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
江序早早醒了, 适当装睡,等徐向晚洗漱收拾完,才缓缓睁眼。
徐向晚看她的眼神很怪。
打量、疑惑、跃跃欲试、怂。
江序平静与她对视:“晚上好。”
徐向晚傻兮兮回复:“早上好。”
江序无言,补充完整:“晚上才好。”
徐向晚挤出尬笑, 去接水给江序漱口洗脸。
今天和往常没有区别, 洗漱完, 两人简单聊两句, 杨小意就送来了早餐。
徐向晚喂江序吃,再聊两句,高医生就推着电疗仪进来了。
电疗仪是个半人高的大家伙,和前几天的小号电疗仪成了鲜明对比。
江序对徐向晚笑了下。
徐向晚:“……”
这就是江序笃定今晚会恢复的原因?
她再次站到床尾,双手捏握着栏杆。
新学的表情管理没用在营业上, 全拿来骗江序了。
心里的担忧与忐忑如潮水般汹涌, 脸上又是暗含紧张与期待的小女生样。
她希望自己表现出来的信任,能给江序多一些信心。
又不想期待太浓,给江序平添压力。
高行乐给电疗仪接上电源,抓一把细线, 开始往江序身上贴。
为方便操作,江序今天换了短袖短裤。
她长手长脚,皮肤呈病态的苍白。
这样素颜又不设防的躺着, 浑身松弛无力, 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细线尾部有小小的电极片, 除却四肢,在江序头部也有贴片固定。
徐向晚忍不住问:“头部也要电击?”
高医生点头,“本来就是脑袋有问题。”
徐向晚嗓门一下大了, “你怎么说话的?”
高行乐:“……”
我说她脑子有病,你估计也不爱听。
江序安慰她, “我头部有大片阴影,它确实有问题。”
徐向晚抿唇点头,满脸不服气的倔强。
江序有自救方案,她精神力的强度高于身体,有医生操作仪器,就可以连续性治疗,对黑斑进行二次打击,将颗粒们,变成更加微小的尘埃。
这样能快速解决神经压迫问题,重新掌握身体。
前几天的电疗,是辅助精神力恢复。
今天再次高频输入,则可以完成预期目标。
高行乐研究了几天,学院派医生不玩野路子,电流频率是持续提升,并时刻观察江序的表情。
“你最好表现出一点痛感,我好做判断。”
江序没有表达痛感的能力,“我给你报数,1到10分等级。”
高行乐:“……”
很紧张严肃的治疗,病房里却都是江序低低念数字的声音。
高频数字是“3”,最低痛感也是“3”。
最高到达“9”,江序有昏厥迹象,很快降到“3”,往后最高是“6”。
江序直接说:“需要7。”
高行乐额头渗汗。
徐向晚盯着两个人,一方面怕江序出意外,一方面怕高行乐操作失误。
现在高行乐冒汗了。
汗液滴落,会影响电流吗?
徐向晚思绪打结,绕到床侧另一边,拿了几张抽纸,探身伸长手臂给高行乐擦了擦额头冷汗。
江序目光追着徐向晚的手走,“我也要。”
徐向晚:“……”
好难忍住,“你闭嘴。”
现在是什么时候,能什么都要吗。
江序情绪稳定,报数间隙说:“好凶。”
徐向晚都要紧张死了。
“我不敢碰你!”
