”

  祝愉悄悄揉下肚子,慢吞吞地喝了口元歧岸喂来的粥,虽还带笑,声音却弱了几分:“哇,那我问问小寒小雀曲大大他们钟意哪吧,要是爹娘也有休沐,大家一块去玩一定很开心。”

  元歧岸噎住片刻,又温声如常,状似替他人考虑:“秋日朝中事务繁多,眼下正忙,神女安排祭典,御军统领带兵巡城,祝将军陶大人更是脚不沾地,曲大师倒闲散,可若只有他能同去,愉愉不觉遗憾吗?”

  “啊?都这么忙啊。”祝愉心思单纯,被他说服。

  “况且,”元歧岸惯会与他扮可怜,眉尾一耷,“愉愉不愿只与为夫去吗?是了,小侯爷心胸宽广,装得下许多人,为夫也就占个小边角而已。”

  “哪有哪有!”祝愉忙转身解释,却不知自己脸色白得异常,“我心里全是小千——”

  元歧岸察觉不对,见祝愉还捂着肚子,他一怔,捉紧祝愉的手。

  “愉愉怎么了?肚子痛?”

  “我、我……”祝愉额上冒出薄汗,话还没说全,忽地反哕两声,拨开元歧岸弯身吐在了地上。

  元歧岸霎时脑中空白,容不得迟疑,扶着祝愉轻拍后背让人吐得顺畅些,他急切高声喊来家仆。

  “叫侍卫拿上本王玉牌去宫里请御医,快!”

  急匆匆奔来的家仆们端水收拾,只敢偷觑一眼将王妃抱回榻上给人擦着脸的王爷,勤昭王虽性子冷,但向来雅礼从容,众人从未见过他方寸大乱模样,可此时元歧岸竟连手都在发抖。

  就算吐完,祝愉也还是不断咳出清稀冷痰,元歧岸不准家仆近身,自己坐在榻边拿着帕子接,见祝愉难受得咳出泪来,元歧岸心肺好似刀绞,随之而来,是愈渐弥漫的恐慌。

  “不痛,不痛,”元歧岸揉着祝愉肚子,他面上血色全无,却仍哑声哄,“御医这便来,愉愉一会就不难受了,还想咳痰吗?乖,吐为夫手上。”

  等御医顶着烈日被急马拉来,又在勤昭王的气势压迫下诊完脉,祝愉也缓过来点,漱口后能答上话了。

  “回王爷,王妃并无大碍,”御医颤着胡须行礼,“应是寒邪侵袭,脾胃失调牵连肺脉,服三日温中药便可,王妃近来可是进食过多寒物?”

  祝愉点点头,细声答:“昨天太热了,我没忍住吃了三碗沙冰。”

  “服药切忌再食生冷了,王妃腹痛从何时开始?”

  祝愉不敢看元歧岸,声音更小:“昨天晚上睡觉就有点。”

  “王妃稍候,微臣这便开方煎药,一剂便能先止呕。”

  待家仆带御医去了后厨,元歧岸背对祝愉,淡声吩咐:“往后厨房不许再做冰酪,也不必往苍丝坊送。”

  家仆领命退下,偌大寝殿只余二人。

  祝愉哪见过周身冷绷教人不敢凑近的元歧岸,他鼓起勇气,抬指戳戳元歧岸掌心。

  “小千夫君,你生我气了吗?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元歧岸握紧他手,胸中酸苦难耐,转过身来敛衣半跪在榻边摩挲祝愉鬓发。

  “为夫哪会生愉愉的气,为夫是……”深吐口气,他艰涩道,“气自己,冰酪是为夫让人做的,明知愉愉贪凉,却没告诉你少吃些,愉愉昨晚腹痛,为夫竟也不知。”

  愧疚吞没温雅神采,元歧岸颓然笑道:“疏忽至此,还要愉愉哄我,我当真不是个好夫君。”

  祝愉静望他片刻,轻声道:“好不好得由我这个夫人来评,小千先亲亲我,待会喝药肯定嘴里很苦,喝完我就舍不得让小千亲我了。”

  元歧岸被他逗得眉眼微弯,碾上他唇瓣时像在亲吻易碎品,舔弄动作都比以往缓和,但肌肤相亲总算让恐惧消解几分,浅吻流连至祝愉额头,他珍重地拥住祝愉。

  “喝完药也亲,为夫的愉愉一点都不苦。”

  祝愉睫羽轻颤,一颗心在胸膛乱撞扑跳,他环住元歧岸脖颈藏在宽厚温暖的怀里。

  悸动雀跃,血脉奔涌,再笨他也明白,他好像……喜欢上小千了。

  不是书里文字,而是祝愉面前的,世间第一好的元歧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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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歧岸:娶到老婆蜜里调油就等老婆开窍

  祝愉(开窍了但没完全开):小千是不是不喜欢我在强迫自己对我好啊

  赶上七夕的尾巴,祝大家的cp们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