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闻朝还在思考着刚刚的事。
曹奇和黑市这两条线确实都要跟进，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应该先跟进哪一边呢？
“先跟进黑市吧。”阮江岁一边开着车一边观察着闻朝的神情。
“章元琦刚失踪，黑市说不定还留下什么线索。”
曹奇现在在首都星军部总医院，人总归是跑不了的，还是先跟进有时效性的。
闻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没再纠结。
理清思绪之后，闻朝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没多久，副驾驶上就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和一张熟睡的脸。
阮江岁再望过去的时候，对方的头正在一点一点的，极其有规律。
他低头浅笑，而后帮人将位置调的更舒适，免得对方醒来之后脖子不适。
夜晚的道路一片漆黑，幽幽的前方像是无尽的深渊望不到头，很容易给人一种寂寥的悲伤，阮江岁却觉得心中一片明亮。
这样被黑夜吞噬着，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和闻朝，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行。
若是可以，永久这样也未尝不可。
很可惜，路终有尽头，天终将会明。
闻朝再次醒来时，朝阳初升，薄荷清凉。
稀薄的晨光穿过透明的车前窗，轻轻挥洒在阮江岁的脸上。
金丝眼镜已经被对方取下，散落的几缕淡金长发盖在光照下泛着金光的脸颊，薄唇色泽饱满，像是新鲜的樱桃。
宽坦的双肩随着对方的呼吸浅浅起伏着，侧偏的头倚在车窗。
美人如画，心倾神池。
闻朝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这个角度若是阮江岁醒着，应该能看见他那双清透的双眸吧。
或许是因为光线越来越强，对方眼皮微动，像是要醒来。
闻朝没有多想，下意识伸手帮对方遮住扰人睡眠的晨辉。
细微的光线溜过他的指缝打在对方的脸上，光影斑驳，惠风和畅。
他眼睛眨了眨，起了点逗趣的心思。
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张合，那光影就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变化，在对方艺术品般的脸上绘上生动的图画。
还没等他玩够，那薄荷清香就握上手腕，将他的手轻轻一拉。
而后眼皮轻抬，一双深沉如沧海的双眸就这么映入眼帘。
“我……”
闻朝还没想好说辞，再低眸，话音就被堵在了嘴边。
朦胧天光之中，阮江岁眼带浅笑，神色柔和。
只这一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闻朝心想，春和景明也莫过于此。
见他看得出神，阮江岁紧了紧手中的手腕，“在想什么？”
闻朝眼珠子快速一转，“在想到家了你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以对方的车速，应该昨晚下半夜就到家，怎么再醒来就天亮了，更不说对方还将车停在了院子，正对着东边的方向。
阮江岁轻挑眉梢，神色自若道：“为了看朝阳。”
闻朝耳尖一动，没再看向阮江岁。
“那你慢慢看，我先去机甲库了。”说完后利落开车下车，跑进屋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若不是那躲闪的目光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阮江岁几乎就要信了。
盯着对方越来越远的背影，阮江岁嘴角微扬，转而轻声抿笑。
看这反应，应该是开窍了吧？
*
虽说决定先从章元琦这条线查，但是两人也没有贸然行动。
一是因为上次黄旭事件过后，黑市对这方面的看管更加严格，想要探查消息流程更加复杂。
贸然行动不仅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还容易打草惊蛇。
二是因为周末只有两天，周末结束后他们还需要回学校上课。
期间克鲁有联系过闻朝一次，将章元琦平时经常交往的人际关系发给了他。
闻朝大致看了一下，发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章元琦？”肖以柔刚结束训练，就碰上了闻朝和阮江岁。
因为之前梁步的事情，她对这两人还是信任的。
更何况她已经申请了西北星区的实习，到时候免不了要和已经被西北星区预定的新指挥打交道。
“我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章元琦是肖以柔复学之后的新舍友，虽然是东南星区的人，但是为人热心大方，和肖以柔的关系还算不错。
但也仅限于此，肖以柔上学期忙着准备联赛，这学期又在准备西北星区的实习，所以俩人之间的交集还真不算多。
加上肖以柔因为个人原因经常不在宿舍住，自然也就不太知道对方的近况。
闻朝这么一问，她才恍惚想起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这样，我问问其他舍友。”说着她就掏出光脑，联系了其他舍友。
舍友来的很快，远远的就小跑过来。
“怎么了学姐？”温洁低喘着气小声询问。
这个叫法也没错，若是肖以柔不出意外，确实是她们的学姐。
