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两片杏仁>第56章 两支曲

  拿下宋的临安出乎意料的容易,那些效忠南国皇室的宋大臣几乎跑光。这也难怪,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和他们所效忠的赵姓皇族完全不同。

  赵氏皇室说到底终究还是从黄河流域的北方中州汴京逃难来的北方异族。他们本来就是吴越南朝的征服者。

  真正属于南人的政权,是钱具美开创的那个吴越国。这个在出生时因为相貌奇丑无比而差一点被他的父亲扔进屋后的井中淹死的不祥之子,由于其祖母的怜悯而保全了性命。他的命是他阿婆救下来的,因而他的小字名为“婆留”。钱婆留以临安为首都,创立了他的吴越国。

  然而钱婆留所创之南人的吴越国先天就有不足,这个小国丰裕有余而强盛不足。这样的国天然是北方中原强国的附庸。奉北方中原大国为宗主是南人小国生存的重要前提,所以历代钱王都恪守自己的本分,随着北方中原的城头变幻大王旗,而依附于不同的北方强国。富而不强的吴越先后臣服于北方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以求得换取中原大国的怜悯与庇护。但是这种靠着侍奉大国换取平安的苟且投机行为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当赵氏建立的宋王朝把征服的目光投注到钱氏子孙那软弱富裕的临安小国的国土上时,南人政权的灭亡就成了命中注定的结局。尽管它的末代国主钱弘俶倾尽自己国家的所有以事供奉,都不能消弭宋灭吴越的决心。

  宋开宝七年,同时也是吴越开宝七年,宋太祖赵匡胤讨伐南唐,矛头直逼江南。钱弘俶自以为聪明的拒绝了南唐后主李煜的求援建议,出兵助宋灭唐。然而南唐亡国后,吴越国唇亡齿寒。

  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三年一月,钱弘俶祭别钱镠陵庙,他在自己祖先的牌位前痛哭失声:“刑、儿不孝,不能守祭祀,又不能死社稷!”亡国之痛让这位开国者钱镠的孙子悲伤得几乎不能站立。吴越往日的烟雨风流,就随着吴越国主钱婆留之孙的投降而画上了句点。

  对于亡国之君钱弘俶来说,他始终是战战兢兢的在活着。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三年,钱弘俶奉旨入汴京被扣留,钱弘俶不得已自献封疆于宋,先后被封为淮海国王、汉南国王、南阳国王,钱弘俶又辞国号,改封许王,进封邓王。宋太宗端拱元年八月,正赶上是钱弘俶的六十大寿,他与宋朝廷的贺寿使者一直宴饮至夜幕,然后光烛一庭,是夕暴卒。钱弘俶死后,宋庭给他的谥号是忠懿。他的尸体就葬于远离他家乡的北方河南洛阳。

  吴越国的末代君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外界有风言风语的言传,说钱弘俶是被雄才大略的宋太宗下毒弄死的。此说当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被太宗皇帝下毒毒杀的不止钱弘俶一个,宋太宗对于十国的其他降王,比如李煜、刘鋹等,最后都是杀掉了事的。钱弘俶之死,也可以说是宋太宗帮他了结了他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存在的残生吧。

