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案发现场后,目暮十三快速的让人拉起警戒线封锁了这片区域。万幸这片独栋别墅周围的环境比较幽静,没有因为警车的到来而引来太多围观者。

  佐藤美和子看了看高木涉眼下的青黑,迟疑了一下后主动拿过了对方手里的记录本。

  “诶?佐藤桑?”高木涉捏着手里的笔眨了眨眼,接着手里的笔也被对方抽走了。

  佐藤美和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敬业也要注意身体啊,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你就快点去和目暮警部申请休假吧,高木你应该还有假期的吧?”

  “……有是有啦,”高木涉摸摸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小声说道,“我要是去申请休假的话,那个案子就只有伊达前辈一个人查了。”

  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会,露出个温柔地笑容:“那,我也一起来帮忙吧,我手里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三个人的效率总比两个人高。”

  高木涉红着脸慌忙摆手:“啊啊,不用不用,这怎么好麻烦你——”

  “佐藤,你过来一下。”

  “是!”

  佐藤美和子对着高木涉笑了一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过去了。”

  伊达航带上手套,皱着眉跟着目暮十三在案发现场检查遗漏的线索。他们是在半小时前接到的报案电话,是死者家中的女仆报的案。

  对方称一觉醒来打开房门后就看见了仰躺在沙发上死状凄惨的死者,死者胸前扎着一把匕首,血液几乎浸透了整个沙发。

  令人细思恐极的是,在长沙发的正对面,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有人从餐厅搬了一张餐椅放在了那里,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

  就好像,有人在案发时间坐在那里,悠闲的端着茶杯欣赏了整个杀人现场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在场的几位警官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如果他们猜想是真的,这不是凶手刻意布置用来迷惑他们视线的,那那个人,未免也太残忍了。

  目暮十三拉了拉帽檐,在询问女仆后得知对方昨晚女仆睡得特别沉,她和死者凶手明明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伊达航皱了皱眉:“西村先生昨天下班后就回家了,再也没出去过是吗?期间有人来找过他吗?”

  “如果你能记得时间线就更好了,请务必告诉我们。”

  女仆瑟缩着点点头,她十分害怕地看了一眼沙发上依旧维持原样的尸体,回想了一下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昨天西村先生下班后一共有三个人来过,嗯——西村先生是6点回到家的,当时还有一位我不认识的老人,大概六十多岁了,和他一起回来。”

  老人?佐藤美和子在记录本上记下这条线索,她抬头问道:“他在这停留了多长时间?你还记得对方的外貌吗?”

  “大概十分钟吧……是位很和蔼的老人,头发有些花白了,穿着正装,能看出来保养的很好。”

  伊达航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女仆沉思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送完咖啡和茶点后,好像是8点半?当时我正在二楼打扫浴室,听到门铃声赶下来的时候西村先生已经打开大门了,他和一位女士在门口发生了争执。”

  “他们吵得很凶,我、那个,雇主的事情我不敢过问,就匆匆跑上楼了。”

  女仆捏着手指,神情有些不安:“后来,大概在12点,我半夜醒来有些口渴,想去厨房喝水,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西村先生和一位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说什么。”

  “我当时很慌张有点害怕自己听到不该知道的事,没仔细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但西村先生没有责备我,还给我到了一杯水,喝完后我就回房间睡着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

  佐藤美和子皱了皱眉,女仆会害怕知道主人的私事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位加藤小姐好像有点过于害怕了吧?是死者的身份还有什么问题吗?

  西村家的别墅门口时有监控的,偏偏昨天前两天被人为破坏了,道路监控的调取还需要时间,但是按照女仆的描述和现场被撬开的门锁来看,这几乎能确定是一起入室杀人案了。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

  伊达航沉着脸看向客厅里那把突兀的餐椅,鉴识科已经检测过了,毫不意外的上面一点指纹和皮肤碎屑都没有,茶水里的其他检查还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

  这把椅子意味着昨晚可能有第四个人造访了这里,伊达航甚至怀疑凶手就是“他”带来的。

  所以,案发现场加上死者起码有三个人吗?