她自暴自弃,“对对对,我是胆小鬼。”
江序突然怜爱她,不与她为难。
十分钟后,江序跟高行乐说:“需要8。”
仪器是旋钮调节,高行乐没有精神力,全凭经验,细微操控电流强度。
江序说一句“要7”,她试了十分钟。
现在刚稳定,还要继续提升。
高行乐额上汗珠大颗大颗的渗。
徐向晚抓着一包抽纸给她擦,一直以体能自傲的人,现在都手臂发酸。
治疗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后,也到了午饭时间,她们都没有胃口。
高行乐关掉仪器,将线头收回,摊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本,采访江序,问题一串串的。
徐向晚听不懂,拿杯子给她们倒水。江序嘴唇都干起皮了,她用棉签蘸水帮忙润润。
离得近了,徐向晚才看见江序额上脸上,都是细密的小汗珠。
发丝都一缕缕的,衣服也有潮湿的痕迹。
再能忍痛,身体都会给出诚实答案。
等高行乐推着仪器离开病房,徐向晚先给江序擦洗身体,更换衣物。
张姨中午过来送饭,见状叫人把床单床垫一起换了。
下午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将人的心情变成实质,期待与忐忑齐头并进,然后看见真实的心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徐向晚捂脸,数次把将要流出的眼泪提前揉出,眼睛没一会儿就红肿起来。
江序让她别自己吓自己,“我不会骗你的,你别瞎想。现在还早。”
徐向晚情绪崩得紧,有摆烂的坦诚。
“我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我都在往脑子里塞黄色废料了,我想怎么弄你,你怎么弄我,但是很奇怪,昨晚我会腿软,脑子会发白,现在我只怕你站不起来。”
最终结果出来前,她无法保持淡定,装也装不出来。
想啃指甲,也想扯头发。
很怕,很无力。
她从前执着于赚钱,认为人生就是为了钱。有了钱,才是美好人生。
现在发现都错了。江序这么有钱,还是被病痛折磨得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江序安静听她发泄,看她哭,又看她笑着道歉,切换话题讲其他,没一会儿又哭了。
“徐向晚。”江序喊她名字。
徐向晚闭上嘴巴,红着眼睛,脆弱又倔强的望着她。
江序声音很轻很坚定。
“你相信我,我昨晚能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我确信我能对你负责。”
徐向晚侧过身体,看向另一边的墙壁,“等你恢复再说。”
说了晚上恢复,晚上几点呢?
江序闭上眼睛,大脑内部的浮尘们还没有落定。
她再次用精神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细密紧实,与团团“黑雾”泾渭分明。
它们在随着生命体征而跳动,各有目的地,想要回到最初扎根的地方。
所有黑雾都在乱哄哄的跑动,然后在抵达目标地点后,平息下来。
这个过程无法干预。
江序对徐向晚说出依赖性需求,“想喝水。”
徐向晚给她倒。
江序又想吃水果。
这一刻的她无比麻烦,给她剥了橘子,她想吃香蕉。
给她拿了草莓,她又想吃梨。
白水嫌淡,牛奶嫌腥,果汁酸甜都在挑,热了说怪,凉了说冷。
冲杯豆奶,不是嫌浮沫多,就是不想喝“疙瘩汤”。
徐向晚被她使唤得团团转,期间江序又想看电视。
这个节目看几秒,那个节目听一会儿。
先说刺眼,再讲刺耳,还有难看、尴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吐槽,总之要换。
徐向晚遥控器刚放下,就要拿起来。
果皮削一半,又去拿水,刚从抽屉里找到茶叶,又到了换台时刻。
简简单单的三循环,让徐向晚围着床头小桌忙成了陀螺。
徐向晚:……
“停一停,江序,停一停,我累。”
江序看她干干的脸蛋,“不哭了?”
徐向晚:“……对,不哭了,刚才是我矫情了,你放过我。”
江序笑了声,“给你个惊喜。”
徐向晚疑惑。
江序让她靠近一点。
徐向晚就朝她靠近。
江序从被子里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看见没,这就是医学奇迹。”
徐向晚愣了下,轻轻晃动脑袋,发顶蹭过江序的掌心。
然后她也伸手,一拳打在了呼叫铃上。
这很痛。痛感很好掩饰了她再次溢出的眼泪。
“我痛才哭的。”
江序拧眉,“怎么这么莽?”
