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选择隐瞒，那就是希望你不要被卷入到这件事里。”
闻朝轻声道：“今天和我们说过的话记得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温洁点点头，面色中还是有着藏不住的愁容。
这是她的心结，闻朝和阮江岁别无他法，只能让肖以柔多陪陪她。
肖以柔一口就答应了，反正她最近也要完成去西北星区的申请，来回不方便，索性就住回宿舍。
谈完话，天色渐变。
落日余晖，狂风卷过树梢，抖落片片红叶，又卷到天边，将云层卷成千奇百态。
闻朝慢下脚步，仰头看斜阳。
“秋天到啦。”他眉头舒展，淡笑看向前方的阮江岁。
“嗯。”阮江岁脚步未停，只是调整着自己耳朵步伐，好让对方跟上。
“边远星的秋天是怎么样的？”阮江岁侧头看他。
闻朝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的印象中边远星的秋天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不记得了。”闻朝轻声道：“大多都是极蝗虫之类的虫族。”
跟着贺西辞整个东南星区乱跑也好，在去BY7399之后也好，每个季节都会有不同种类的虫族入侵。
这样慌乱的生活下，很少有人会注意四季的变化。
内环星区或许还好点，外环星区基本上都是靠虫族辨别一年中的时间变化。
玉黄蜂出现的时候就是春天，复眼蛛进攻的时候就是夏天，极蝗虫袭来的时候就是秋天，九乡毒虫休眠的时候就是冬天。
这样的变化在边远星比季节的更替还要明显，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不会关心身边的景色。
毕竟比春夏春秋更快来临的，是明天。
“以后有机会一起去无极星吧。”阮江岁转身倒着走，含着笑凝望他，“那边的四季最分明。”
或许是因为阮江岁此时背着风，那股熟悉的薄荷味就顺着风向一股脑袭向闻朝。
他只觉得周身都被裹挟着，自己也染上了些许薄荷清凉。
砰砰的心跳如雷贯耳，闪动的双眸恰似星辰。
“好啊。”闻朝回答道：“会有机会的。”
宿舍不算远，他们即使走得再慢，也在天全黑之前回到了寝室。
回去之后，他们立马联系了莉卡。
“黎明会？”莉卡一脸疑惑，“我没有听过这个。”
“怎么了，是你们调查出现了什么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阮江岁又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将通讯挂断了。
闻朝就站在旁边，看见莉卡就想起梁步。
“肖以柔很快就要去西北星区了吧。”闻朝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不愿意告诉肖以柔，是梁步自己不愿意说，他们总不能越俎代庖。
“那是他们的事情。”阮江岁轻揉他的头顶，“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梁步的心理他们多少也了解，有时候不知情才是最安全的。
闻朝也没有纠结太久，思维很快就转到正事上。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是两件事？”闻朝摸着下巴思索道：“当时时间太巧，是我们先入为主将莉卡的失踪也规划到这里面了。”
“有可能。”阮江岁说道：“但可能性不大，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
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应该还有什么关键没有被发现。
思来想去，还是得先从特招生这一块入手。
“黎明会。”闻朝轻声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会是巧合吗？
毫无头绪之际，两人将近几年所有失踪的特招生资料翻出来，想要找到他们之间的共性。
但无论怎么看，他们之间都没有很明显的共性。
“这也太难了。”闻朝抱着头，窝在阮江岁房间里的沙发上。
比起这个，他更擅长造机甲和杀虫子。
阮江岁闻言抽空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将手边的奶茶往他那边推。
“你先休息一会吧，剩下的我来看就行。”
闻言闻朝也没真的走，眨巴着眼看着阮江岁的侧脸。
看着看着，又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和阮江岁合作的时候。
那是他们之间还没有相互信任，只是为了调查曹奇才去的黑市。
阴差阳错之下，碰到了黄旭，还知道了黄金水的存在。
等等！
闻朝双眼一瞪，猛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阮江岁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一跳，抬眼看他。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黑市遇见黄旭那一次，你用安娜诈出黄金水的消息？”
阮江岁记性很好，闻朝一提他就回想起来了。
“克鲁说过，章元琦失踪之前曾经和他借过一大笔钱，之后就去了黑市。”
那很有可能章元琦就是去买黄金水的。
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他们居然没有想起来。