  高木涉从外面跑进来,把手里的证物袋递给目暮十三:“警部,鉴识科的警官在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女士耳环。”

  目暮十三拿着证物袋问身侧依旧有些害怕的女仆:“加藤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不不不,不是我的。”加藤神色慌张的摆摆手,她指了指自己的耳垂,“你们看,我根本没有耳洞,而且西村先生因为工作原因很讨厌家里的人佩戴饰品。”

  “除了我之外,管家也被要求不能佩戴手表之外的东西。”

  “管家?”佐藤美和子走过来安抚了女仆两句,在对方情绪平稳了一点后问道,“管家似乎没有出现在你的描述里,他不应该待在别墅里吗?”

  “啊,”加藤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那个,中村先生,也就是管家,三天前他的母亲住院了,所以西村先生给他批了假期,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目暮十三询问了医院地址后转身吩咐高木涉带人去核实,高木带着人离开后,负责尸检的法医很快把报告递交过来。

  “多次创伤,每道伤口的深度都不一样,致命伤是插入心脏的一刀……”伊达航看着报告摸了摸下巴,“甚至还有几刀是对方死后造成的?死亡时间是凌晨6点左右,这样调取监控的难度应该能减轻不少……”

  目暮十三拉了拉帽檐,听完后感觉头更疼了:“这只能说明了凶手当时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而且对方的力气不够。”

  这样一来嫌疑人或许就在老人、后来的女士和女仆之间。

  抬着记录板的佐藤美和子皱了皱眉:“死者神色惊恐,但是没有反抗的迹象,再加上那把椅子——”

  伊达航和目暮十三都知道佐藤美和子要说什么,这些线索加在一起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妙的东西了。

  比如,肌肉松弛剂之类的东西。

  “或许吧,检验科已经提取样本送去了,再等一会就会有结果了。”

  佐藤美和子叹了口气,让人拿了块白布先将惨死的西村志一盖上。她对于目暮十三不让人收尸的行为十分不解,按照正常流程,被谋杀的尸体在法医初步检查后会被送到警视厅的解剖室进行进一步分析。

  但偏偏今天目暮十三违背了这项规定,几乎是亵渎死者一般,让法医检查时不要大幅度挪动死者,并且暂时不允许收尸。

  对于佐藤美和子的质问,目暮十三叹了口气,关于这点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西村志一的特殊身份,在公安那边到达之前他们被下令不能移动现场的任何东西,包括尸体。

  目暮十三看了眼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位神色不明的下属叫到了角落里低声说道:“死者名为西村志一,他是警察厅的一名警视正。”

  涉及到警察厅那边,无论如何公安都会出手接管,这也是为什么目暮十三在接到报案电话后立马联系松本管理官的原因。

  虽然杀人的刑事案件是属于搜查一课的范畴,但要是涉及到公安的话——这已经超出他们管辖的范畴了。

  对方的命令他们也不能不听,其实这个案子他们都不该继续查的,但是他们身为一线刑警,既然接手了,就没有在旁边看着的理由。

  案发现场的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伊达航嗤笑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所以,半个小时了,那些家伙还没来?”

  警视正,这个职位已经足够高了。一名警视正被人谋杀,半小时过去了公安除了一句命令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这合理吗?

  伊达航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但是,目暮十三说的对,这不是他们该管辖的领域。

  一个小时后,现场的取证已经完成了,高木涉也核实了医院的情况回到现场。管家确实没有作案时间,他的母亲病的很重,对方连续三天都守在病床前。同一病房的病人和家属还有监控都能为他作证。

  二十分钟前结束会议来到现场的松本清长沉默了一下:“这样的话,嫌疑人就缩小到三个了,监控查出来了吗?另外那几个人是谁?”

