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暴雨、潮汐,当眼前的一切同归混沌,刹那间,混杂着绣球花与海洋味道的风扑面而来。

  塞纳莱闭上眼睛,再度找回视线之时,环绕成长在一颗粗壮古木之上的须弥城,如一副画卷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锚点激活成功了!

  是夜,星星点点的灯光与烟火仿佛绕树飞翔的轻盈萤火,暝彩鸟三长一短的鸣叫声如迎客的交响乐,在耳畔此起彼伏。

  塞纳莱深吸一口气,让肺部充满雨林特有的潮湿空气,突然感受到一种归乡的安心。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化城郭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后半夜雨滴敲打阔叶的声响,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啊...

  塞纳莱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安逸念头抛之脑后,他知道此刻不是懈怠的时候。

  察觉到公子正看着自己,塞纳莱抬头,对上的那对湛蓝的玻璃珠似的眼眸,公子没有开口催促,似是在等他整理好心情,做出下一步决断。

  “我们走吧。”塞纳莱说道,“去净善宫。”

  他心中并没有表面那么笃定,以他的身份,想要直接见到小吉祥草王并不容易,只能寄希望于像上次梦境中的一般,令纳西妲通过心灵的链接听到他的声音。

  可无论呼唤了多少声,直到他们走到净善宫门口,他依然没有收到纳西妲的回应。

  很快,两名守卫在净善宫大门两侧的三十人团成员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什么人?这里是净善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塞纳莱与达达利亚两人对视片刻,达达利亚率先迈出一步。

  “我们是来自至冬的使臣,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小吉祥草神大人奏报。”这些唬人的场面话,达达利亚总能信手拈来,“我的公函文书已经上报给大书记官兼代理贤者艾尔海森处,喏,我这里有他的手信。”

  “诶?”两名守卫面面相觑。

  “没听说过今天会有来使啊...还是至冬国的。”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上午轮班的忘记告诉我们了?”

  “也有可能!”

  眼看两人已经快完成自我攻略,收回长矛准备放行,塞纳莱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深处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是你吗,塞纳莱?”

  是纳西妲!

  “抱歉,我现在不在净善宫。”她的语气中暗含这愧疚,“我知道你所求为何,时间紧迫,请来桓那兰那找我吧,我和兰那罗们在一起。”

  “请务必,一个人来。”她补充道。

  站在净善宫门前的达达利亚回过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寻常,“怎么了伙伴?”

  “我...我去找纳西妲!”他顾不得解释太多,转身向下层跑去。

  “等等我!”达达利亚急忙追上去,只留下两名守卫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他们俩要去哪?!”其中一个守卫挠着头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另一个守卫表示赞同,“你说,这手信不会是假的吧?”

  “等等,你站住!”塞纳莱没跑多远,便被达达利亚一把抓住手腕,被迫停下,“到底要做什么,你总得说清楚再行动吧?”

  “小吉祥草王不在净善宫。”塞纳莱挣开达达利亚的手,“我现在去找她,你在须弥城等我...”

  他跑开几步后,想起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达达利亚,答应我,在这儿等我回来,不要轻举妄动,好吗?”

  他生怕达达利亚再瞒着自己制定什么危险的计划,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让不相干的人再为自己冒险了。

  公子的脸色闪过一丝明显的愣怔,转而摸着下巴,大笑出声,“被人劝告留在原地待命,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啊...”

  “达达利亚...”

  “好吧好吧,我不是在来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吗,我答应过你...”

  “不会再骗我。”塞纳莱将后半句话补齐,他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嗯。”目送着塞纳莱转身离开,达达利亚的笑逐渐冷下来,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我会等你回来的。”

  从须弥城的北边出来,顺着向西的小路直走,就能抵达桓那兰那。塞纳莱一路不敢停歇,越过一道山峰,隐藏在遮天蔽日的巨大茎叶中的桓那兰那,在林立的高大石柱后缓缓展露身影。

  几块镜面般平静的小水泊旁,坐落着几幢萝卜头形状的小屋,屋内与屋前的空地上都没有见到兰那罗的踪影,就连岸边架起的炉灶都熄火已久,清水似的冷掉的汤,映照出塞纳莱挂着汗珠通红的脸,有些许傻气。

  他又在四处转了转,在一幢房屋背后,发现了那颗熟悉的“洋葱头”模样的石像。

  塞纳莱记得需要通过兰那罗的曲调激活石像,从而进入梦中的桓那兰那,不出意外的话,纳西妲应该就在那里等自己,只是触发石像的诗琴,要到哪里找呢?