  南家斯的冬季又冷又湿,如同一个萎靡不振的男人的裤裆。当我们的军队从南人的囚禁之所营救出了被他们囚禁了十六年的前国信使,已经须发皆白的老秀才郝经的时候,倔强的郝伯常说自己曾经从宋人给他们吃的大雁里选了一头健壮善飞的,在雁足上绑了求救文字的布带放飞。还说和自己同来的人员因坚持不住大部分疯了、死了。说道此处,这位倔强的老头不禁潸然泪下,哭的象个孩子一般。他把被囚十六载的憋屈一股脑的融进了那痛哭声中。然而让我们惊讶的不仅仅是郝伯常,在他之后,我们居然还又发现了另外一支失踪的使宋团队,这支团队里尚还活着的只剩下一个,他已经被宋人囚禁了三十多年,来时还是十来岁的少年,现在已经头发全白。当这个当年的毛头小子,现在的白发老翁,眼看着自己居住的房间那永远闭锁的大门,被打开。锁头发出锈涩的转动声音,一丝久违了的金色光线射进囚所阴暗的室内,被囚的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似乎他畏惧那久违了的光明与自由。他也许以为,事已至此,是他该为他的大元捐躯的时刻了,拖到今天真的是有愧于合汗。但,当他看见穿着他所熟悉的服色的人,上来扶他起身时,他终于也撑不住失声嚎啕,嚎泣那终于得到的释放与自由。而扶起他苍老身体的人,则无言的陪伴他一同悲伤。被解救者和解救者相对无言,唯有垂泪饮泣。

  而我,伯颜,面对着这一切,心中饱含悲凉。我不是为我和他们的命运悲凄叹息,而是为人类的命运而悲叹。今天是他们,明天就是我,后天又有人知道是谁呢?这命运是如此的无常,有时悲伤有时欢喜,无法预知。唯有信靠上主,才能令我感觉安慰。

  “至元十二年三月五日,元庭派廉希贤等到健康,宣旨意要求士兵不得劫掠。

  至元十二年三月十五日,廉希贤要求伯颜派兵护送使团入宋,但是伯颜说使节是靠嘴而不是靠兵的,派大兵护送反而让宋人起疑心,廉希贤坚持要兵,于是伯颜给了他几百骑兵护送,但是一入宋境就被扣留,廉希贤被带往临安,后死于临安。

  至元十二年四月一日,镇巢反正归宋,杀死阿术军千户阿塔赤和也烈拔都。早在至元十二年三月十九日,伯颜就派遣人员回大都向忽必烈报告了前线战况。忽必烈要伯颜选用忠诚廉洁的官员和投降的前宋官员一起驻守新归顺的城市。

  至元十二年四月二十日,宋右丞相陈宜中派人向伯颜请罪,称愿意缴纳岁币并惩罚杀害廉希贤的凶手。于是伯颜又派张羽前去和宋人谈判,张羽等又被宋人杀死。”

  “至元十二年五月三日,海都在阿勒泰山地区正式开始造反,朝廷不安。忽必烈已经提前预接到海都可能要反的密报,于是以天气炎热不便作战为借口要求伯颜停止前进,等秋天后再行动。

  至元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伯颜接到旨意要他停止前进,四月二十五日再接到旨意要他反回元朝廷商议军事。伯颜在至元十二年的五月十一日离开健康,十二日伯颜抵达镇江,十三日伯颜过长江,然后伯颜经由清河口反回上都朝廷。同年七月十四日,元庭下诏继续作战,七月二十日,伯颜经由山东返回对宋作战前线。”

  “至元十二年八月十日,文天祥带领招募的义勇军去临安勤王。

  同年十一月十六日,伯颜攻打降而复叛的常州,十八日常州城破,十九日伯颜坐水门关口屠杀宋军。

  十一月三日,宋庭调文天祥军入卫京师。

  十二月四日,宋庭派柳岳去和伯颜谈判,伯颜只要求宋庭投降。稍后,董文炳招降了海盗朱清和张萱,他们后来成了元朝海运万户。

  至元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柳岳回到临安。

  至元十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宋庭派陆秀夫去元营谈判,愿意称侄孙,伯颜不答应,派囊加歹随陆秀夫一起回临安。

  至元十三年正月初三,伯颜军队到浙江嘉兴。

  至元十三年四日和五日,大量临安朝官逃离临安,谢太皇太后召开朝会只有六七个人到会。”