  “是,有两辆车在总部停车场有过记录,但我们的权限不够查不到车主,另外一位走路过来的女士已经派人去对方家里问询了。”

  权限不够?松本清长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他皱着眉让鉴识科的警官们先行退场。

  碍于公安那边到现在都没派人来的原因,目暮十三只能无奈地把空调温度调低。

  现场现在就只有目暮十三一行四人、松本管理官和这个家报案的女仆。

  “你们几个也回去吧。”松本清长对着目暮十三说道。

  目暮十三也不是傻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从松本管理官的态度和那个权限不够就能看出来事情不太对劲,但是:“请让我们留下来,松本管理官。”

  刑警的存在就是为了查清案件抓捕犯人,给受害者一个公道,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阻碍就这么放弃。

  伊达航和佐藤美和子也是这个意思,佐藤美和子顿了顿:“在公安接手之前,我们仍然有权利调查案件的真相不是吗?”

  这个案件扑朔迷离,疑点众多,就算嫌疑人里有两个高层又怎么样,犯罪就是犯罪,没有谁能因为身份而逃过法律制裁。

  高木涉捏了捏手里被汗水浸湿的记录本,他其实是害怕的,他的性格不像佐藤美和子和伊达航那样的刚烈,但是他的前辈和佐藤都不怕,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公安就算再不讲道理,也不能没有依据的来针对他们不是吗?高木涉这么想着,目光坚定了起来。

  松本清长看着面前的几人笑了一声。真是,这几个家伙还真有他当年的风范啊:“行了,你们想查就继续吧,那边还有我顶着呢。”

  警视厅要是一直被公安压着算什么事,松本清长哼了一声,新生代或许能改变这种局面也说不定。

  再次搜查进行的不是很顺利,该查到的线索他们一开始就搜到了。

  佐藤美和子接过女仆递来的毛毯裹在身上,为了减缓尸体的腐化速度,房间内的空调开得特别低,这对于穿着制服裙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冷了。

  中午11点,距离搜查一课接到报案电话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伊藤女仆证词中的那位女士已经被找到现场了,对方进到别墅里后一直保持着沉默。只说了自己是西村志一的姐姐西村幸子,对于昨晚的事情她闭口不言,一定要等到所有嫌疑人到了才肯开口。

  其他嫌疑人。伊达航无语了半晌,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两个嫌疑人是谁。

  “管理官,公安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松本清长捏了捏眉心,他虽然一开始被会议绊住了,但是接到目暮十三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公安那边。

  至于对方为什么三个个小时了还没派人过来,他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佐藤美和子站在高木涉旁边小声抱怨:“那些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来针对我们的吧?”

  高木涉已经倚在墙角睡了一觉了,公安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哈、哈哈……”高木涉干笑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应该不会吧,或许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佐藤美和子抽了抽嘴角,公安应该还不至于缺人到三个小时调不出个人的地步吧。

  在时针将要指向十二点,在场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的时候,这栋别墅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田中和中岛脸色十分难看地走了进来,田中第一时间看见了沙发上被白布盖住了尸体,走过去掀开看见对方的惨状后脸色大变。

  中岛闭了闭眼,环视一周后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田中压着着怒火走到墙角四人的面前:“你们的上司呢?他人去哪了?”

  “……”

  目暮十三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干笑两声:“松本管理官去后花园查看线索了,高木,你去通知管理官过来。”

  “是!”

  “松本?”田中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哈?所以那个家伙把我们叫过来,他自己根本就没来是吗!”

  “这算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是做贼心虚!故意想要栽赃我们!”

  “田中!”中岛训斥了对方一声,“注意你的身份。”

  “……”

  伊达航闻言沉默了,这算什么?公安的内部斗争吗?他想了想自己依旧在失联中的三位同期,突然就有些担心对方的处境。

  他们也会被卷到这样的事件里吗?

  “哟——”一道伊达航十分耳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望月带着四五个人十分悠闲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在看到伊达航时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表情抱着手看向站在在客厅中央的两人。

  “您二位来的挺快啊?”望月挑了挑眉笑了一声,对身边的松井说道,“行了别站着了,交接工作去。”

  “是,降谷先生。”

  田中看着带着人姗姗来迟地望月脸色扭曲了一瞬,他转头对着那边搜查一课的四人组说道:“行了,交接完就快点离开。”

  他居然被这些人看到了那一面,不行,田中眼神阴毒地看了几人一眼,等他回去——

  “田中警视长。”望月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嚯,这人还想搞事呢?

