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在阮江岁的手中扑腾，像是想要到闻朝的手中。
阮江岁神色不变，手中的力道却没有松开半分。
等六号发泄够，那黑色的显示屏上也不出现密集的折线之后，阮江岁才将他放开。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黎明研究所炸了吗？”六号坐在闻朝的掌心，仰头看他。
具体情况是什么六号并不知道，他被分到阮家的这部分意识没有记录关于联盟研究院内部的事情。
隐约之中他只知道两件事，一是黎明研究所已经不存在，他再也回不去了。二是造神计划的实验体中，只剩下他一个，还不是完整体。
“说来话长，你又是怎么回事？”闻朝疑惑道：“首都星怎么会有你的一部分意识。”
六号也顿了顿，“我不知道，我的大部分记忆都留在了展览馆那个联盟A01里。”
“但是我能感受到，联盟A01里的那部分我很痛苦。”
就像是被套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中，不见天日。
“那阮家将你要走是为了什么？”
六号转头看向阮江岁，不知道该不该说。
阮江岁沉默片刻，说道：“为了取代我。”
一开始嘉丽斯大脑移植计划失败之后，研究院并没有继续下去。
是阮成天知道了六号的意识，而后提出可以将阮江岁的身体作为这段意识的载体。
当时六号意识里的嘉丽斯源液已经被提取出，正在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正好阮江岁又具有高等级的精神力，研究院仔细想想，觉得也不是不行。
既然六号的意识是因为失去精神力崩溃的，那么将他养在阮江岁的身体里说不定真的可以。
但阮成天是个利己的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坚决不同意将阮江岁留在三院，他要自己成立实验室。
几番交锋之下，研究院同意将一部分的六号分给阮家。
代价是，将于慧留在研究院，成为他们新的实验体。
听到这，闻朝握紧阮江岁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阮江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继续道：“阮家的实验并不顺利。”
六号的意识确实进入了阮江岁的大脑，但是两方的意识相处得并不融洽。
六号并没有如阮成天所愿，将阮江岁的意识完全取代，反而被阮江岁压制着。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六号大声解释道：“我当时刚刚被分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进了一个大脑。”
本能使他开始和大脑的原住民争夺使用权，但是这个大脑的原住民实力太强，他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
然而尽管如此，这个实验还是对阮江岁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他坚不可摧的精神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直到后来阮成天才明白这就是研究给他挖的一个陷阱，研究院是故意将六号的意识和终止实验的事情透露给阮成天的。
三院早就有想法，将阮江岁的精神力破坏。
若是直接告诉阮成天要破坏阮江岁的精神力，阮成天肯定不同意。
他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不会愿意用一个高等级精神力的儿子去换一个有可能失败的结果。
他们利用阮成天的欲念和野心，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于是阮江岁又被接回三院，回到了于慧的隔壁。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阮江岁松了松自己的表情，将闻朝眉间的褶皱按平。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应该在闻朝意料之外的人。
闻言六号双腿一瞪，很熟练地越到阮江岁的肩上。
而后他侧头想了想，又翻身跳到了闻朝的身上，坐在闻朝的肩头。
“对了。”
走着走着闻朝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你的另一部分入侵阮家，是你抓的人吗？”
“什么我的另一部分？”六号先是一愣，而后震惊道：“上次那个逃跑的兔崽子是我自己？”
“当时他就快查到这里，我还以为是我们惊动了哪方势力。”
他只是觉得有点熟悉，还在想着莫不是研究院又弄出了一个意识，没想到竟是他自己。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六号僵硬地回头，“另一个我？”