阮江岁手指一顿，而后恍然大悟，再回去看失踪的特招生资料时就发现了不同。
失踪的大多都是特招生这一点，就是最大的共性！
特招生因为区域偏远，营养和资源跟不上，精神力薄弱和不稳定都是常态，像闻朝这种水平的才是少数。
之前是他们潜意识将这一点合理化了，才迟迟没有找到重点。
“特招生能力普遍比较低，来到首都星之后很容易产生落差感。”阮江岁翻着资料说道：“长期下来，他们或许会产生一些极端的念头。”
比如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提高自己的能力，这个时候如果正好黄金水这种东西又正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他们会不会心动。
“不仅如此。”闻朝接着道：“通过之前黄旭的态度和克鲁的说法来看，这种黄金水的价格不会太低。”
然而边远星来的特招生们真的有能力购买到这样昂贵的东西吗？
阮江岁垂下眼思索片刻，说道：“不一定需要金钱。”
“之前曹奇就是和黑市做交易，用给方见决种入种子作为条件，换取给她妹妹治病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这些特招生失踪之前，很可能已经和黑市达成某种协议。
他们可以通过替黑市做事，换取黄金水。
从资料上来看，特招生失踪之前确实都有小幅度的浮动，但是因为太过微小，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而联大作为军校，对校内学生的管控还算严格，必然不会允许学生和黑市有交集。
这个时候，这些和黑市联系的特招生的行动就要极为隐秘，在必要的时候，还需要相互打掩护。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需要一个隐匿的、独立的交流平台。
闻朝和阮江岁默契对视，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但这暂时都是我们的猜测。”闻朝微皱眉头，“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实我们的猜想。”
“这还不简单？”阮江岁轻声一笑，将用红色圈住的名单转向他，“在这里面选一个吧。”
他刚刚通过大数据排除，将有可能和黑市有交集的特招生都圈出来。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接下来他们只要找个嫌疑人跟着，就不信他们不漏马脚。
闻朝在对方伸来的名单中绕了一圈，最终指向其中一个。
他记性还不错，这个是和他同一批的特招生，当时还在夏曦的办公室扫过一眼。
*
符空最近有些紧张，他总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第三十一次回头之后，身后只有空无一人的小巷。
他回过头，不停在心里暗示自己后面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比较多疑，没事的。
他双手紧握，加快自己的脚步。
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他一定不能失败。
只要完成这项任务，他就可以换下一阶段的黄金水了。
他本来应该早一点动手，但是肖以柔突然出现在目标人物身旁，让他暂时无从下手。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肖以柔不会跟着温洁回家。
前面就是温洁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前几天已经提前踩过点，知道怎样绕开监控的抓捕。
想着想着，他的情绪又开始转为愤怒。
他最讨厌这些首都星人，各个看着都高人一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天生尊贵。
那又如何，他只不过服用过一次黄金水，就能轻松超越他们。
要不是会里不允许在学校里暴露实力，一旦暴露就会失去进阶的资格，他早就将这群首都星人踩在脚下了。
还有那个叫闻朝的，明明也是边远星的人，居然天天和首都星的人混在一起。
他越想越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用力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
那垃圾桶本就年久，被他一脚踢翻在地，顺着小巷滚到巷口，停在路灯之下。
“谁？”一道女声突然从转角响起。
符空暗道不好，希望不要耽误他的正事！
他瞬间收敛心神，小心往前方走去。
那道声音他记得，是温洁的，只要将她抓回去，他就……
他猛然挥拳上前，直击温洁的头部。
突然间，眼前晃过一道白光。
下一刻他就因为重心不稳往前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撞到围墙，又被他生生止住。
奇怪，人呢？
“在找我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符空瞳孔一阵，僵硬地转过身。
路灯之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目光凌厉，像是黑夜中的狩猎者。
“问你话呢。”闻朝慢步上前，问道：“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