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呆了几秒钟的时间。

  没一会, 苏辰发现他频繁滑动屏幕的手机很眼熟,顿时傻眼了。

  这是他的手机。

  傅时毓有他所有设备的密码。

  一起长大的弊端就是对方的一切几乎都知道。

  “你怎么偷看我手机……”

  苏辰感觉隐私被侵/犯了,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紧张兮兮地冲上去,想抢夺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看?”傅时毓挑眉, 检查得理直气壮。

  他没兴趣偷窥别人隐私, 但苏辰不一样, 他想知道每天睡在自己身旁的小圆脸心里在想些什么, 跟谁联系了, 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于是,不由自主把手机拿起来了。

  “你、你侵犯我隐私……”

  “这么心虚?那我要好好检查检查了。”

  傅时毓的体型早就跟他相差甚远了。

  他能一边躲避,一边翻阅着聊天记录,查看完短信, 还恶劣地打开浏览器, 检查他的搜索记录。

  里面全是苏辰青春期的烦恼。

  ——十五岁还没有长汗毛正常吗?

  ——身高几岁开始停止生长?

  ——喉结不突出, 看上去像女生怎么办?

  苏辰仿佛被一层一层剥去了厚重的外壳, 他牢牢埋藏在心底,不敢暴露的担忧赤条条地呈现在傅时毓面前,眼睛一红,瞬间委屈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畸形、难看,像怪胎,还故意嘲笑我没有长大……”

  傅时毓脸色变了变, 刚想回答没有。

  却被苏辰打断:“不睬你了。”

  他连手机都不要了, 抱起自己的小兔子, 转身离开卧室。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傅时毓意识到问题严重。

  他伤到了苏辰的自尊心, 也触碰到了他最在意的伤疤。

  傅时毓瞥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里面是苏辰十三岁扮演白雪公主皇后, 他从杨璐手上买下的照片。

  太可爱了,所以印了好多张。

  其实他不喜欢扮女装吧。

  那时候傅时毓没发现,也不知道他身体上的缺陷。

  这个小笨蛋为了跟他交朋友,小小抗议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自己太强势,导致苏辰没法反抗。

  ——他真的很强势吗?

  傅时毓有些内疚,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起身,傅时毓决定把那个笨蛋重新哄回来。

  另一边的卧室里,苏辰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一个滚,小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傅时毓从小到大的霸道自己都习惯了,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小小地抗议,但这次不一样,他害怕傅时毓是不是明面上不说,其实心里特别嫌弃,所以才时不时拿这件事刺痛他一下。

  好朋友……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只有特别讨厌嫌弃的人……才会这么做吧?

  想着想着,苏辰的眼泪水又要流出来了。

  他肩膀一抽一抽地伤着心,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傅时毓背着光站在阴影里,斟酌许久才轻轻唤道:“……苏辰。”

  苏辰没他。

  傅时毓顿了顿,喊:“辰辰。”

  这是傅时毓第一次这么叫苏辰。

  平常都是直呼其名,要么傲慢地喊笨蛋,从他嘴里叫出来的辰辰,听上去跟钟先生、兰兰喊的感觉不一样,带了一丝别扭,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亲昵。

  苏辰回头了,眼角湿漉漉的。

  他想起自己没锁门,傅时毓轻易就能进来了。

  “刚才没想嘲笑你。”

  他听到傅时毓说:“……可不可以先让我进来?”

  他的房间傅时毓一向进出自如,苏辰一生气,竟然礼貌起来了,不过看他神色,好像没有嫌弃厌恶的情绪在里面。

  “哼。”苏辰顿时放松下来。

  往床另一侧滚了滚,把位置让出一半。

  傅时毓打开灯,走进房间,坐到床沿边,静静地打量了他一会,然后把手机还回来:“下次不会再看了。”

  这个坏蛋也有妥协的时候。

  苏辰耳朵动了动,轻声抽泣:“反正都看光了……”

  这句话有歧义。

  苏辰说的是手机,傅时毓却想到了其他地方上。

  “你不丑、不畸形、也不是怪胎。”傅时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弯腰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生。”

  “那个地方也一

  样漂亮。”