  “至元十三年正月初七,宋右丞相陈宜中派人到伯颜军中送来德祐帝称藩表文,但是伯颜不答应宋作为藩属国存在。

  至元十三年正月初九,陈宜中再次送来德祐帝愿意称臣的表文,但仍然请求在宋称臣后保留封地和宋王称呼,伯颜仍然不同意。

  宋曾经在正月初四任命文天祥做临安知府,文天祥不接受。文天祥请求让吉王赵昰和信王赵昺出镇福建广东,并改封赵昰为益王赵昺为广王。一开始宋庭不答应,后来到正月十日,谢太皇太后终于答应让二王出镇。

  至元十三年正月十六日,伯颜抵达长安镇,约好的和陈宜中谈判,陈宜中却爽约了。早在正月初六,董文炳部队就赶来长安镇和伯颜汇合了。

  至元十三年正月十七日,伯颜抵达临平镇。

  陈宜中爽约是因为他得知伯颜绝不允许议和只接受宋人投降,所以陈宜中不敢去元营与伯颜面谈,他到宫中请求谢太皇太后迁都,谢太皇太后初不答应,陈宜中哭求,谢太皇太后终于答应了,并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但是一直等到天黑却不见陈宜中来接。谢太皇太后愤怒的把头上的钗环首饰拔下来扔到地上,说,我本来就不同意迁都,是你们哭着求我迁都,现在我准备好了你们却不来,看来都是耍弄我老太婆玩的。于是谢太皇太后干脆回宫紧闭宫门谁都不见了。陈宜中是慌乱出错,他本意是打算第二天天亮起行的,但是因为心里慌乱没有对谢太皇太后讲明白,结果打乱了整个迁都进程。”

  “至元十三年正月十八日,伯颜军队来到皋亭山,这时决战迁都都不行了,宋庭决定投降。

  十八日时,宋庭派人给驻扎在皋亭山的伯颜送去了御玺和降表。伯颜接受了御玺降表后派人去宋庭洽谈具体投降细节。

  同日,益王赵昰和广王赵昺在大臣护送下逃出临安,右丞相陈宜中也逃出了临安,张世杰的部队也离开了临安。

  至元十三年正月十九日,元军来到距离临安只有十五里地的地方,得知了益王赵昰和广王赵昺已经出逃的信息,伯颜派五千精兵去追,没有追上。

  至元十三年正月十九日的上午,文天祥被任命为枢密使,下午又任命他当右丞相兼任枢密使都督各路军马,文天祥拒绝接受这些官职。

  至元十三年正月二十日,伯颜下令军队不许进入临安,并派人入宫慰问谢太皇太后。

  至元十三年正月二十二日,文天祥以咨政殿学士身份和其他一行人去和伯颜谈判。伯颜见文天祥脾气硬怕其挑事破坏投降事宜,就扣押了他。同日,伯颜令宋廷修改降表的措辞,因为里面仍然把宋主称作皇帝等等问题。

  至元十三年正月二十三日,伯颜率领大军到了临安北边的湖州。”

  谢道清和她所护持的年幼皇帝赵显,在万般无奈之下而选择了投降。但作为太皇太后的谢氏仍然让人把另外两个小皇子偷偷的送走企图留下复兴的种子。这两个孩子分别是九岁的益王赵昰和八岁的广王赵昺。我按册查验宋皇室名单,发现有走脱的两个小孩,立即命令张弘范带队追击。

  “至元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伯颜整顿军队巡视临安,然后去钱塘江观看潮水,旧宋大臣皆来拜会伯颜,晚上伯颜返回湖州过夜。

