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但仍有一抹霞色绯红,更有繁星遮慕抹上点点的暧色。李珏透过昏色黄暗,可以看到戚英的背影, 宽肩不瘦窄腰不细,大好男儿的精壮的体魄。
他听到里面那人说:“陛下, 你活像个登徒子。”
李珏无奈,揉了揉额头, 似在让自己冷静,“连山啊,别说得我像个色中饿鬼。”话虽如此他脚尖却已递上门缝下轻推。
意外地发现这小子竟然没关门。
戚英压着火,实在有些不知怎么办,他已搓了几个皂角在身上, 总不好再穿上那身污衣, 但又是实在拉不下面子这么赤条见人。——虽说他今天来这一趟无非也就是出卖色相。
他已然见过敬王。
这个下身不能动的残废,也同样使了宁王对他爹的招数,一开就握着戚英的手称兄道弟, 将他的雄图霸业一股脑全盘托出,然后明里暗里透露出他有心弑君的念头。
他都不由得好奇:“敬王殿下是不是太唐突了, 怎能如此信赖我一介素未谋面之人?”
谁知这敬王哈哈大笑,拍着他的手掌坦然地说:“本王想杀瑜王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更可况, 连山既然都跟邬先生来了我府邸, 想必私下也是权衡利弊过一番的。”
“哪里的话。”邬思远赔笑, “殿下多心了,罪臣自然是一心向着您的。”
敬王没搭理他, 只对戚英说话:“连山啊, 可别忘记了,你的前程是被李珏废的, 而本王是最能理解你的人……”他意有所指自己永远残废的双腿,“本王倒现在都还在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其实戚英已经快忘了,毕竟他的腿亦是李珏唤人来治的,虽说这其中的过程也有些许煎熬。
但他前程也确实是李珏毁的。
“那……”戚英深吸了口气,征求似地看了眼邬思远,却没能在先生那里得到答案,他只好沉沉地答应了李禧,“殿下,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戚英来了雪苑。
他正不知如何立足,却听得门口哐当一声,李珏竟直接踢开了门,戚英忙抓了外套围了下身蔽体。
李珏嘴角抹着笑,轻挑的眼神带着戏谑,上下打量着戚英嘘声吹了口哨。“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怕什么羞?”
“水呢?”戚英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心里默念三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李珏斜睨着他,“门口呢。”他脱着自己外袍,似是用的力气大了些,那领口上束颈的珠子绷开弹了下来。
他提了水进来,哗啦倒进浴桶里,湿润的手带着水抹了把自己的脸,整张脸浸在了蒸腾着水汽的潮热里。“怎么不过来,要我抱你进去吗?”
我啊我啊,没完没了了。
“陛下,你有娇妻六院……”戚英忍不住劝李珏,他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这汴京城也有那么多的好女儿。”
李珏逼近他,要去嵌他的后颈,盯紧了这人发抖的唇,“不是你传信让我来么?人都脱光了还装什么清高?”
“我可没请你,是你踹门要进来的。”戚英不羞,迎上他的目光,他一手扯下了自己蔽体外袍,上拉去罩住了李珏炽热的视线。
然后趁机把自己装进了浴桶。
“你……”李珏扯了衣服下来,什么也没能看着,急得带乱了一缕额间的碎发。
“我怎么了?”戚英散了头发,后颈靠在边沿上,如愿以偿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愠怒,然后奸计得逞般地咧牙笑了。
他余光一撇,见着李嬷嬷又提着桶来了,正张了张唇想要提醒李珏,结果下巴就被他捏住,这人的嘴又含了下来。
“喂……”戚英话说不清了,他抓着李珏的衣领,抠上了另一颗束颈的珠子,“李珏……有人来了。”
李珏倒是第一听戚英直喊他名,算是被他这声叫唤寻出两分神智来,他抚手遮住了戚英略潮的眼睛,偏头根本没看清来人就说“下去。”
又急乎乎地吻了人回去。
戚英什么也看不清了,他不解李珏为何要蒙自己眼睛,却觉得这个吻毛燥得不像他本人,唇齿间磨得甚至有血的味道。
他也是糊涂了,趁着换气骂他:“李珏,你是狗吗,这么会咬?”
