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和阮江岁正想着怎么联系霍听岚，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就送到了他们的眼前。
不得不说霍听岚作为联盟有名的女强人，还是很有手段的。
即使没有闻朝在中间搭线，她依旧搭上了贺西辞的大船。
看着许久没有联系的贺西辞，闻朝满头雾水。
“既然你们当初认识，为什么她还想通过我联系你？”
贺西辞挠挠头，有点尴尬地说：“她是西盈的同学，但是读书的时候她们俩人关系不太好。”
这大概也就是上次见面的时候霍听岚没有告诉闻朝这层关系的原因。
“反正你要是在首都星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她。”
贺西辞能力摆在那，闻朝的事情早就传到他的耳里。
但是人远在首都星，有些事情贺西辞确实鞭长莫及。
而且首都星那群人还是老做派，这段时间东南星区也抓到不少“可疑”的人，忙得他团团转。
等到人回过神的时候，闻朝都从帝国溜一圈回来了。
闻朝简单将在帝国的事情跟贺西辞说了一遍，暂时掩下了阮江岁的那一部分，只说了贺西盈当年出事帝国确实有掺和一脚。
贺西辞看着闻朝喋喋不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闻朝。”贺西辞难得不嬉皮笑脸。
“你说云鸣如果能平安长大，应该也是你这副模样是吧？”
闻朝神色一顿，自然而然道：“长相应该是差不离。”
贺西辞盯着他半晌，而后才轻声说：“抱歉，两年前是我想岔了。”
沉迷于其中的又何止闻朝一个，闻朝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是他们之间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并不是假的。
他很清楚闻朝的身份不简单，也知道闻朝身后有一股不小的势力。
但很多时候他都自然而然地认为闻朝会一直站在他这边，所以理所当然的为他安排了后路。
是他忽略了闻朝的想法，想要自私地将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那之后他们爆发了第二次巨大的争吵，隔天闻朝就自请驻扎边远星。
闻朝离开之后，他也渐渐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闻朝就不是他能留住的人。
在遇见自己之前，那个孩子就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算闻朝真的是自己的外甥，他也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对方的身上。
想通之后，贺西辞就为对方申请了联盟大学。
和之前想为对方安排后路不同，这次他是真心想要闻朝出去看看。
就像他之前和闻朝说的一样，闻朝的一生还很长，不应该被自己束缚在东南星区，也不应该顶着肖云鸣的身份过一辈子。
虽然闻朝没有用他安排的路子，但也确实去了首都星。
再后来，听说闻朝在首都星的事迹，贺西辞也不免一阵感慨。
闻朝不是笼中鸟，而是自由的鹰。
离开他的庇护，对方依旧过得很好。
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闻朝并不是非东南星区不可。
见贺西辞这副样子，闻朝也愣了愣。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他看着贺西辞已经有些发白的头发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贺西辞现在要做的事情，他不能帮。
“还用得着你小子担心？”贺西辞笑道：“你先解决你身后那一堆麻烦吧。”
想到这，他又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我这边一旦开始行动，你是我外甥这一层身份反倒会成为你的负担。”
闻朝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说道：“你还没开始行动吗，那曹奇是怎么将虫将带进去的？”
别的不说，墨狮和明扬可是贺西辞嫡系。
黑市的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普恒星的联赛上绕过贺西辞下手，他们能成功无非就是贺西辞想要通过这件事达成什么目的。
至于什么目的，结合自己两年前和贺西辞的那次争吵也能猜得出来。
所以一开始克里里问要不要清扫的时候，闻朝没有同意，保不准那有问题的就是贺西辞自己的人。
二号说的确实没有错，能当上东南星区一把手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
贺西辞也没觉得事情能瞒过闻朝，他并没有否认。
“万事小心。”贺西辞说道：“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闻朝挑了挑眉，“那你可得多看几眼，下次再见面，说不定我就不是这张脸了。”
贺西辞先是一愣，而后释然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最初我将你带回来的原因。”
说到这个，闻朝也有些好奇。
他当年出现得突然，又是在通道的附近，怎么看怎么可疑。
贺西辞是他出来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刚一见面就双眼通红盯着他不说话，搞得他当时以为贺西辞是要跟他打一架。
结果这人盯了半晌，冒出一句：“你有家吗？”
他刀都握紧了，对方就说这个？
他一时没有回话，警惕地看着贺西辞。