高行乐听到铃声,来看她的医学奇迹。
手都好了,腿脚就是时间问题。
高行乐趁热乎,给江序安排了个检查,看她脑部阴影的变化。
江序很有当小白鼠自觉,乐意配合。
检查结束,她们都有胃口吃饭了。
饭菜在保温饭盒里,徐向晚惯性捧碗喂江序。
等江序吃了一口,她才愣了下,又挖一勺饭菜皆有的食物,送到江序嘴边,“最后一次了,以后你要自己吃饭。”
江序不解,“为什么?”
徐向晚:“因为护工这种事,很多人都能做。”
江序:“……”
这姑娘怪记仇的。
吃过饭,就没有其他事情。
徐向晚用热水泡手,打算再给江序按摩一次。
她不想闲下来,一闲就乱想。
江序说不用,“我们聊聊天。”
聊徐向晚感兴趣的、也最擅长的音乐。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她是闪闪发光的。
徐向晚挠挠头,“好吧,如果你想跟我聊梦想的话。”
“其实我喜欢唱歌,是一个很可笑的原因。我从小没得到过夸赞,但是我过年的时候,被抓出来给亲戚表演节目,我什么都不会,就模仿电视节目里的歌手唱歌,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有没有唱跑调了,反正那些亲戚都夸我了。”
很长一段时间,徐向晚都很坚定的确信她很有音乐天赋。
然后在青春敏感期,意识到过年的时候被抓出来表演节目,很像个小丑。
再次坚定,是靠唱歌拿了一笔奖金。
虽说那时候傻兮兮的,没能把钱留在自己手里。
絮絮叨叨的诉说里,徐向晚心情回归平静。
她不好意思,“对不起,居然还要你安慰我。 ”
江序拉着她手,借力坐起,“那我是不是也得道歉,让你担心了?”
徐向晚笑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们还得互相磕头。”
江序有了展现诚意的机会。
“我腿好了。”
她获得了身体掌控权。
徐向晚愣了下,又一次抬手,这次被江序拦下,没能捶到呼叫铃。
“允许你哭三秒钟。”江序说着,摁了呼叫铃。
三秒钟,徐向晚眼泪刚掉两滴,时间就到了。
江序给她取了个外号,“小哭包。”
徐向晚大人大量,扶着江序下床。
和滑冰时一样,她刚落地,找不准下脚力道,不一会儿就熟悉了,走路轻盈松快,没有病体的沉重。
高行乐知道原理,也要称呼江序为医学奇迹。
“你知道的,医院有个科室叫康复科。”
江序低头,看看她的大长腿,“大概是因为我瘫的时间短。”
只能这样解释。
高行乐很不想助攻,为了钱,她麻木道:“或许您还有特殊的恢复方式呢。”
徐向晚当真:“什么?”
江序:“你帮我充电。”
徐向晚:“……”
你们的医患关系真的很怪。
定下复诊日期,高行乐下班。
江序换衣服,带徐向晚回家。
到了三月下旬,春寒消减,气温转暖。
江序暂未添置春季新衣,张姨给她送来的衣服是往年旧款。
黑白灰配色,有一套是职业小西装,怕她出院就要去公司准备的。
另外是日常穿搭,有慵懒裙装,毛衣配半裙。也有休闲款,毛衣配长裤。
江序看了徐向晚一眼,挑了很能突显个人张力的西装。
她有身高,体型纤瘦,西装略微垫了肩,让她身材不那么单薄。
衬衣修身,腰线细窄,外套又略显宽松。
江序穿得不严谨,衬衣扣子没系到顶上,西装也松松跨跨当普通外套。
气质散漫慵懒,又有一股特别的优雅。
徐向晚大胆看美女,拎起行李包,“走吧,花孔雀。 ”
今晚是谢京开车,这位保镖队长大概是跟陈司机取过经,上车二话不说,先升挡板。
江序歪过头看徐向晚,“真懂事。”
徐向晚让她坐好,“系好安全带,路上别乱动。”
江序往她那边挪,“以前也没有少动。”
江序拉过徐向晚的手,撸起袖子看手臂的伤痕。
恢复力很好,只剩下几条血痂,大部分都是粉白的痕迹。
“我连咬你都没舍得用力。”
徐向晚缩缩肩膀,“不说这个。”
她的体温,不需要外力就能持续攀升。
一下红透脸颊耳根,散落的发丝下,依稀能看见脖子红红的。
江序松开她手,连靠近的膝盖都分开。
徐向晚的热度没有降低分毫。
江序问她:“你在想什么?再不停下,你就烧熟了。”
徐向晚颇为羞恼,“能想什么?而且怎么可以说停下就停下,那些东西不受控的往我脑子里钻啊。”
“那些东西?”江序恍然,“少儿不宜?”