“洗好了没有?”李珏还是没松他眼睛,另一只手往水下去探。戚英腾出手去抓他胳膊,双腿不安分地往回收,“没有……你不要乱摸。”
李珏只说:“换个地方说话。”
“……陛下,你可要清楚了?”戚英去拿他的手,终于能看清了李珏,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诚挚又坦诚的。
殊不知在李珏眼里,这双眼睛像可以勾魂的洞,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要交待进去。
“想清楚什么?”李珏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耐心居然会这么差,临近崩盘。
戚英皱眉,额间写着川,他恬不知耻地说:“以物换物的事,总得说好了筹码,才能继续你情我愿下去。”
李珏一顿,觉得发热的血有些降温,果然也没能如他所想,在这人眼里看到半点羞耻,除却眼神干净了些余下的都是利益。
他水下抓准了戚英的小腿腕,像是报复他似地牢牢地掐着,李珏问:“你想要什么?”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期待戚英能说出妃位名分之类的混账话来。
“陛下觉得我值什么?”戚英以退为进地说:“既不让我离汴京,又不让我上朝议事,那就只能当当六品以下的小官了。”
“呵……”李珏捏他的脸,“戚将军何必妄自菲薄?你好歹曾是五品驻关大将。”
戚英被他摁得脸疼,不由得探出了舌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让我去御林军怎么样?”
“你别说话了。”李珏看得受不了,堵了他嘴巴去含那舌尖。
戚英身上还淌着水,还是被李珏塞了软塌上去,他倒卧躺着指尖在发间颤抖,声音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地说:“床……在那边。”
李珏不听他的,往前推了推戚英,后者整个肩悬空没有着力点,脖颈后仰露出不甚明显的喉结来,他这才想起这人还不满二十。
但李珏不在乎,用力地去咬他的喉结。
戚英没听清他说话,被折磨得有些失神,连意识都混沌起来,他眯着眼睛哀求似地说:“李珏,太硬了……换个地方。”
“我还是什么?”李珏故意这么问,摸上戚英的后背脊,发现身下的软塌湿得不成样子,不知是汗还是他刚洗完澡身上的水。
戚英不回答了,他也说不出话来了,李珏逼得他只能轻轻地蚊吟,他只能听见一耳朵的黏腻声,这感觉他分明一点也不擅长。
李禧跟他说:“只做你擅长的便好。”
“我只擅长杀人。”戚英觉得不妥,“殿下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朝纲未定陛下才登基半年不到,皇帝一死只怕大梁又要大乱。”
邬思远道:“这当然急不得,你被削了罪籍就是平民之身,只怕再见李珏一面都难得很,此事恐怕还得再慢慢筹谋。”
戚英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他……”
李禧打断了戚英,冷笑了一声嘲弄地说:“其实他是个好皇帝?戚英啊,莫要忘了,你以前可是五品将军。入京这么久以来,李珏可曾半点透露出要用你的意思来了么?”
他又语重心长地劝谏道:“你不够坚定可以理解,本王也知你心里恐怕还有宁王,但要知道宁王已是败军之寇了。”
“殿下,急不得啊。”邬思远打着圆场,“弑君可不是什么小事,戚英他又不能保证一次得手,我们也得深谋远虑一步步慢慢来啊。”
“再说了殿下,自十年前贪污一案,咱们朝中多少人都折进了大牢,但凭你日前这几个眼线只打听消息,但真要是闹起政变来我们是一无所有啊。”
“他李珏不也是一无所有?!”敬王突地怒了,“昭书我们都有,御林军是他借的,登基前连个王妃都没有,美其明曰宫中有歹人去派兵镇压,其实他才是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歹人,不就是比我们快了一步进宫?先发制人罢了!”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邬思远叹着气劝,说:“殿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莫要再发无用的牢骚了。”
戚英垂着视线,“对,我需要时间去准备。”
他叩问自己现在是在为弑君做准备吗?
戚英不知道,但他现在实在起不了杀心。
他被李珏操纵得不像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快滋味。李珏本来囚牢他的手腕松开,去拽了他的小腿抬起折至身前。
“不行,李珏。”戚英去推他,“这样不行……”
李珏当然不会听他的,他贴在戚英耳边嘀咕:“这里没人,你可以叫我定安。”
“不敢。”戚英还念着他是皇帝。他睁开发润的眼睛,发现腿弯架上了李珏肩膀,能看到自己的脚尖止不住地发着抖。
实在是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戚英闭上了眼睛藏起羞耻,李珏却强迫他睁开眼睛,说:“叫。”
“定,定安。”戚英叫得艰难。
李珏明显地笑了笑,取而代之的是压迫性十足的湿吻,把戚英的声音堵了回去。
月起西厢,华灯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