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毓醒悟后, 跟苏辰睡觉变成一种享受又痛苦的折磨。
他们常常抱在一起，严丝合缝。
傅时毓无法阻止自己搭建小帐篷，但苏辰身体软, 腰细皮肤滑腻，抱起来实在舒服, 他割舍不掉, 每日循环往复, 特别矛盾, 险些被自己折磨疯了。
傅尚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晚上用餐时, 先是瞥了一眼苏辰，沉吟片刻，问道：“苏辰，我听钟先生说, 你的成绩一向不太好, 是跟不上吗？”
傅爸爸从来没关心过他的成绩。
成绩一直是他的痛点, 苏辰停下夹红烧肉的筷子, 扭扭捏捏道：“嗯……有一点点，不过我已经在认真补课了喔。”
“嘉藤的教学方式可能不适合你，况且学费高昂，一年就要六七十万，我看了几所学校，也是私立的。”傅尚的视线在傅时毓僵硬的身体上扫过, 淡淡道：“教育质量都比较好, 我想你可以去试试。”
苏辰愣住了：“我、我要转学了吗？”
“不是强制要求。”傅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威压：“而是接受更好、更合适的教育, 苏辰, 叔叔问你, 你有出国的打算吗？”
苏辰茫然了, 他以为在嘉藤上学，将来一定会出国的。
但傅爸爸这样问，好像又不一定了。
“看来你从没想过，你要知道，出国一年的费用，也要近百万。”傅尚帮他回答了，然后又说出几个学校名字：“留在国内，这几所中学比较好，课程和教学方式都是因材施教。”
“爸爸。”傅时毓眉头紧皱，面带寒霜地说道：“这几所学校，全是住宿制，难道你想让苏辰住宿？”
傅尚对儿子质问的语气有些不满：“这是你对待父亲该有的态度吗？”
傅时毓冷笑。
苏辰的体质根本不适合跟学校里那群打了鸡血，跟恶狼似的男学生住在一起，钟麒领养的时候，他不相信没把这一情况给父亲讲过。
明明知道，却自以为是地换寄宿学校，难道他一点没为苏辰考虑？
“苏辰什么打算？”傅尚已经做了分开傅时毓和苏辰的决定，表面上，却仍然要当一个开明的长辈：“想留在嘉藤，还是转去适合的学校？”
他引导道：“因材施教，拥有一个适合你的教学方式很重要。”
“我……”苏辰不想转学。
他初二了，暑假过后就初三，初三再换陌生的环境，里面的同学，他又谁都不认识，肯定无法好好相处……
“爸爸。”傅时毓冷冷道：“你没看到苏辰不想转学吗？”
“傅时毓。”傅尚警告道：“我在跟苏辰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
傅时毓怒及反笑：“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管不问，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来横插一脚，苏辰是钟麒的养子，又不是你养子，你在瞎操心什么？”
“你——”被当面反驳，傅尚丢了颜面，不敢置信这是曾经总一脸期盼自己回家的懂事儿子：“你敢这么跟你爸说话，翅膀硬了是不是？”
说罢，抬起手——
苏辰忽然眼圈一红，“哗哗哗”地掉珍珠。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可怜兮兮的。
傅家父子倆皆愣了愣。
“你不要打他。”苏辰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会好好学习跟上同学的，这样就不用转学了……”
苏辰一哭，把厨房里干活，卧室里打扫的钟先生、兰兰、茵茵还有勤勤全吸引来了，轮流围着他哄，还用谴责地目光望向傅尚：“孩子大了，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的么……”
“小可怜，你不哭噢，茵茵姐就给你煮最爱的草莓奶茶喝……”
“到底怎么回事？”钟先生脱下系在腰间的围裙，面色微沉：“我听到你和小少爷在客厅里吵架了。”
傅尚还不知道苏辰在傅家竟如此深受宠爱，愣怔片刻，头痛地拧了拧眉：“苏辰成绩不好，我只是想让他转个学……”
“转学？”钟先生说：“马上初三了，你让辰辰转学，学习环境，学习内容都要调整，老师也不是原来熟悉的老师了，您真心觉得辰辰的成绩会提高吗？您这是在帮辰辰，还是害辰辰？”
……
钟先生的身份摆在那，言辞凿凿，有理可据。
傅尚再有想法，也暂时退让了。
不过妥协前，还是表明了态度，目前愿意维持学费，要是还跟不上，就只能让他转学了。
苏辰一下卯足精神，初三开学后，上课再不敢打瞌睡，认真记笔记。
杨枝甘露都惊呆了，问苏辰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苏辰沮丧地说：“我不一定能上嘉藤高中了，傅时毓的爸爸觉得我成绩不好，要是考国内的大学，不适合待在国际学校读书。”
杨枝甘露也不想上嘉藤高中。
她放弃了，豪门继承人和富二代的生活不是她这种中产阶级的孩子够得上的，继续待在嘉藤，只会让她一直自卑，被孤立，或许重新上一所正常的公立学校更好。
“我们一起努力中考吧。”杨枝甘露目光灼灼：“你想考那所学校？”
“芜城二中。”苏辰想过了，芜城二中在嘉藤高中附近不到五百米，以后放学他还可以跟傅时毓一起回家。
杨枝甘露愣了愣：“那可是市重点……”
以苏辰的成绩，上区重点都要掂量掂量。
“市重点就市重点。”苏辰摊开作业本，壮志踌躇：“还有一年时间，我一定可以成功。”
……
晚上，傅时毓监督苏辰复习功课。
发现他数学题的错误率明显下降了，又抽查英文单词，平时要强调好几遍的单词这次一说就记住了：“……你平时都在逗我玩吗？”