徐向晚咬唇,给自己禁言。
江序点名:“杨小意给你的网址?”
徐向晚惊恐回视,用手掌挡住江序的嘴巴,给她手动禁言。
江序不说话。
当着徐向晚的面,摸出手机,找到杨小意的聊天窗口,往上划拉,复制网址,在浏览器粘贴。
徐向晚动手抢手机。
江序左右手悠悠置换,轻飘飘念了一段小说里的话:“她努力蹦跳,尝试抢回日记,在一次次的尝试里,无限贴近对方。手臂碰撞,身体贴合,短暂分开又重来。日记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靠近她,触碰她。”
徐向晚:!!!
她僵住,低头看,她的胸腹都贴在江序手臂上,因为往另一侧伸手,柔软山丘被挤压成驼峰。
徐向晚差点原地蹦跳而起。
江序抬手在她脑袋在轻拍两下,“你怎么这么紧张?我还什么都没有对你做呢。”
徐向晚转移话题,“你刚那段话是什么?”
江序报了书名和章节号。
徐向晚很震惊。
这么好的脑子,为什么要拿来背小说金句啊!
上面那个也不是金句吧。
“一些追人小技巧,还是有必要记住的。”江序理直气壮。
徐向晚:“……那不是你这样用的啊,应该是我藏手机,你来贴我吧?”
江序摇头,“不,我喜欢你靠近我。”
徐向晚再次想到昨天失去的“机会”,弱弱道:“我现在也可以靠近你。”
江序只是笑:“当然。”
徐向晚知道,这个靠近,跟昨晚的机会,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到家八点整。
家里留了晚饭,杨小意煲了几种汤,让她们看口味喝。
主食种类丰富,都是小碟小碗。
江序带徐向晚一起吃。
杨小意跟江序说:“楼上都清洁过,按你需要,四件套都换了,你要的东西也按需放好了。”
江序随口道:“好,你明天放假。”
杨小意用托盘捂脸笑,喜滋滋走了。险珠负
江序胃口小,配合徐向晚的速度,陪她慢慢吃,精神力溜上三楼,检查物品。
嗯,用一些江序不太明白的术语来说,这叫“厨具”。
她人在楼下吃饭,精神力在上学厨具用法,还临时开平板,学炒菜。
徐向晚见江序不急,有点奇怪,“嗯嗯哼哼”几次,没好意思问江序为什么不急。
但江序学坏了。
腹黑拿捏,“你应该舍不得我晚睡。”
徐向晚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人与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已经到顶的亲密,都能在某个时刻,迎来更高的温度。
仿佛从前的每一次相处,都抱着一根木柴。获得好感度,就在进度条上架起柴火堆。
直到某次接触里,有人带来了燃烧的火把。
这些干柴瞬间烧了起来。
从进电梯开始,江序就在吻她,强势而汹涌。上下左右的箱壁上,都是她们的身影。
抵达三楼,门开合数次,江序才松开徐向晚,牵着她往外走。
徐向晚跟在她身后,用另一手手背抵触嘴唇。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就胡言乱语。
“我早知道你很着急,我一定不吃那口饭。”
江序说:“该出手就出手。”
她拧开房门,侧身看徐向晚:“我可以给你准备时间。”
徐向晚从江序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有着比接吻时更强的战栗。
“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江序早有答案,“我们一起洗,洗完你要穿那条裙子。”
徐向晚脑袋里放烟花般,轰轰隆隆一片响,五光十色后是一片暗蓝的天。
“不、不,我们分开洗,”徐向晚说:“我可以穿那条裙子。”
虽然她还不知是哪条裙子。
江序把她拉到房间,关门后又将她抵在门上亲了会儿。
徐向晚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宁愿江序往下亲吻更令她羞耻的区域。
江序不懂她的想法,“你把我看光了,我都不介意。”
徐向晚瞪她,“你不给我看,难道想给别的野护工看吗?”