  苏辰的小金豆霎间止住,不像自己收的,反倒仿佛是被骤然升高的温度炙烤蒸发的,皮肤的绯红顺着蜷缩的脚趾攀岩至耳垂,之后浑身都微微泛着红。

  他害怕傅时毓认为他是怪胎。

  但真等到傅时毓否认的时候,又不敢听了。

  他的话,仿佛在强调,当初给自己洗澡的时候,是一帧一轴、仔仔细细看过来的。

  ——明明如此隐秘、如此不堪。

  五月上旬,春天快结束了。

  快中考了,该复习的都复习了,杨枝甘露心里依旧不踏实,她看了几家求神拜佛的寺庙,问苏辰要不要一起去。

  苏辰有点犹豫。

  杨枝甘露冲他眨眨眼睛:“你不求学业,求其他事也很灵的。”

  “噢……”苏辰思索半响,问道:“佛祖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nonono。”杨枝甘露摇摇手指:“佛祖不会,不过里面的和尚能帮你排忧解难。”

  “太好了!”苏辰眼睛一亮:“我去!”

  “怎么?”杨枝甘露冲他眨眨眼睛,八卦地问道:“有烦恼啊?”

  “……没、没有。”苏辰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想说又不敢说。

  都怪西装头。

  前段时间他睡觉不踏实,做了好几个傅时毓离开的梦,这个坏蛋转身的一刹那,感觉顿时涌上来了,心口作痛疼得不行,等眼角的泪珠沾上枕头了,才彻底清醒。

  醒来后发现是傅时毓那个坏蛋背后紧紧抱着自己,胸口是生生勒疼的。

  苏辰推了几下,没推走,后腰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磕着了。

  以前总以为傅时毓故意欺负自己,但有几次看见这个坏蛋明明也睡着了,怎么会老戳着他呢……

  苏辰稀里糊涂总想不通。

  这次醒得彻底,再往后一摸,只觉得带着热度,也坚硬得不行。

  苏辰不是小孩子了。

  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没有长大,但傅时毓长大了。

  苏辰天真的想,都是男人,偶尔发生这种情况……很正常。

  想是这样想,但隔着布料厮/磨的感觉,仿佛一双大手,似有若无把控轻抚着,进退两难,苏辰没一会就被刺激得浑身轻颤,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整晚下来,裤子湿了一片。

  苏辰没好意思把这件糗事告诉傅时毓,让他晚上别蹭自己了。

  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辰盘算着,要是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就好了。

  说不定,寺庙里的和尚会帮他想到好主意。

  苏辰期待半天,花了两百大洋。

  结果老和尚说了一大堆文言文,他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字没记住。

  回去的路上天降大雨。

  两人没带伞,湿得跟落汤鸡似的。

  没来得及后悔,隔天就发起了高烧。

  早上三十七度五的体温,苏辰挣扎着要去上课,傅时毓想都没想,连拖带抱,把人锁在了卧室里。

  哆哆嗦嗦地几次坐起没成功,傅时毓的手像一条禁锢的锁链,将他牢牢绑在了床上,苏辰的语气虚弱又委屈:“坏人,你、你好狡猾……”

  “你生病,我让你休息,还说我狡猾?”傅时毓刚把他按下去,盖上被子,闻言眉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苏辰冷得哆嗦,咳嗽两声,弱弱道:“我不上学,成绩下来了,你、你就少掉一个竞争对手……”

  “那我也不去了。”傅时毓拎起书包随手一扔,书包落到了椅子上,双手抱环,一双黑眸盯着他:“就在这里看着你。”

  苏辰本就压力山大,在被褥里蠕动了一下:“傅、傅时毓,你以前上学最积极了……”

  “那是以前。”这时响起敲门声,傅时毓接过钟先生送来的冰宝贴,撕下粘纸,贴在苏辰的额头上,淡淡道:“距离中考还有一个月,对我来说,老师现在辅导的内容不过炒冷饭,把之前教过的换个数字做一遍再讲解下,去不去上课都无所谓。”

  “噢……”物理降温让苏辰舒服一些。

  傅时毓顿了顿,不满道:“也不用求神拜佛,借助怪力乱神。”

  这个笨蛋瞒着自己去寺庙里拜佛,等他知道后,已经淋完雨发起高烧了。

  有时候,他很不高兴苏辰脱离掌控,私自去做某件事,但下一刻,又尽力将不高兴压制住,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控制欲太强,这种思想不太正常。

  苏辰小兽一般,发出“嗷呜”的声音,似乎在气愤地抗议。

  明明惹他去寺庙烧香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还理直气壮地责备他。

  而且,为啥学习对于傅时毓来说,就那么简单呢?