肖以柔递过水，指向闻朝和阮江岁。
“不是我，是他们有问题。”
若是平时见了闻朝和阮江岁这样校内名人，温洁免不了要激动，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她浅浅笑了笑，问道：“两位有什么问题吗？”她想不明白这两人还能有什么问题需要她。
“是这样的。”闻朝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认识章元琦，但是最近一直联系不到她，就托我问问情况。”
猛然听到章元琦的名字，温洁眼睛先是一瞪，而后嘴角颤抖。
“她失踪了！”温洁环顾四周，小声道：“她上上个星期跟我说要出去一趟，就没有再回来。”
见她这副神色，阮江岁和闻朝就确定温洁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内情，连忙追问：“她有和你说是为什么出去吗？”
温洁摇头，说道：“她这段时间都怪怪的，说是要查什么东西。”
“但是我大概能猜到她是干什么去了。”
“你们知道黎明会吗？”
闻朝和阮江岁相视一看，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迷茫的神色。
再看向肖以柔，也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
“不知道也正常。”温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在两个星期之前，我也确实不知道。”
章元琦的性格很好，朋友也很多。
但毕竟对方是东南星区的人，朋友圈也大多都是东南星区的人，其中不乏边远星来的特招生。
就在上个月，又一个和她很好的特招生失踪了，她思来想去，觉得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下去，决定开始深入调查。
“之前她也有陆陆续续调查过，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这次我没有太在意，觉得不过是和之前一样做无用功罢了。”
却没想到偏偏就是这次，章元琦出了意外。
“要是当时我拉着她就好了。”温洁懊恼道：“她就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了。”
“她找到了什么线索？”闻朝追问道。
温洁抬眼打量着闻朝和阮江岁，半晌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决定。
“她这次失踪的朋友，给她留下一封信。”
“信封里就是黎明会的邀请函。”
可能是怕她跟着遇到危险，章元琦从来不和她说这些，这事还是她意外发现的。
“你见过那个邀请函？”
温洁点头，“是一张硬质纸板的黑色邀请函，上面画了一颗黯淡的星球，旁边就是黎明会三个大字。”
邀请函的背面似乎还有字，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邀请函就被章元琦一把夺走。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章元琦那副模样，眼神中充满警惕和担忧，接着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以后见到这个要装作没见过。”章元琦顿了顿，又道：“他们无处不在。”
之后章元琦就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后面更是连课都不上。
她曾经劝过几句，但是没有用。
直到两个星期前，章元琦在出门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她简单的挥挥手，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是去参加黎明会的聚会的。”温洁低下头，“她半夜在厕所打通讯的时候我没睡，隐约听到过。”
“发现章元琦没有联系之后，我立即报警了。”
“回来的路上，就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闻朝眉毛微皱，追问道：“你将黎明会的事情说出去了？”
“没有。”温洁说道：“要说出口的时候，突然就想到元琦对我说过的话。”
之后被跟踪，她就更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口了。
她怕自己也像章元琦一样，消失得毫无踪迹。
“我是不是有点胆小。”温洁苦笑道：“好朋友失踪了，居然还只想着自己。”
现在每当回到宿舍，她就会想起章元琦最后的那个神情。
那个时候，对方究竟是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这段时间，她一直活在惧怕和悔恨之中，复杂的情绪一直在她的心间萦绕。
所以在肖以柔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马上就过来了。
她不想一个人独自待在宿舍里，那里到处是章元琦的痕迹，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她知道，她就快要藏不住了，闻朝和阮江岁询问的时机就正好卡在她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们一问，她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