江序低笑:“那你不给我看?”
徐向晚脸色涨红。
她觉得这完全不一样。
可是她的脑袋热成了浆糊。
她一直以来都是“得一还n”的性格。
似乎是她占便宜了。
她点了头。
“好,一起洗。”
她刷牙慢吞吞的,在镜子里观察江序。
江序脱了西装外套,慢条斯理解开袖扣,往上卷了两卷,也拿了牙刷,跟徐向晚排排站着刷牙。
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急躁,她的动作很匀速。
徐向晚漱口问她,“这是总裁的自我修养吗?”
江序摇头,“不,这是探索任务的自我修养。”
她在宇宙里航行数十万光年,才可能遇见一个有文明与生命痕迹的星球。
没有找到时,需要耐得住寂寞,能够保持精神平稳。
找到以后,又需要果断出击。
还得在探索过程中,拥有极强的自制力,忍得住资源诱惑,说停就停。
这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不凑巧,她曾经的职业,与她将要做的事,有重合词汇。
从某方面理解,属于专业对口。
徐向晚对她投来惊讶视线。
“什么,你还有任务目标?”
江序罕见忘词,思索片刻,对徐向晚说了第一句流氓话。
“让你舒服。”
徐向晚无障碍理解:让你爽。
她牙都刷不下去了。
再次感觉腿软。
胡乱漱口,捧水擦嘴边浮沫。
后知后觉问江序,“你让我穿的是哪条裙子?”
江序瞄她一眼,安抚道:“正经裙子。”
那条裙子的记忆点是:“拉链坏了。”
徐向晚:!!!
她好讨厌江序啊!!
浴缸在放热水,室内很快变得朦胧。
徐向晚没出去找裙子,也没去拿换洗衣服,静静在旁边等江序。
她适应力强,可塑性高。
慌慌忙忙好一阵,事到临头数分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镜面上都是水雾,她已经无法看清江序的样貌。
她不管,只要江序能听见就好。
徐向晚深呼吸两次,跟江序说:“我一直很想回报你,但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既然看得上我,那我归你了。”
江序拿洗脸巾擦脸,动作如常:“是为了报答我吗?”
徐向晚怔了下,“不,我爱你。”
她听说,爱一个人,是自卑的开始。
江序把洗脸巾扔到垃圾桶,握住徐向晚手腕,将她的手掌摁在自己心口。
“听见了。”
那颗心脏跳得很快。
她吻过去的速度也很快。
扑灭的火苗见风就燃,由内至外,将理智都烧成灰。
身上被水雾沾湿,又被花洒淋到。
衣服干一片,湿一片,底下的肤色隐约透出,褶皱欲盖弥彰的掩盖身体,被揉得更皱,再被乱糟糟褪下。
江序探手拿了一盒指套过来,在徐向晚潮湿的眼神里拆开。
徐向晚小声提醒她:“我没有穿裙子。”
江序嗓音微哑,“那是下阶段的事。”
江序很快发现她怕痒又敏感,软似无骨,贴墙都要往下流淌。
她们从站立,往浴缸转移。水声哗啦轻响,与婉转娇吟合奏成曲。
擦干身体回房,徐向晚才注意到与房间格调不搭的红双喜四件套。
江序从后拥住她,“穿裙子吗?”