  二十五日,张弘范等人带回了修改过的宋人降表和谢太皇太后写给其他未降州县的投降诏书。

  二十六日,伯颜登上临安西北方的狮子峰,看临安地形,又派唆都安抚临安居民,派军队看护临安宫殿城市。

  二十八日,伯颜派人解散宋朝三衙的军队。

  至元十三年二月初一,伯颜派人带着已经投降的宋帝的诏书去招降其他未归顺的地区。

  二月五日,德祐帝正式履行投降仪式。

  二月六日,伯颜的军队还有很多驻扎在钱塘江边的沙地上,宋人暗地里乞求钱塘江发大潮吞没沙滩上的元军,但是钱塘江大潮却一连三天都没有来。

  二月七日,伯颜给忽必烈呈上平宋表文。

  二月十一日,伯颜派宋内侍王禁入宋宫中没收宋的衮冕等宝物。

  二月十二日,元庭设立浙东西宣慰司。

  二月二十四,忽必烈召伯颜与宋君臣入朝。

  二月二十五日,伯颜派人往泉州招降蒲寿庚。

  二月二十八日,董文炳、唆都征集宋朝文人以及三学的学生前往大都。

  至元十三年三月初二,伯颜进入临安城。

  三月九日,伯颜命令军队送投降的宋君臣去往大都。全太后和德祐帝一起走,谢太皇太后因病暂留临安,晚行了数月。

  闰三月二十一日,伯颜回到了大都。二十四日,德祐帝、谢太皇太后、全太后等抵达大都。

  至元十三年五月二日,德祐帝、谢太皇太后、全太后等在大都觐见了忽必烈,大元薛禅皇帝封宋末帝为瀛国公。

  伯颜走后,阿里海牙继续进军湖南,攻陷潭州。唆都领兵征服江西。阿术征服淮东。

  至元十三年十二月,谢枋得守江西安仁,被元军攻陷,谢枋得逃亡福建。”

  这一切,在后世人眼里,不过是一连串干巴巴的文字,但细细体味就会觉出期间有多少人世间的混乱无常。这是在当时世界上偏远的东方一偶发生的改变,它远离地中海这个人类文明世界的心脏,也许这里的变化对文明世界的核心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还是有一些外国人会为这里发生的故事小小的记上一笔。

  比如,除了在后世史家看来很可疑的那本《马可波罗游记》之外,我们还能看到在宋已亡的多年以后,有日本入元禅僧中岩圆月在他的文集中记下了如此一段文字:

  “南宋咸淳九年,北丞相伯颜,将兵百万,出淮泗,顺流而下,江南望风降附。南国当时但理会科场明堂等事,而不画一筹,坐以待亡。明年正月,百官士庶,迎伯颜于皋亭,行在百姓家,各贴‘好投拜’三字。”

  也许后世史家的文字总是枯燥无味,读起来味如嚼蜡一样。因为临安宫廷里的奢华宴席,让无缘参加它的人不知该用何种措辞去描叙它的瑰丽与精微。谢太皇太后请客,大宴北方来的贵宾。席间奢华浓丽,寻常人难以想象。

  伯颜对此毫无惊奇感,因为他从小就已经见惯了贵人们的奢侈浪费。更何况临安的豪华,比不上巴格达和大不里士的一根手指头。心思细致灵敏的谢太皇太后,在席间提出想要让年六岁的投降幼帝赵显,认伯颜做伯父,伯颜以不和礼数而拒绝。谢太皇太后和幼帝得到一个善意的提醒,与其认大元合汗的下属为伯父,不如直接与大元的合汗结亲,成为那个黄金氏族内部的一员。聪明狡黠的高丽王室,就是因为与大元皇族结为姻亲,从而坐稳了自己在高丽的王位的。投降的宋幼帝若能尚公主,以后身家地位定能稳固。

  此时临安城中充斥着各种谣言和坊间段子。有传闻伯颜是被赵匡胤篡位的周世宗柴荣转世来报仇的,据说一书生在元军大帅入城时曾亲眼目睹伯颜真容,与柴荣毫厘不差,一时间说的有鼻子有眼。又有人传言伯颜见前宋亡将孟珙之子孟之缙的妻子赵孟桂美貌,已经纳之为妾,更有人携千金往赵孟桂处求官做。一时间乱言绯语纷纷,充斥亡宋的行在临安城。而元人军队在皋亭山驻扎,南人祈祷钱塘江大潮能毁灭元军,但是潮水迟迟不来的奇事,令宋亡蒙上了一层宿命论的色彩。宋皇室认为此灭国真乃天意,否则大潮为何于此时偏偏就不来?作为一个纯粹北方人的伯颜自己,当然不知钱塘江居然还会象海洋一样有潮汐。后从宋人那里得知钱塘江有涨潮之说,惊讶之余,立即把营地搬走到山上高处去了。