傅时毓捏住苏辰软绵绵的脸蛋使劲晃了晃，想把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
“无有……吴嘟素认真在足……”苏辰泪眼汪汪。
傅时毓知道这个笨蛋在担心什么，松开手冷哼：“放心好了，有我和钟麒在，不会让你离开嘉藤的。”
他无法想象苏辰的身体在男寝被同学发现会遭受什么。
在嘉藤，自己就能永远护着他。
“可傅叔叔说的没错，如果读国内大学，嘉藤的教育就不适合我。”苏辰不想傅时毓和傅爸爸吵架，而且傅爸爸的语气也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领养的孩子，嘴里吃的身上用的，包括读书都是傅家给的，想拿走就拿走了，只有他自己认真努力，获得的回报才真实的。
傅时毓看向他，眉间紧拢：“你不跟我一起出国了？”
苏辰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他没有特别想出国的念头，况且一出国还要用傅家的钱，听傅爸爸的语气，应该挺不想让他出国的。
傅时毓沉默了一会，突然道：“那我也不出国了。”
“学校很重要的。”苏辰着急地摆手：“你不用陪我的。”
“谁说为了陪你？”傅时毓抬起下巴，冷哼：“国内985，211就不好吗？”
苏辰眼睛一亮，挥舞着葱白的臂膀：“好耶，那我要加油，跟你上同一所大学！”
笨蛋。
傅时毓没回答，但嘴角却先一步翘起来了。
两人凑到一起温习功课，虽然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傅时毓在辅导苏辰，十一点半，苏辰打了个哈欠，脑袋晃了晃。
“困了？”傅时毓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先睡觉吧。”
“恩恩。”苏辰折起试卷，放进书包里，看了一眼门口：“傅时毓，你也可以回去睡觉了喔。”
傅时毓不满：“想赶我走？”
“可是，我们长大了。”最近，苏辰常常把“长大”两字挂在嘴边，脑海里想得全是傅爸爸的话：“应该独立……”
“你知道什么是长大吗？”他们本身复习功课就凑得极近，傅时毓一抬眸，含着侵/略/性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他周身扫荡了一圈。
苏辰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今年我长了三厘米噢。”
已经突破一米七了。
傅时毓忽地笑了一下：“那你其他地方长了吗？”
苏辰瞬间大脑短路了，这种笑声不像傅时毓平时会发出来的，多了几分戏谑，戏谑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暧昧，他鼻尖红了，看上去有些嗔怒：“你、你欺负人……”
“生气了？”傅时毓轻抚了一下他柔软的发顶，温热的气息在他耳畔边徘徊：“看来没长多大。”
以前的傅时毓是不会对他说这种奇怪的话的。
苏辰一慌，不敢反驳他了，跑去衣柜里翻睡衣：“随、随便你好了，要是傅叔叔再骂你，我就不管了。”
傅时毓神情自若地看着他往浴室里逃窜。
进浴室的那一刻，苏辰听到背后传来慢条斯理地戏谑：“需要我进来帮你检验吗？”
苏辰吓了一跳，赶快把门关上了。
……刚才的傅时毓，好像一个邪恶的坏人。
拧开水龙头，花洒落下温热的水珠，雾气伴随着热气上升。
苏辰垂下眼帘，望着自己残缺的身体，皮肤细腻，白净得不像男生，小苏辰耸拉着挡在中间，后面连着一条小溪，没有半分遮挡，初三的他和六年级的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光秃秃丑极了。
要是被傅时毓知道自己还跟以前一样，会不会嘲笑他？
苏辰移开视线，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体残缺，少数人知道，但清楚究竟怎样的残缺，只有傅时毓一个人。
当时苏辰把脸捂住了，不敢看傅时毓的表情。
现在有点后悔，如果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被嫌弃，直接远离逃开就好了。
但自那以后，傅时毓当作无事发生，从未提及他的缺陷，苏辰渐渐淡忘了，乐观地猜测他是不是根本没仔细看，或者这点小事跟他一样忘记了。
苏辰把毛巾沥干，擦拭着身上每一处角落，沮丧地想，原来傅时毓没忘，可能记忆还很清晰。
那他刚刚说的话……应该不是嫌弃吧？
是开玩笑吗？苏辰自我安慰，可能是开玩笑，或者一种调戏？
……傅时毓为啥老莫名其妙调戏他。
越长大，苏辰越不懂傅时毓，特别是他的眼神，有时候他俩作业做到一半不小心四目相对，傅时毓漆黑的眼瞳仿佛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似的，可吓人了，不过下一秒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宛若从未有过。
穿好睡衣，苏辰探出小脑袋，把门开出一条缝隙。
傅时毓果然变正常了。
他坐在床边，正在翻阅着手机，笔直的脊背衬托出修长的身材，脸颊有了明显的轮廓，神色淡漠，垂帘的时候增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硬。
好帅呀。
苏辰吸了吸鼻子，一时间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