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听出来了,你在敷衍我。”许冬知也不强求,“啪”一声合上试题,“今天就学到这儿!我困死了。”
“睡吧。”赵文尘把两人的书本一起收好,也没解释他并没有敷衍对方。
秋天过去,很快立冬,温度骤降,许冬知终于正儿八经感觉到了凉意。
他的薄外套在一中羊羔绒、针织衫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不少同学打趣儿他是个火炉,十五度的天都不穿厚外套,上辈子可能是火炉成精吧。
“没准呢?”许冬知哈出口气,面色红润,没觉得哪里冷。
反而是“吞云吐雾”看起来有点好玩。
其他人看着他单薄的外套,忍不住拉紧自己的厚外套,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去年经常一块打架的兄弟也冷得要死,笑哈哈地拍许冬知的肩膀:“总感觉冬天要是跟人打架,胳膊都伸不开,只有被别人打的份儿了。”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企鹅相扑。”许冬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有点歹毒。
到时候全场不会就他一个手脚麻利的吧?
那也不错,他一个人打遍全场,把他们全都干掉。
“哎,天气冷了,约架的人都少了隔壁汽修那班流氓,去年被我们打了一顿以后,今年都没冒过泡。”男生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掌心相对搓了半天。
苍蝇搓手的画面闪过许冬知的脑子。
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许冬知扯了下嘴角,无所谓道:“这不正好?别来打扰我搞学习,该死的数学,学得我头痛,还有英语。”
边说,他还边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就是有个题目钻了半节课都没搞明白,现在只要看见字母他就头痛。
干脆趁课间来走廊透透气,碰到之前的朋友顺便聊两句而已。
“冬哥……”男生神色复杂地叫了他一声,又叹了口气,感慨,“你现在,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
“怎么说?”许冬知倚靠着冰凉的栏杆,没发觉他现在淡然的语气和发问方式跟赵文尘如出一辙。
“我们当时一块玩,你还是我们三中的校霸,打架狠得一批,我是真的没想到,冬哥你现在都开始认真学习了。”
男生摸摸吹得发凉的头,总觉得有些时过境迁的怅然若失,昔日的校霸老大都开始学习了,只剩他们这些躺不平又崛不起的烂泥还在原地踏步。
越来越临近的高考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等着高考开始时就会落下,而他一点保护方式都没有做好。
“这有什么好不一样的,你现在跟我打一架还是会被我按在地上揍。”许冬知没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他眼睛亮亮的,“我永远都是三中的校霸。”
“等下次汽修的再来,叫上我,我去把那群孬种再揍一顿,当时污蔑我勾搭他妹子,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
他都没那个大块头的女朋友,从哪去的勾搭一说。
“哦,哈哈哈哈哈哈,那件事啊,当时我差点笑出声,后面觉得有损气势就憋住了。”男生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想笑,“他说话真让人无语,张口就来,不过他女朋友还挺好看的。”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婷,我们上次路上碰见他俩了,还没分呢。”
“什么婷?陆婷?”许冬知下意识问了句,完全是听见熟悉的字眼产生的条件反射。
“哎对,是叫这个,陆婷,冬哥你也碰见他们了?”男生惊诧。
“没……撞名了,他女朋友啥样,长头发短头发啊。”许冬知装作随口发问。
“披肩发吧,扎了个马尾,挺好看的,特别清纯,像我初恋。”男生唉了一声,“想我初恋了。”
“滚滚滚,不如多记俩单词。”许冬知抬脚踹他屁股,“行了,走吧,要上课了。”
伸了个懒腰,许冬知收起笑容,上课时,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飘到杨童纪身上去。
扎马尾的陆婷,在南鸣市这个小地方,又要符合清纯的特点,在许冬知的印象中就只有那一个。
“童纪。”下课后,许冬知拍拍杨童纪的肩膀,后者扭头。
“咋了冬哥?”杨童纪眼睛很圆,疑惑的时候会变得更大。
“你跟陆婷,最近感情怎么样?”许冬知问。
“啊,这个啊,还好吧。”杨童纪闷闷不乐。
他跟陆婷最近闹了点矛盾,陆婷说他不懂浪漫,没有节日仪式感,连她生日都不给她送礼物。
“但是我送了,我不知道买什么,就让我妈帮我挑了个胸针,用礼物盒装着放在花束里面送给她,但是她把花扔了,没听我解释。”