  “搜查一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望月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田中的视线,他勾起抹危险地笑容,“您这么把人打发走了,不合适吧——”

  “我看呐,倒不如把案件继续交给他们来调查怎么样?”

  公安的一位警视正被谋杀了,交给搜查一课来调查?田中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望月疯了吗?哪有把这种丑闻交到警视厅手上的道理?

  中岛阴恻恻地盯着望月:“怎么,西村好像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吧,抢别人的工作可不像你的作风。”

  “还是说——西村就是你杀的呢?”

  “……”

  推开后门走进别墅的松本清长瞳孔一缩,震惊地抬头看向在场的人。

  角落里的四人组有被震撼到,高木涉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公安杀了自己的同事??

  高木涉倒吸一口凉气往伊达航身后躲了躲,这两位身份不低的人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有点多,搞得他现在慌得不行。

  这不是他们该涉及到的领域。

  望月还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样子,他抱着手站在原地:“你要这么说,那我们三个不都是嫌疑人吗?所以啊——我可是为了避嫌才打算把案子交出去的诶。”

  什么——?!

  角落里的四人组倒吸了一口凉气,嫌疑人又多了一个?!

  望月优雅地抬起手背遮住嘴打了个哈欠:“松井君,把搜查一课调查的时间线给这两位警视长念念。”

  “是!”

  松井拿起记录本翻了两页,开口念到:“根据女仆伊藤小姐的口述和道路监控核实,9日18点……”

  望月抱着手看向两位脸色难看的警视长,他瞥了一眼坐在客厅角落的西村幸子,转头对目暮十三说道:“搜查一课没有权限查不到那名老人和那个半夜不知道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对吧?”

  鬼、鬼鬼祟祟?目暮十三在内心干笑了两声,迫于望月的压力还是点了点头。

  “喏,这两人不就在这吗?”望月朝着中岛和田中努努嘴,“松井君——记上这两位的名字吧。”

  “哦——我再补充一条,”望月戏谑地朝两人笑笑,“凌晨2点到3点,我和这两位,还有死者一直待在一起呢。”

  田中脸色狰狞,他怒视着望月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凌晨我们待在一起?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说我和中岛先生杀人了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我们为什么要杀他,再怎么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不是吗!”

  望月:“?”

  望月轻笑了一声:“怎么,凌晨的事情您就忘了?我们四个不是在凌晨三点还好好告别过吗?谁知道啊,这才三个小时就阴阳两隔了。”

  “田中警视长,你这么激动,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吧?”

  “你少血口喷人了!”田中磨了磨牙,愤恨地说道,“能和他起冲突的只有你,会跟他有仇的也只有你不是吗!”

  望月打了个哈欠,在搜查一课几位警官的瞳孔地震中施施然坐到了那把特殊的椅子上,他接过松井递过来的调查报告翻了翻,低着头有些好笑地说道:“哦?我为什么会和他起冲突?”

  田中的表情看起来更狰狞了:“那还不是因为他用诸——”

  “田中!”中岛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对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田中喘了两口粗气没在继续说下去,但目光依旧阴毒地盯着望月。

  中岛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可怖,他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圈,似乎权衡了什么东西后,带着满满地恶意开口:“望月警视,既然你一定要让搜查一课查案,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别以为有千代田作为后盾就能逃掉法律的制裁,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自己向这几位警官自首吧。”

  诶?躲在伊达航后面的试图分析案情的高木涉愣了愣,望月警视?先前那位松井先生不是叫他降谷先生吗?

  望月的真名被暴露了——

  前段时间才见过对方的伊达航有些担忧,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暴露出和望月相熟的关系。他隐蔽地看了望月一眼,开始分析始刚刚那位田中说的话。

  “诸”,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不会从这一个字里联想到什么东西,但伊达航不一样,他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

  公安内部争斗,望月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伊达航死死捏着拳头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千万、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如果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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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伊达航:见鬼的那三个混蛋可千万别被卷到这种事情里面。

  后一秒,望月猫猫探头: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