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是个这个绝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睡的时间。望月理了理身上烟灰色的西装,推开面前的会议室大门走了进去。

  “你迟到了,望月警视。”

  “……”

  望月扫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三个人,没有回话,径直走到第一排中央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进入后就没了信号的手机,嗤笑一声把手机丢到了桌子上。

  望月往后一靠,挑了挑眉:“直说吧几位,我可没空陪你们兜圈子。”

  “注意你的态度!”

  “呵,”望月嘲讽地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十分敷衍地行了个礼,“哦——对不起。”

  主坐上的三个人阴沉着脸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显然望月这番嚣张无礼的举动让他们很不满。但想想他们今天来的目的,还有被设计调走,一时半会回不来的降谷正和,他们又笑了起来。

  坐在中间那位一直沉默着,看似和蔼的老人开口了。只不过他的语气可不像外表那样平易近人,他冷笑一声,沉着声音说道:“我们也不想和你绕圈子,只不过再说正事之前,能请你把左耳上的装饰摘下来吗?望月警视。”

  “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警察厅的规章制度是规定过上班期间不允许佩戴这类饰品的吧?”

  望月:“?”

  望月眨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他的左耳?他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左耳上的耳骨夹和耳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去美国之前给他戴上的。

  这是一副风格相同的饰品,唯一不同的是耳骨夹上是紫色的水晶装饰,不过那颗紫水晶品质似乎不是很高,它的颜色在灯光照耀下有些发灰,带在耳垂上的耳钉则是银色的枝条中镶嵌着一颗椭圆的蓝宝石。

  这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望月心知肚明,GPS定位嘛,他倒是也没什么抗拒的,对他来说手镯和耳钉或者什么别的东西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不这么觉得,降谷零升任零组负责人后就给降谷正和递交了申请,不知道他和景光怎么操作的,反正最后望月的监视权到了他俩手上。

  对此望月并没有什么意见,他摸着耳饰不合时宜地想着,也不知道这两人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耳骨夹和耳钉的重量很轻,以至于他总是会忘记自己左耳上还带着东西。

  望月想起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当时怕他生气,那副小心翼翼地表情就觉得好笑,于是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中岛警视长,你该不会以为这是窃听器或者录音设备吧?”

  “怎么,整间办公室的信号都被屏蔽了,你们还怕这个?”

  “又或者说——”望月眼里的笑意未及眼底,他勾了勾嘴角,“你们今晚,并不只是来和我讨论我的职位变动的呢?”

  “……”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僵持了起来,中岛警视长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再过几年就能到达退休年龄,他想再升职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望月抱着手靠在椅背上,说实话,他不是很懂对方参合进这趟浑水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风风光光被人赞誉着退休不能让他满足了,想找点刺激?

  右边不苟言笑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望月警视,我们并不是想要夺取你的职位,但是你毕竟还年轻,有人从旁辅助对你而言不也是好事吗?”

  这话说的,望月冷笑一声:“抱歉,西村警视正,我并不认为我需要什么所谓的‘辅助’。”

  左侧那位中年秃顶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望月一眼:“年轻人,有些话可别说的太满。那位再怎么宠你,到底你也不是他亲生的,最后所有的东西还不是归他的儿子所有。”

  “听说你最近用的身份就是他亲生儿子的?”

  望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抬眼反问道:“田中警视长,看来您最近挺清闲啊,千代田的事情好像不归您管吧?”

  望月眼里划过一丝暗芒,原来是挑拨离间啊——

  一开始零组查到苗头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嫉妒降谷正和升迁的速度,所以想要来对幕后管理官这个管理着零组的职位动手。

  望月是真没想到,这群蠢蠢欲动的人,到头来是想对降谷正和的位置下手。

  望月垂眸开始思考,今天在这里的是两位警视长和一位警视正,三个人都没有权利来争夺降谷正和的位置。

  所以,这三位一定是某位隶属于警察厅的警视监派来的。不、或许不止一位也说不定。

  被称为田中警视长的中年男人笑了笑:“你在回避我的问题。”他抬起咖啡皱着眉喝了一口,“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我们和那位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但是,”他话风一转,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虽然我无权过问千代田的工作内容,但是,那位一直在用你为他的儿子铺路吧?”