  他越想越急,心道总不能现在去维摩庄找村长借吧?

  “滴嘟滴嘟。”

  熟悉的细碎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塞纳莱回过头,发现房屋旁的帕蒂莎兰花丛中,有一只通体蓝色、身材矮小却有着很大伞状帽的兰那罗,正摇晃着头顶蓝色的小花,暗中观察自己。

  “你...你...”

  塞纳莱想到兰那罗生性胆小,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太激动,生怕吓跑他。

  “银色那菈可以看到兰利遮?”

  “兰利遮?你叫兰利遮?”

  头顶的小花转了两下,算是肯定。兰利遮“滴嘟滴嘟”地向他走近两步,却也不敢过分靠近。

  “请问...你可以带我去见纳西妲吗?”塞纳莱轻声问他。

  “草之王说会有兰那罗的朋友来,所以兰利遮自告奋勇来迎接。”兰利遮未置可否,只是又走进了几步,“兰利遮以为会是兰利遮的朋友...但兰利遮没见过银色那菈。”

  “...你知道兰咕那吗?我...我是兰咕那的朋友。”

  “当然,兰利遮知道兰咕那。”兰利遮低下头,将简笔画似的五官藏起来,“兰咕那是冒失鬼,给桓那兰那带来了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塞纳莱一怔,难道是那朵被自己弄丢的花,被博士利用,从而给桓那兰那带来了灾难吗?

  “兰利遮会带银色那菈去见草之王,梦会讲述答案。”

  兰利遮没有多说,而是迈着小碎步靠近那颗“大洋葱”,伸出短小的手。

  “银色那菈,请你抓住兰利遮。”

  塞纳莱听话地用小拇指勾起兰利遮的另一只手,那触感很想是新长出来的枝叶,柔软、清新,捏下去便会沁出碧盈盈的水。

  轻快的音符唤醒了弧形表面的石纹,从中心蔓延开的淡彩色光芒像一只口袋,很快将他们纳入了一派天地皆为梦幻的空间,浅紫色的云彩在空中缓缓飘过,“滴嘟滴嘟”的脚步声争先恐后涌上来将他包围。

  塞纳莱回过头,目测至少有三十只兰那罗正围城一圈,仰头观察着自己。

  “是那菈!是那菈!”

  “不是小那菈,是有着大尾巴的大那菈!”

  “大帽子那菈呢?还以为会见到大帽子那菈。”

  “凶凶那菈已经很久没来了...”

  “唔...大帽子那菈其实一点也不凶...”

  看到兰那罗们都有些丧气的模样,他想起方才兰利遮说的话。

  “你的朋友,是阿帽吗?”

  “银色那菈认识兰利遮的朋友?”那双黑豆子似的眼睛瞪大了些,“兰利遮的朋友在哪里?现在过的好不好?”

  想到在博士的实验室中受尽折磨的流浪者,塞纳莱的鼻腔泛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他会回来的,过段日子,我会和他一起来。”

  “好耶!”

  “一起玩!一起玩!”

  兰那罗们头顶的小花和叶子纷纷摇曳起来,兰利遮头顶的小花也猛地转了一圈,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板着脸说道,“大家都让开,不要忘记我们答应草之王的事情。”

  “对!带银色那菈去见草之王!”

  “兰那库拉来带路!”

  “兰那库拉那么胆小,还是兰伽卢来打头阵好了!“

  兰那罗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塞纳莱引到一处洞窟的入口。

  “草之王在兰玛尼的特产地,银色那菈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兰利遮介绍道,他似乎还想在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指明了道路,便回到了身后那群兰那罗之中。

  塞纳莱总觉得兰利遮有些悲伤,但也只是隐约的察觉。

  兰那罗也会感到悲伤吗?

  顺着通往洞窟深处的小路前行,塞纳莱不由得想着,只是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洞穴中越往里走越浓重的青草味道吸引。

  他从未嗅到过如此浓烈纯粹的草木香气,像是将森林中全部的青草都积压在此处,一层盖着一层,渗出碧绿的汁子,又放进精密的仪器中提纯过一般。

  眼睛很快给了他答案。

  在看到山洞中景象的刹那,塞纳莱愣怔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那是超越了想象般的惨烈。

  地上零零散散分布着不少被踩烂的墩墩桃和辛香果,被撕裂的劫波莲花瓣洒满了池塘,池塘边挤满了一颗颗草绿色的“兰迦拉梨”,内部藏着沉睡的兰那罗。

  漂浮在池塘上空的纳西妲,正将源源不断的元素力透过兰迦拉梨的壳子,一点点渡入其中。

  “塞纳莱,你来了。”

  纳西妲看到他,缓缓从空中降落在水面,越过池塘向他走来。

  “抱歉,考虑到你身上与博士的链接,我只能在兰那罗的梦中与你相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塞纳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如你所见,这里遭遇了袭击。”纳西妲的神色有些疲倦,看得出来,她耗费了不少能量,“博士通过类似兰那罗的力量进入了梦中的桓那兰那,带走了兰咕那。”

  “什么?!”