闻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现在比六号更震惊。
他看着被锁链拴住的霍多云，僵硬地转向阮江岁。
“居然是你？！”
过来时候那个离谱的念头还是成真了，霍多云居然真的是阮江岁绑的。
此刻的霍多云，已经没有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的瞳孔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听见声响，她缩成一团抱住头，低声重复着不要过来。
“这是？”
“她只是被自己吓到了而已。”
回答他的，是一个只有一边手臂的女人。
若是仔细看，她仅剩的那边手臂也不是很正常。
因为那手臂上，接着半截锯齿虫的四肢。
见闻朝看向她的手臂，她大方地将袖子里隐藏的上半段也展露出来。
原本纤细的胳膊已经完全被虫族的肢体代替，那漆黑的虫蛀深深扎进她的肩头，和她融为一体。
发现闻朝并没有露出什么惧怕的神色，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但若是真的看见别人的异样，他们还是会觉得难过。
“她是克里里的女儿。”阮江岁介绍道：“也是从霍家实验室逃出来的实验体。”
“你好，我叫克敏。”
她指了指外面宽大的地下室，“这些年首都星里逃出来的实验体不少，活下来的基本都在这里了，上次你在单马星遇到的梁步和莉莉丝也在这里。”
接着她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而我们此刻，应该都在首都星的失踪名单里。”
“既然阮江岁信任你，那我们也就信任你。”克敏说道：“毕竟若不是他，我们这里面大部分人也活不成。”
“她是怎么回事？”闻朝指了指里面的霍多云，“怎么被你们抓来了？”
当时因为霍多云失踪，他还被叫去警署过。
“她是派到方见决身边的眼线。”阮江岁说道：“那群人当时的目标还是方见决。”
“那阵子事情比较多，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直接将她抓回来了。”
只要方见决不想，他就不会让那群人将真的方见决改造成果，这是方见决当年为他母亲打开那道大门的报答。
“可是当时校队不是在集训吗？”
“就是因为在集训才有更好的不在场证明。”
直到现在，首都星警署对霍多云失踪的案件依旧毫无头绪。
“当然，也不单单这个原因。”
克敏说道：“我记得你经历过一次游乐园爆炸案吧？”
“那个爆炸案的嫌疑人就是三院的研究员。”
闻朝已经从一号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闻言并不觉得惊讶。
接着克敏又道：“他的侄子在那之前的一周也在那所游乐园失踪了，而身为三院研究员的他很清楚侄子是因为什么失踪的。”
“于是他向三院提交申请，希望三院出面解决这件事。”
“可三院的领导并不愿意将他的侄子从霍家的实验室救出。”
“因为这些年霍家和阮家的实验室发展势头很猛，已经影响到三院的地位了。”
若是出手将这位研究员的侄子救出，三院肯定要割舍一些利益，这是三院目前最不愿意看到的。
心灰意冷之下，这位研究员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吸引群众的注意。
当时他身上的炸药并不都是真的，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霍阮两家压力，并不想将自己的小命也葬送在这里。
很可惜，霍阮两家已经提前知道他的计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当场击毙。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克敏道：“霍阮两家应该是怕他透露出什么。”
“后来我们调查发现，当时出现在现场的狙击手和霍多云有点联系，加上她又是放在方见决身边的眼线，就索性将她抓来了。”
或许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霍多云发现地下室的构造和他们家实验室的构造是一样的时候就变得疯疯癫癫。
现在看见人就尖叫，还时不时吵着要见阮江岁。
“知道霍家的实验室在哪里吗？”
克敏摇头，“霍家很谨慎，只要有实验体逃跑，他们就会立马换地点。”
当下之急，还是要找到霍家的实验室。
“现在我们有两个方向。”阮江岁说道：“一个是我们已经知道的黑市。”
“还有一个，是曹奇。”阮江岁看向闻朝，“上次我就着黄旭那条线查下去，发现曹奇在黑市接的单子就是诱拐小孩。”
“曹奇？”闻朝一愣，“之前联赛带虫将进去的那个？”
“是他，”阮江岁肯定道：“我觉得应该再见他一次。”
上次审问太匆忙，曹奇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线索。
闻朝想了想，“是该见一次。”
而且他总觉得，那个研究员将地点定在游乐园是有别的意图。
但是此刻的线索太过凌乱，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