徐向晚几乎要哭出来。
裙子是流苏鱼尾裙。
之前挑选礼服的时候,徐向晚试穿过。
她还以此试探过江序对她的亲密程度。
这条裙子是江序的尺码,她上次穿,贴合身材。
这一次好像是被水泡久了,皮肤充盈着水分,穿上略显紧绷。
配合现在红潮一片的脸蛋,还有春意外露的双眼,正经裙子都显得不正经了。
江序在某些时候很执着。
她现在要徐向晚再做一次邀请。
“你要穿上还是脱下?”
徐向晚很捧场,“脱下。”
捧场王收获了“十万个为什么”。
江序要徐向晚把她脑子里的废料倒出来。
她想象过怎么弄江序,江序又怎么弄她。
徐向晚体会到了人心险恶。
也知道了比坦诚相见更羞耻的事情是什么。
还知道江序是个礼貌的坏女人。
今夜无眠。
次日,双双睡到中午才找回遗失的理智。
徐向晚比江序早醒一点。
她腰上搭了一条胳膊,江序还埋她胸口睡。
徐向晚揉揉眉心,感觉有点梦幻。
为什么那么强势那么不饶人的江序,睡觉会这么小鸟依人,柔弱可欺。
陷阱。
都是陷阱。
徐向晚身体发酸。
她认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在跟软绵无力的身体做抗争,一身力气都内耗了,便宜江序了。
她歪头,看见了地毯上凌乱的一角。
这得收拾啊。
不然以后都没有脸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江序还在熟睡。
徐向晚伸手,摸摸江序的额头。
别又病了。
江序被她摸醒了。
“没病。”
徐向晚:“……”
江序试图带徐向晚一起犯懒,“再睡会儿吧,你不是一直喊累?”
徐向晚教江序一点语言的艺术,“我昨晚喊累,但是你现在不能重复我的话,你只能说‘你辛苦了,多睡会儿’。”
江序睁开眼睛,“嗯?”
徐向晚又说:“我忍你很久了,我偷亲你,偷亲,你懂什么叫偷亲?我要让你知道,还会偷亲你吗?所以你以后发现我偷亲你,你也不能说出来。”
这件事她们之前达成共识了。
江序点点头。
在徐向晚胸上蹭了蹭。
徐向晚一口气提起,没憋住,很快泄了气。
“我试探你,你看穿了,你要么配合我,要么装傻,不要事后告诉我。”
江序问:“你一直在生气?”
徐向晚摇头,“没有,我不是小气的人。”
江序笑了一阵,瞌睡笑没了。
温软怀抱也笑没了。
徐向晚要收拾房间,江序坐起来,拉着她不让去。
“放心吧,都是些见多识广的人,弄太干净了才奇怪。”
徐向晚偏要去,“等我以后脸皮厚了,我就会跟你一样了。”
脸皮很厚,但不想徐向晚太辛苦的江序,只好一起起床,慢吞吞收拾房间与浴室。
今天算江序出院第一天,徐向晚仔细思考,还是不去工作室,但给张薇发去了两首词曲,表示她没有忘记工作——这是存货。
她一直很懂得怎么为自己打算。
张薇回信息,发来一个文档,让徐向晚挑选通告。
“都是秦秘书发来的。”
徐向晚在第一条看见了《最强女王》。
她看向江序。
江序在回复邮件,注意到视线,问她怎么了。
徐向晚职业微笑,“听说你指名签了一批新人。”
江序承认,“嗯,都在《最强女王》项目组。”
策划都是她高价请来的。
秦素已经挖到了宝藏导演,即将开拍的综艺将是强强联合。
徐向晚嘴角抽了抽。
难怪说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江序太坦荡,让她的小醋缸子都没地方翻。
她自己踢翻。
“哦,都是美女哦,个顶个的漂亮,你眼光挺好嘛,上哪找这么些美人?”
江序单手托腮,甩锅给野心见长的刘途。
“刘秘书推荐的。”
刘秘书最近还干了一件大事。
他在江序住院期间,将她计划作为医疗中心的几块地皮竞标价格透露给了竞争对手。
“我准备干掉他。”
徐向晚呆滞。
她只是简单踢了个醋坛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