  “降谷零现在才多大?他有什么显著的功绩吗?没有——但他已经坐上了千代田负责人的位置。”

  降谷零没有功绩?这是什么世纪笑话,伏特加听了都得摇头。

  信息不对等还敢出来做挑拨离间这种事?望月挑了挑眉,示意对方继续,他倒是想听听对方还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田中警视长看望月似乎有被他说动的意思,颇为得意的咧了咧嘴:“你真的觉得,那位会放着亲生儿子,再让你继续往上?”

  “父亲要怎么做决定是他的事。”望月冷冷地看着三人,“在其位谋其事,这个道理,你们恐怕比我懂吧?”

  “你——!”

  田中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中岛拦了下来,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人直勾勾地盯着望月:“按照资历和职位,我们有权把你停职。”

  “停职?”望月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他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下巴,颇为好笑地说道,“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我是直属于降谷正和长官的吧?”

  换句话说,在降谷正和升迁后,整个警察厅里除了降谷正和,望月并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

  “哼。”中岛笑了一声,丝毫不见被打脸的难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个大哥吧?”

  田中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秃顶的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恶意说道:“诸伏景光,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听到诸伏景光的名字后望月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大哥只是个非职业组的公安而已,还不至于得了几位的青眼吧?”

  “别着急嘛,我们又不会害了他。”看着望月有些急切的样子田中警视长十分满意,“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同是东大毕业的,为什么降谷零进到了警察厅,他却只能进警视厅吗?”

  “……”

  看望月不接话,田中也不在意,他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那位当然不会和你说,可我们和他相交多年,他也不会刻意避开我们。”

  “也能理解,谁家父母不是处心积虑的为了儿女考虑呢?”田中感叹了一句,“就像我,就算儿子再不成器,我还不是希望他能过的好。”

  “咳。”中岛警视长听着对方跑偏的话题皱了皱眉,他敲敲桌子,示意田中快点进入正题。

  被打断的田中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但并没有反驳对方。他继续勾起微笑扮演一位知心长辈:“我是想说,父母为了亲生儿女,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他还特地强调了亲生这两个字。

  望月冷着脸抬眸:“所以,你们是想告诉我,父亲用大哥给二哥铺路?”他嗤笑一声,“他们两个都不在一个部门,甚至不在一个系统,你们在说笑呢?”

  田中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在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望月警视。”他直到现在才说出几人的目的,“与其继续被那位利用,你到不如和我们合作。”

  “我们也是实在看不惯那位的这种行为,但是你也知道,那位现在可谓是平步青云,我们想告诉你真相都没有机会。”

  他笑着看向望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才想出这个法子把你叫来,给你带来了困扰还请见谅。”

  望月神色不明的扫了几人一眼,这三人中,话语权最高的应该是中岛警视长。而那位从头到尾都没存在感的西村警视正,望月有些看不透他。

  至于这位田中警视长就很明显了,呵,被推出来当枪使而不自知的炮灰罢了。

  就算他们今晚的行动失败了,望月真就不为所动非要和降谷正和一条心,那另外两人也能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这个从头到尾都在乱叫的田中身上。

  毕竟他们两位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相关的话题不是吗?

  真是一出好戏啊——望月眯了眯眼,他挑挑眉:“行了,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了。但是吧,有些东西我得先问清楚。”

  望月勾起唇角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西村警视正抬手拦住了想要说话的田中,他站起身推了推眼镜:“望月警视,我做个自我介绍。”

  望月转着手里没有信号的手机,漫不经心的说道:“哦,那你说呗。”

  “……”

  西村警视正的脸色扭曲了一瞬,他冷笑一声目光阴鸷地盯着望月:“虽然你认识我,但你大概不太清楚吧,我是两年前才从警视厅公安部调职到警察厅的。”

  “还要我接着说下去吗?”