  合汗在伯颜来时,就吩咐一定要多选那江南好秀才,为大元所用。故此我嘱咐随军谋士注意寻访宋境内的可用之人才。并让士兵驻扎城外不得入城中扰民。

  但是张世杰的溃兵涌入城中抢劫,闹得人心惶惶。谢太皇太后求我派军队维持临安秩序,我逐派军进驻临安城里驻扎。

  此举动被宋宫琴师汪元量看在眼里,写下了一系列关于元军进驻临安前后的诗歌,被后世称为是“诗史”。

  正是:

  衣冠不改只如先,关会通行满市廛。

  北客南人成买卖,京师依旧使铜钱。

  我让人用一乘银质的轿子抬着游子明进入临安。入城的时候引起临安人纷纷的侧目。这个当初以冒充打卦先生在南朝卧底的老油条,终于满足了自己多年来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坐着他梦中心爱的六人抬轿子,在南朝的繁华都城里悠哉的逛了一个够。

  而我,伯颜,则回到自己的军营里和众军官喝酒庆祝。在这快乐的席间,张弘范迟了到,我和他开玩笑,说要重重的罚他,张弘范对答巧妙,令人开心。席间我二人饮酒,其余众将都跟着一起起哄,说让我与张九拔都,两个人各做一首小令《喜春来》来祝祝酒兴。张弘范吃酒吃的兴起,阳刚端正的面庞上染上了酒晕,红扑扑的。

  九拔都把自己的那杯喝干,然后张口吟了出来,我听得他口中吟咏的那词句是:

  “金妆宝剑藏龙口,玉带红绒挂虎头。绿杨影里骤骅骝。得意秋,名满凤凰楼。”

  张九果然一副好文采。他口中颂完了他的,就目光炯炯的看我。把我看的脸要发烧。我想我这汉话说的虽然也还利落,但是吟诗作赋恐怕还不够啊!不过这小令说到底是源自北方山歌的调调,本来就可以俗而且白,这真算是救了我的命啦!大白话凑数,吟首《喜春来》我还能凑合。

  我自己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和深沉的把手中盛满酒浆的杯子放下,然后极力压下我那羞耻之情,鼓足了勇气,吟出了那一首我自己的《喜春来》:

  “金鱼玉带罗襕扣,皂盖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

  最后一个字吐出之后,我环视了自己的周围一圈。看他们是不是假装正经的在心里笑我。令我意外的是,没有人在我面前假正经,大家都真诚而坦荡的开怀大笑,笑得是那么的尽兴。我自己也终于憋不住自己内心想笑自己的那股劲儿,这假严肃和假正经再也装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自己也笑了出来。

  此时,我们在笑声里上下无别,皆在一片欢乐中融为一个整体。这里面没有什么蒙古人、汉人还是维吾尔人,也无论是基督徒、穆斯林还是多神教徒,彼此之间都在这一片得胜后欢乐的海洋中,忘记了自己和别人的差异。

  如果真有那么一刻,世俗的世界也居然是美好与祥和并存的,那不在此刻,又在哪一刻呢?我心内真诚的乞求我的主宰,你是至仁慈的主,你从来都给人以容易。如果你怜悯你的造物,怜悯不值得你垂怜的罪人伯颜,就请你让世界永远停住在这一瞬吧!我希望我的生命在这平等无差别的快乐中终结,请你给我死亡吧!我的上主,我求你了!

  我的主!我的主啊!我求你给我死亡!然而,你却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