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李珏嘴硬,戚英不能不懂事。当夜便寻了个由头,冲陆长安说是条件太差, 把金贵的皇帝给带走金屋藏娇去。
“今夜你也留宿?”李珏搂住戚英的腰,差点咬到他耳朵说道。
“明日还要巡逻。”戚英给李珏垫好床铺, 替他置好了玉枕被褥,还亲手帮他脱了长袜, 觉得自己活像个老妈子。
李珏嵌住他的手,一双眸眼在夜里明亮深沉,戚英能感受到他掌心升温,“英哥儿,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
“你别这么叫我。”戚英脸皮发烧, 起身就要走。李珏却拉住了他一只手, 鬼知道他受的皮外伤程度如何,反正戚英被他拽上床时没瞧出来。
他正欲开口说话,温软的唇已压了下来, 李珏熟络地撬开他的齿门,疯狂地侵略索取这想念了太久的味道。
戚英推开他不安分的手, 嗓音在喘息中逐渐微弱:“别,明天真的有正事……”
李珏充耳不闻, 正要同他共赴欲望的深渊, 二人忽听得外面传来了嘈杂, 有刀剑、马蹄、疾跑声……
“怎么了,我出去看看。”戚英起身。也正在此时, 不知谁扯着嗓门吼了一句, 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注意,蛮子进城啦!”
这下才耽搁不得了, 戚英如同冷水淋头,一个激灵翻身下了床,他摁住欲有动作的李珏,沉声道:“你安心养伤便是,我收拾完了再来瞧你。”
“好,一路小心。”孰轻孰重李珏自知。
戚英出门夹马而去,没跑几步便见到五个蛮兵,正踹了一药铺的门进去抢劫。他从马背上掏出弓箭,持了三支一齐冲他们射去,一人命中脖颈当场毙命,其余两人中了手臂腰腹,认出了他惨叫将军饶命逃窜了。
他马不停蹄向城门赶去,一边高声朗喝道:“突厥来犯,紧闭窗门,不要四处走动!”
戚英往后又遇着几波蛮兵,不过还好已经被梁军给制住了,便冲他们点了个头朝外围赶去。也怪,越靠近城门,只他的声音缭绕,四周却寂静异常。雨已停了许久,耳边只有马蹄踏水的哒哒声,他在这种凝固的气氛下,莫名其实地感到一丝不安。
远处,狼烟台烽烟虽起,但却无人鸣响金钟。借着天边微晞的光亮,他看到城墙处人头攒动,但却不知是敌是友又在做什么。
戚英靠近墙下,却发现城门大开,一片黄烟之后有两队人马对峙,戚英认得其中为首的是沈逸,还有许久不见的布达·尔扐与戚父的宿敌阿米乃。
阿米乃已过花甲,鹤发枯面,本已许久不上前线,此次却亲自出了马。戚英下了马快步走去,听见他用生硬的汉话迫切道:“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首领病重急需石花,请沈将军网开一面,放我等入城借药。”
“我呸!分明就是抢,你还好意思说借字,难道你们哪次还过吗?”沈逸用剑指着城内的火光破口大骂:“先前爬墙的不是你们的人?他娘的你现在就让他们给老子滚出来!”
“大将军同他废话什么,首领的病等不得我们了!”尔扐用突厥话说着,握在刀柄上的手都快僵了。
气氛剑拔弩张,不知已僵持了多久。戚英四下打量了圈,正心说少了一个人,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大将军,找到石花了!”
却见戚如舟带了几个人,而他则亲自押着一小卒,一只手别着剑压制着他,另只手里正提着个黄纸小包,说:“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让你把它带走吗?你们汗王要是死了那咱可得放礼花庆祝。”
“戚如舟!把石花交出来!”尔扐大喊,就要拔剑冲过来。
阿米乃大喊了声“住手!不得无礼!”而后又郑重其事地对沈逸道歉,还行了个梁臣之间的官礼,道:“沈将军,还请宽恕,只要你给了我们石花,从今以后我们定再不来犯,若有贸易定以诚相待。”
“口说无凭。”戚英环手,一针见血道:“更可况你们突厥不守信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逸也不吃他那一套,冷冷道:“我们当然希望二国能和平相处,可前提是你们突厥也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看样子是谈崩了,尔扐也按耐不住,拔刀就向沈逸刺去,沈逸格剑去挡下,二人随即陷入缠斗。阿米乃也暗骂一声,抄起武器就往戚英砍去。戚如舟见状,急切地喊了声哥,放了那小卒也加入了乱斗。
天色渐亮,戚英在分神搏斗阿米乃时,冲城楼上大喝了一声:“放箭!关城门!今日让他们有来无回!”
城墙上邬思远蓬头垢面地冒出个头来,丧道:“山儿楼上也有蛮子啊!”然后又缩了回去,戚英自下听见了他的哀嚎声“别打脸啊小兄弟……”
“戚将军,你父亲被梁王所杀,你难道一点不记恨他吗?”阿米乃边打边说道。
“这就不劳烦老将军操心了!”戚英一记横切,险些割下阿米乃的手掌,他能察觉到这位老将军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了,今日再上战场也只是强撑而已。
阿米乃躲开一击,但手腕处仍被割伤,他再提剑的手已在颤抖。戚英看准他缓冲的时机,一脚将他手上兵器给踢开了去,就要手刀落地给阿米乃致命一击,这位跟戚津纠缠了半辈子的生死宿敌,一直以来也是大梁的眼中钉肉中刺。
戚英正要发力,腰间突然被人一撞,戚如舟一个不留神后撤,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找准的时机,戚英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
“哥?!哎不好意思没瞧见。”戚如舟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又投入到跟小兵的缠斗里去。
戚英正站稳,听见尔扐大喊:“撤!”
阿米乃跟他对视一眼,没有交流,但是立马会意,迅速脱战要逃。逃果然是蛮子的强项,只听得他们吹了声口哨,四方便奔来了迅捷的骏马,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藏下的,余下几人迅速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追啊!!”沈逸慢了半拍,大吼一声,突地火冒三丈一声对戚如舟骂道:“如舟你跟我争什么?尔扐那厮老子我又不是打不过!”
戚如舟挠了挠头,正苦哈哈地陪着笑,却见到戚英向他走来,面沉如水地问:“药呢?”
“药……”戚如舟摸了摸胸口,后知后觉的样子喃喃道:“哦对,药。哎?药哪儿去了?”
戚英看着他没说话。
“哥,那个……我好像方才打斗时弄丢了。”戚如舟丧着脸,“该不会是被尔扐他们捡到了,所以才撤退了的吧。”
沈逸一巴掌拍了向他的后脑勺,怒气冲冲道:“要你丫的有什么用?!”
“今晚值夜的小队是哪几个人?”戚英没有情绪,冷静地质问着戚如舟。谁料他竟装起了懵愣愣道:“啊什么?”
“不是你说的分小队巡逻吗?哪天蛮子进城了就追责到人头上。”戚英皱眉,捏住戚如舟的肩膀,语气愈发地沉了下去道:“如舟,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忘了吧?”
“……哥,那个,我。”戚如舟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
戚英见他答不出来,也没强求,只淡淡地撇下一句,说:“如舟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
“我……”
“罚军棍五十,自己去领。”戚英打断了戚如舟,招了招手不想搭理他。
太阳升起,冬日的暖阳倾洒大地,戚英捡起地上一支短箭,看向戚如舟乖顺的渐远背影,心里骤然生起一阵愤怒,手上猛地发力将箭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