  望月转手机的手一顿,他的眼里翻涌着怒气,但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唔,恭喜升职?”

  西村警视正也不和望月继续绕圈子,他依旧盯着望月,声音带着十足的寒意:“诸伏景光的档案,很不巧是我经手的。你似乎,很在乎他啊。”

  “你什么意思。”望月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带着杀气看向西村,“你想要背叛?”

  西村警视正冷哼一声:“别把这种大帽子往我身上扣,公安是做什么的你比我清楚,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牺牲一个人而已,这是很合理的事情。”

  “是吗。”望月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他已经起了杀心了,任何对他饲主产生不利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才对。

  在那之前,望月还得确定一点东西。他闭了闭眼,把所有情绪压进眼底,他冷着脸看向田中和中岛:“你们二位也知道我大哥的工作内容?”

  中岛警视长满意地笑了笑,在他看来望月还是太嫩了,这不,甜枣和棒子的交替下,对方这不就动摇了吗?

  “我们当然不知道。”田中笑了一声,“谁会去关注一个小小的,额——”田中有些尴尬,他根本就不知道诸伏景光的职位是什么,换个说法,今天之前,他根本就没注意过诸伏景光这个人。

  西村警视正平古无波地说道:“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这是除了我自己外,没人知道的秘密。”

  这也是他能攀上那位的底牌,望月盯着对方的表情判断出了西村说的确实是真的。西村手上有能用来威胁望月的诸伏景光,能走到这一步,对方绝不是个傻子会把主动这份情报轻易的交出去。

  “哦——”望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夜深了,几位还不打算回去休息吗?”

  中岛警视长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时半会谈不下来,但他并不着急,降谷正和被绊住暂时回不来,他们还有时间。

  他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西装,抬头平静地看向望月:“我希望你会尽快给我们答复,望月警视。”

  望月闻言移开了还盯在西村警视正身上的视线,他意义不明的笑着说道:“啊,我会的。”

  *

  现在是早上8点,搜查一课里警官们一天中最困的时间。

  高木涉杵着头挣扎着睁开快要闭起来的眼皮,努力的分析手里的报告,他昨天晚上和伊达航为了调查一个犯人守了整整一晚上,现在实在是——困——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醒了一大半因为熬夜而发困的警官们,佐藤美和子看着一群被惊醒,甚至差点吓的摔到地上去的同事无奈扶额。

  最近搜查一课确实是有些太忙了,同事们这种样子也是情有可原。佐藤美和子叹气,虽然不到熬夜通宵的程度,但她确实也连着加班了好几天了。

  “什么——?!”

  佐藤美和子皱着眉看向震惊到站起来的目暮十三,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吗?

  目暮十三听着报警人的描述倒吸一口凉气,他马上对那边嘱咐道:“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出警,还请您保护好现场千万别让人破坏!”

  伊达航捧着咖啡皱了皱眉,他走过去对还站在原地的目暮十三问道:“警部,是出什么事了吗?”

  目暮十三抬手示意伊达航赶快去准备车辆,在电话接通他沉声对那边说道:“帮我接松本管理官,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什——我知道了。”目暮十三头疼的揉揉额角,“麻烦你马上通知松本管理官,我们搜查一课先赶去封锁现场。”

  居然在这个时候开会,目暮十三感觉事情棘手了起来,他拿起外套:“佐藤、高木,马上出发。”

  “是!”

  一连几辆警车从警视厅的停车场疾驰而出,望月站在隔壁警察厅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闪烁的红蓝色灯光。

  好了,舞台已经就位,观众也已经出发,现在——望月眼里闪过一丝危险,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一夜没换有些褶皱的衣服。

  他这个主持人,差不多也该出发了。

  希望另外两位主演的反应快一点,否则,这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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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望月:呵,你再说一遍,你打算用谁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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