这并不是花了多少钱的事情,杨童纪是没钱,但是给陆婷花钱从来不手软,那个胸针是他跟他妈妈精挑细选的,花了四五百。
但是陆婷都没有细看,这让他有点伤心。
“你知道她有关系很好的男性朋友吗?”许冬知旁敲侧击。
“没有吧,她一般有空都会跟我出去逛街,好像也没见过她跟哪个男生走得很近。”说完,杨童纪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从那次回来开始。”
许冬知还想再问,垂在桌子下的手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他瞬间意会。
默契度上来了,赵文尘不说话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好吧,没事了,两个人好好的。”不管陆婷现在是个什么立场。
情侣之间的事情还是要情侣自己解决。
“那肯定了,我准备晚上下课了找她去,再送一次胸针,真挺适合她的,我挑了很久。”杨童纪满怀赤忱,眼里都是期待。
好吧,希望杨童纪好运,许冬知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男女朋友关系,无法给自己的小弟做好表率。
希望他的期待不要落空。
收回话题,杨童纪扭回身继续忙活,许冬知比他高一个头,清楚地看见他在笨拙地叠纸星星,有点丑,但是亮晶晶的纸放在一起很壮观。
【陆婷有问题】赵文尘递过来的纸上这样写着。
字迹飘逸隽秀,许冬知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抬头又看了看杨童纪,然后才写下回复。
【那杨童纪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陆婷在这个阴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知道特物局发现陆婷后会怎么处理,不知道陆婷对杨童纪的感情有多深。
而这么些年,许冬知看似是独立于特物局,实际上也并非独善其身,如果特物局要处理陆婷,他要怎么给杨童纪交代?
【你们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
明明是有关自己的事情,许冬知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保护也好,告诫也好,好歹要告诉他是因为什么吧?
【这个周末,江副局会告诉你】
【行,我等着听你们告诉你】
许冬知无力地写完这句话,第六感带给他的不适越来越严重。
危机感持续的时间太久,久到他都以为是发情期的后遗症了。
这个星期有个老师组织的小测,排名跟大考一样,会公布排行榜。
许多老师比许冬知自己还紧张,想看看这个曾经被放弃的学生在努力之后能够上升多少。
考试前两天,许冬知每天十点准时被赵文尘按在床上亲十分钟,然后睡觉,神清气爽睡到第二天七点。
那些本来以为会忘掉的知识因为休息好反而烙印在了脑海中。
考试铃响起……闭考铃响起。
许冬知手都是麻的,面无表情地走出考场,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个猛子扎进赵文尘的肩窝。
埋头蹭了好一会儿,顶着一头乱发,眼睛透亮地扬起头,里面是灿烂的笑意。
“我尽力了。”
“嗯,很棒。”赵文尘捋顺他的头发。
收拾好两件衣服回到特物局,休息了体一个晚上,第二天去江副局的办公室。
推开朴实无华的褐色木门,赵文尘停在门口,目送他进门。
“江副局好。”许冬知合上门,在江玉初的示意下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我们特物局已经存在了快四百年了,虽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但是我们这些建国之前拥有灵智的妖怪总得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一开头,江副局就讲了一个很深奥的话题。
他确实不擅长笑,他自己也清楚,所以干脆板着脸。
“不过,现在特物局也不安全了。”江副局眉眼间浮起淡淡忧愁,“我已经派阿钰出去调查了,和平的表象下是一张巨大的阴谋网,如果特物局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江副局,我不明白。”许冬知只知道用硬实力解决问题,如果对方要跟他拼武力和妖力,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赢。
“特物局里,只剩下一只凤凰了。”江副局暗示意味极重的提示。
“……可是上古神兽与普通妖怪并没有什么区别。”许冬知不解,他抿紧嘴唇,对自己物种的不喜程度更深。
“只有我们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看上你了,就会想办法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江副局淡漠陈述事实。
那是一种与赵文尘截然不同的真正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