  “留守桓那兰那的兰那罗们大多力量有限,在抵御入侵时消耗过多,非但没能阻止,还受了伤。”纳西妲看着兰迦拉梨中的兰那罗们,“好在很快大家都回到了桓那兰那,用兰迦拉梨护住了他们,没有变成种子,我才能继续为他们疗伤。”

  “怎、怎么会...”塞纳莱后退半步,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更不愿相信纳西妲说的话。

  “这件事...是我的失职。”纳西妲仰起头,“尽管我预料到了博士的入侵,却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如果我能早一步察觉...”

  “不,是我。”塞纳莱打断了纳西妲,他感到心脏被无尽的悔意攥得生疼,“是我弄丢了兰咕那的花,才让博士有了可乘之机...怪我...都怪我...”

  “塞纳莱,”纳西妲摇了摇头,“我叫你来这里,并非为了让你愧疚。”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知道的。”

  塞纳莱的注意力从心脏的位置稍稍转移,他想起自己来找纳西妲的初衷。

  “我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

  “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纳西妲静静地说道,“你的灵魂属于降临者,身体是博士结合了雪原生物与古国坎瑞亚炼金术制造的生命载体,体内蕴含着魔神残渣的能量,可以用来承载多个灵魂的重量,另外还有兰那罗的力量,用来延缓生长和受侵蚀的速度...”

  “据我所知,博士很早之前就在研究兰那罗,我虽有意阻止,但因为之前一直被关在净善宫中,也有些无能为力。”

  纳西妲叹道,“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根据我的猜测,恐怕和禁忌知识有关。”

  “...禁忌知识?”

  看来纳西妲也并不知道提瓦特的秘密,一直以来人们口中的禁忌知识,其中映射的大概就是提瓦特的存在本就是谎言的事实。

  “嗯,对于这部分内容,尽管我可以去接触了解,但却会导致世界树的污染,五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不能再被重复。”

  “纳西妲,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塞纳莱提议道,“如果所谓的禁忌知识,反倒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真相?这是个很有趣的词汇。”纳西妲的食指抵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在我看来,真相有时也只是一种执念。”

  “对于终极真相的渴望、对于绝对力量的追求、对于世界的构成非黑即白的态度,都会引发植根于人类欲望深处的执念,在我看来,这些才是接触到禁忌知识的可怕之处。”

  “执念?”纳西妲说道的某个词,令塞纳莱有些在意。

  “嗯,有的人认为,与真相相对的只有无意义的谎言,也有的人认为,所谓强者之下皆是可以凌虐的弱者。在他们眼中,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一块磁铁石的两极,他们所占据的一方可以无视甚至消除另一方的存在,自然会产生可怕的执念。”

  “你看,其实禁忌知识并不可怕,但自以为是的人们,会因此将自己的执念合理化,并不断膨胀,这种力量对于整个提瓦特的污染,都将是不可逆转的。”

  纳西妲的话听起来并不难懂,却令塞纳莱陷入了沉思。

  面对他的沉默,纳西妲没有再说什么,只轻声抛下一个问题,“如果是你,塞纳莱,你会无条件地选择真相吗?”

  塞纳莱想了想,他抬起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请讲。”

  “假设你的一个选择,可以改变整个世界,你在做出抉择的时候,会依据什么来判断呢?”

  “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是个伪命题呢。”

  纳西妲笑着说,“没有人可以单凭个人选择,改变整个世界,就像是星空展示的命运,也是通过许许多多变数的影响,才会走向最终的结局。”

  “因此,如果你想在这个问题上获得智慧之神的答案,那么恐怕我会让你失望了。”纳西妲闭上双眼,“我想,任何时候人们的选择都将遵从与自己的内心,哪怕是所谓‘违心的选择‘,也是另一种从心,至于选择的结果,在选择的当下,哪怕是神明,也无法断定呢。”

  “....我明白了。”塞纳莱点点头,“那么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纳西妲,我的答案是...”