见他防备，贺西辞僵硬地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要不要跟我回去？”
接着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朝孤疑地打量着贺西辞，确实没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恶意。
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不需要什么监护人。
一号他们也都在这外面，他没必要跟着一个陌生人走。
刚想拒绝，就看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和希望，就像是在那一瞬间将什么东西全部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这么一想，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纠结半天，只能干巴巴承认道：“我不是小孩。”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贺西辞别有目的，他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
不然，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正当他神游的时候，贺西辞猛然一笑。
“无所谓你是什么人，要不要来当我外甥。”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熟悉的疯狂，和他沉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眼神慢慢重合。
就像是一个人心中的世界面临坍塌，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
是无奈，是不甘，也是绝望。
这次，闻朝没有拒绝。
后来闻朝曾多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却一直想不明白贺西辞当时的眼神究竟是为什么。
那毕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因为你的眼睛和云鸣有几分相似。”贺西辞轻声说道：“我当时只看你的眼睛，就好像云鸣真的站在我的面前。”
就好像他真的没有来晚，真的救下了自己的外甥。
因为这双眼睛，让贺西辞产生了将闻朝永久留下的念头，这也是导致他们后面两次争吵的主要因素。
贺西辞透过全息屏盯着闻朝的眼睛许久，而后说道：“无论如何，东南星区永远欢迎你。”
闻朝眨着眼，平静地和贺西辞回望。
“我不是小孩。”他说出了和十二年前一样的话。
贺西辞低头轻声一笑，“知道了。”
十二年前妹妹一家的意外将他留在原地太久，他也该……往前看了。
*
通讯挂断很久之后，闻朝一直坐在原地不动弹。
最后还是已经到了约定的饭点，阮江岁发现闻朝还没出现，这才上楼找人。
推开门，就看见闻朝双手抱膝窝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余晖。
树枝随着秋风摇曳，在铺满金色的庭院草地上散落一地枯叶。
突然一阵狂风，将枯叶卷成一个不停打转的圈，又随着狂风的消逝回到地面。
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又消失不见。
再眨眼，阮江岁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淡淡的薄荷清香瞬间缠上他的鼻尖，猛烈占据着他空荡的心间。
“怎么了？”
闻朝仰起头，就看见对方垂下的双眸。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是未明说的担忧和自己的倒影。
“没什么。”
他的喉咙有点干涩，说出的话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低落。
他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已经到约定的饭点了，对方应该是上来找自己的。
“吃……”
还未等他站起身，就被薄荷拥入怀。
视线被遮挡，所以听觉变得更加清晰。
雷鸣般响亮的两道鼓点声不停环绕在他的耳边，眼中寂寥的景象瞬间褪去。
薄荷味本是清凉的，却意外地将悲凉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只剩下温暖的气息，包裹在他的周身。
一道不重的力道落在他的头顶，将他扩散的不安和微卷的短发一起压下，只留下阵阵麻意。
“你在干什么？”
闻朝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不是因为低落。
“抱歉。”阮江岁松开手退后一步，静静凝望着他。
阮江岁没有解释，闻朝却好像从对方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
他低头轻笑，而后站起身直视对方的眼睛。
“走吧。”
再转头，窗外的狂风又去而复返。
落叶被它霸道地卷起，在折射着金线的半空中雀跃地狂舞，像是在扰乱着谁的心绪。
远处，是落到半山腰的夕阳。
在干净无暇的天边渲染出层层叠叠的红晕，像是一幅千变万化的画卷。
一颗心急的星星就挂在上空，就算天色瞬间变得黯淡，它也会为这个世界亮起唯一明亮的光。
闻朝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微微上扬，收回自己的视线。
也挺好。
时间在不断向前进，人也应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