  为啥他就不行?

  苏辰想来想去想不通,但昏沉沉的大脑很快使他再次晕睡过去。

  下午三点,第二次测量体温的时候,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五了。

  这样下去,等到晚上,一定会直冲三十九。

  傅时毓本来打算把贺晴叫来,实在不行只能吊盐水了,想不到贺晴恰巧不在芜城,出差去了。

  没办法,钟先生只好去车库备车,准备上医院。

  眼前的小圆脸被烧得通红,傅时毓捏捏他的脸,苏辰立即左右摇晃脑袋,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傅时毓想起他从小就讨厌别人捏他脸蛋:“不喜欢就起床去医院。”

  发烧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早上的苏辰还吵着去学校,下午就窝在被褥里,想跟床榻融为一体,一动不肯动。

  他小声嘟囔道:“不去医院……”

  当初烧香的时候倒去得起劲。

  傅时毓站在原地跟他耗了一会,发现冰宝贴效果没了,抬手又给他换了一张,刚贴上脑门,苏辰就不愿意了:“太、太冷了。”

  他说话没力气,跟撒娇似的。

  傅时毓眯了眯眼,一把掀开被褥,一颗一颗,拧开他的衣服纽扣,没一会,雪白的皮肤全露出来了,苏辰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歪着脑袋,哼唧两下,茫然地睁开眼睛:“你脱我睡衣干什么……”

  傅时毓呼吸一窒,移开眼:“换衣服,去医院。”

  话音刚落,苏辰往前一倒,毛茸茸的脑袋直直靠在了他胸膛上。

  “不要嘛。”去医院好烦,要坐十五分钟的车,还要抽血,抽完血等报告,好烦好烦,他现在只想睡觉:“不要去医院……”

  傅时毓没见过这么会撒娇的。

  更没见过这么会耍无赖的,气得他牙痒痒,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傅时毓把人抱起来,走下楼梯。

  钟先生的车已经在别墅外等候着了。

  一直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后,刚抬起苏辰的手臂,这小笨蛋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软绵绵地说道:“我、我自己走好了。”

  傅时毓黑着脸问:“你刚才故意的?”

  “不是……”见他生气了,苏辰缩缩脖子:“我难受,想睡觉,才不肯下楼的,你非要我去医院。”

  钟先生见小少爷几乎在爆炸边缘徘徊了,赶紧道:“看病最要紧。”

  苏辰的高烧的确是淋雨导致的。

  也有中考前焦虑,过于疲劳的因素在。

  医生给他开了几副药,让他先吊完盐水再走。

  两瓶盐水下去,苏辰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高烧全退,除了喉咙痒,脚下仍然有些虚软,不过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

  苏辰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过饭,出过汗后,食欲恢复了一些,钟先生让他在客厅里等一会,自己戴上围裙,进厨房煮粥去了。

  苏辰坐在沙发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了。

  傅时毓瞥了他一眼:“困得话就睡一会。”

  “嗯。”苏辰应了一声,挪动屁股,就横着躺下了。

  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傅时毓的膝盖上。

  身体僵硬了一霎那,傅时毓勉强逼自己松懈下来。

  他垂下眼帘,看着眼前被碎发遮挡了半边的脸庞,唇瓣因为发烧的缘故变得格外艳丽殷红,清晰的下颚线连着细细的脖颈。

  这个笨蛋,不知道什么原因,比以前清瘦很多。

  说他小圆脸已经不算是了。

  指尖滑过他的脸颊,细腻光滑,连胡子都没长,像柔软的果冻。

  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是果冻的味道。

  傅时毓很想咬一口,他知道这样不对,仍然缓缓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呼吸匀称的苏辰,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触上了脸颊,再往下,鼻尖也触到了,他张开嘴,轻轻咬了上去。

  不甜,也不咸,口感很好。

  傅时毓的心底仿佛有一个黑色漩涡,正在慢慢变大。

  他还想咬其他地方。

  突然,车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下一秒,他听到傅尚用震惊的语气质问道:“傅时毓,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长大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