  “不知道。”

  塞纳莱抿紧唇,半晌才开口说道,“也许只有到了真正需要我做出决断的时刻,我才会想明白自己要怎么选择吧。”

  “在此之前,请告诉我要如何斩断同博士的链接。”塞纳莱急切地说道,“如果他真的掌控了我的身体...或是意识,那我恐怕就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了。”

  纳西妲想了想,背过身,双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相框的形状,在头顶上方拉出一块影像板,又在上面捏了两个头圆身子也圆的小人。

  “你的身体作为生命载体,拥有承载多个灵魂的能力,因此,博士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囚禁你的灵魂,并与你共用这具身体。”

  纳西妲在较高的小人头上画一道箭头,连到较低一个小人的身上。

  “想要切断链接,真正的战斗要等到他的意志进入到你身体的瞬间才会开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之间链接力量最强,而他对于这具身体的控制力也最弱。”

  她画了一个代表链接的符号,又画了一团火焰,分别在旁白标注了减号和加号。

  “你可以顺水推舟将链接强化,在博士的意志进入到你身体的瞬间,凭借你的力量将他的意志消灭,和这具身体达成融合。”

  塞纳莱越听越觉得玄乎其玄,“融合?要怎么融合?”

  “在我看来,你的意识并没有真正接纳你的身体,你需要完全地相信这就是你,才能真正与它融合。”

  纳西妲耐心地娓娓道来,“所以,想要切断链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到他的意识进入到你的身体才行,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失败的话...”纳西妲的话令塞纳莱倍感压力,这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任务,他完全没有底气承担。

  “根据我的计算结果...简单来说,100次失败当中,有99次都指向了你会被他控制的结局。”纳西妲低下头,语气沉重,“坎瑞亚的炼金术中本就又涉及禁忌知识的部分,因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远超我的神识所能推断。”

  “博士已经破解了兰那罗的力量,这证明他所知不会比我少,对此他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纳西妲说道,“从理性判断,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尝试,你可以选择放弃。”

  “放弃?你是说...让我心甘情愿做博士的傀儡?”

  “你和他,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们是可以巧妙共生的。”纳西妲叹了一口气,“塞纳莱,我说过,哪怕是神明也不具备左右他人命运的权利,我只能将实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至于你如何选择,我不会干涉。”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去听听博士会说什么。”纳西妲将头顶的图画挥手散去,“想必他已经在等你了吧。”

  “你知道博士在哪里?”

  “留守的兰那罗说,博士的人带着兰咕那前往觉王之殿的方向去了。”纳西妲说,“我想他大概是想要借用兰咕那和你的关系,在那里完成最终的链接,正式与你共享这具身体。”

  塞纳莱听后不语,按照纳西妲所说,无论自己抗争与否,从结果上看,几乎没有别的可能,百分之一的机会,真的有必要去争取吗?

  但是如果就此放弃,达达利亚的承诺和等待,提纳里、赛诺还有其他人远渡重洋的守护,还有阿帽...以及被抓走的兰咕那,他们的牺牲,又有什么的意义?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随着真相的不断揭开,时至今日,一切的疑惑都被解开,他才发现,那个从一开始就在回避的问题,自始至终都摆在他的面前。

  他究竟有没有勇气,去殊死一搏?

  塞纳莱抬起头,看向兰迦拉梨中一个个陷入沉睡的兰那罗,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踌躇很可笑。

  哪怕是这些还未变得足够强大的兰那罗,都可以勇敢地替身而出,守护自己的家园。

  而他呢?总是嘲笑自己只是一个躲在显示器后,借助游戏逃避现实的玩家,埋怨着命运不曾为他安排如游戏中一样精彩绝伦的冒险,但当这样的机会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犹豫、退缩?

  他在现实世界中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地活了二十多年,何尝不是在和社会共享自己的身体?

  如今,完完全全做回自己的机会尽管只有百分之一,难道就不值得他去争取一回吗?!

  “我会去找博士。”塞纳莱握紧了拳,灰色的瞳仁中映着梦的影子,不甚明亮,却足够坚定,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试一试。”他说道,“去斩断和博士之间的链接,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纳西妲微笑着点点头,“你的朋友会在终点和起点等你。”

  她在空中画出了一只六角的圆形斗笠。

  纳西妲:(在空中画小圆帽)你的朋友会在终点和起点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哪个朋友?

  鸭头:(立马抢过阿帽的斗笠戴上)是我鸭!

  阿帽:哈?这你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