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花与刀:劫囚案>第12章 十二

  东郊这边原是秦殷坚持要沿昨日彻骨刀追击途径前往河边的,钟离接了攒刀处消息,说要回去,将小刀留给了秦殷。

  但秦公子似乎嫌他不爱说话的性子,又或是信不惯攒刀处的,要花怀锦指了路,自顾自地沿着小径在前面走。

  开始过去时候,花怀锦还在后面抿着笑望了秦殷一眼,调笑他说道,“怎么,秦公子竟不打算监视我与攒刀处的了?”

  秦殷回过头来,冲着花怀锦回了句,“没料想我不在城中这些时日,花爷竟然跟钟大人交好了?”

  花怀锦“呸”了一声,扇子猛然一收,提高音量骂道,“秦公子你这是在侮辱我?”

  他说得这样不遮不掩,让在旁的彻骨刀皱了皱眉,只觉花怀锦或许是在借势骂了钟离,又有些搞不清楚。

  秦殷站在稍远些的河边,没有再前行,只是望着花怀锦,一句话在口里压了半晌,还是嘟囔出声,“攒刀处有事情瞒我。”

  “这话并不对,秦公子。”花怀锦语调凉凉的,似乎代替了秦殷话里意指的小刀回话,“攒刀处上听天命,哪有需要向你汇报的呢?恐怕这里本就无有瞒不瞒你这一说道。”

  “你……”秦殷怒瞪花怀锦一眼,咬了咬牙,“你也同样。”

  “那更不对了,秦公子。”花怀锦的语调仍是凉凉的,比起刚才又带了几分笑意。商人惯常假装的无辜无害,“我一介布衣平民,刚巧卷进了命案之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敢对大人有所欺瞒呢?况且我也只知自家车夫半途被杀,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

  秦殷将笛子往旁边树干上面一戳,半晌没有回话。他最烦花怀锦拿身份说事,心中暗骂商人果然是商人,口舌太利,左右也是要占了名利的好处,又讨无职的便宜。

  “花爷什么身份,‘布衣平民’这个词怎好意思相配。”

  少年人停着半晌,最终也只得带着火气呛声。

  “那便算是‘锦衣平民’。”花怀锦笑得一脸灿然,丝毫不以为意。他一把合着的扇子又晃了晃,“少卿大人若是想跟我闲聊,花府随时欢迎;只是现在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案子上面罢,否则又被攒刀处的抢了生意。”

  “不用你多说!”

  秦殷转过了头,端的是不想理他,甚至也不想跟花怀锦待在一处似的,越走越是快了起来,往前面空旷处跑去了,不知是否在计算那凶嫌逃窜的时间。

  虽是接连被钟离与花怀锦讨了嘴上便宜,秦殷的功夫倒是不差,没多一会儿,就望不见人影了。

  彻骨刀这时抬头远望了一眼,心中也是稍惊。

  攒刀处一向由钟离领着,牙门在年初开春、苏将军卸甲时候才交给了秦殷;虽平日里打不着交道,小刀好歹也是知道秦殷名姓的,也知他是当朝丞相义子,也知在他眼里是最无花怀锦这个并肩王爷的。

  今日一见,倒再次意识到了花怀锦身上那几乎是最为轻巧自然的计算。他与秦殷讲话的态度,又是跟同自己讲话不相似的。

  与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露不同的态度,这本就是为人处世之道,花怀锦既是商人,更擅长些也无可厚非。只他在秦殷面前处处替攒刀处说话,这似乎刻意将自己摆在了微妙的位置上面,惹秦殷怀疑。

  这样故意为之,又是作何?

  彻骨刀这样想的时候,肩头上轻轻一落。他没回头,也知是花怀锦,此时秦殷已经在更往东的空旷处跑得不见踪影。

  “怎样?‘毒’发作没有?”花怀锦问话的时候,面上仍是带着轻巧笑意。

  彻骨刀转过头去,像是仔细打量着花怀锦似的,望了片刻,却懒得再回他话,自顾自要往前走。

  “哎,哎,小崽子。”

  花怀锦像是走累了,又不肯失了那股子装出来的风雅劲儿就地坐下,只是往旁边走,靠了树干,冲着彻骨刀喊道,“要不要解药,一句话。”

  小刀仍是懒得搭理他。

  与旁人说话交谈,或许只是有些难以表达清楚的焦躁;与花怀锦说话,则是令人莫名烦躁,有时甚至颇有几分暴躁。

  “我说了就帮我办一件事儿,保证不会太难。”

  彻骨刀要往秦殷那处走,却被花怀锦扯住了黑衣裳的下摆。转过脸去,花爷面上还带着揶揄的调笑,“怎么了?知道自己没中毒了,才不肯理我的?”

  在几乎要听到花怀锦那旁人不觉有趣的笑声之前,小刀终于开了口,咬着牙回应他,“……酒。”

  原本彻骨刀也并未将那所谓“毒酒”当做一回事的。自然,人都是不想死,但他以为下一秒就会毒发暴毙,也没有与花怀锦多作纠缠;直至钟离都走了,身上除了发烫出汗、头昏之外,也无太多不适。

  花怀锦笑着说,你以为我傻?要你死在我这里,还要扔,太麻烦。

  “这毒三日之后才会发作,这期间你若愿意找人给看看,倒也可以,只不过我猜天下能解这毒的,多不了。”花怀锦敲着桌子。他在钟离来前走后又喝了不少,有了些明显的醉态,盯着小刀,“我这里有毒,自然有解。只要你替我办件事。”

  他丝毫不提刚刚与钟离的那段对话,彻骨刀便也丝毫不提。两人对视再无言说,小刀便提起他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刀,握着刀柄,勉强起身。

  站起来的时候,小狼崽的脑子里似乎还能感到血液在乱窜,突突地跳。

  “小心些。”花怀锦没有看他,扬了扬眉,“发作了。这毒你没见过,这几天别用功夫。”

  彻骨刀没搭理他,提着刀径直走了出去。他知道今夜恰巧,日里鲜少在值的仵作要彻夜工作,应当还在攒刀处。

  “有高人救你了,哎,是不是?”花怀锦从依靠着的树干上歪斜着起身。他笑得过分有兴致了,似乎觉得戏耍了小刀一番很有意思,“要不然……以你的,嗯,啧,到现在还得被蒙在鼓里罢。”

  彻骨刀这下子是连看都懒得看上花怀锦一眼。按理说被人这么戏耍了一通,气恼也是气恼的,只小刀跟钟离学了个七分,面上声色不动,饶是花怀锦左右观察,也看不出端倪。

  “让我猜猜,那神混子是不是?”

  花怀锦声音清明。这让彻骨刀脑子里似乎升起了个古怪念头,又被这念头乍然一惊。

  这时日头正要西沉入水,光亮照得河面上一片粼粼。彻骨刀低头看着昨日自己退至河边的那一道痕迹,又望了望昨日花怀锦那把扇子落在泥里的位置。

  河水冲刷着,两道痕迹皆早不见了。

  这时花怀锦没再说话了,彻骨刀才转眼看去。他又揪起了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只觉倘真如此,花怀锦与他交道不过数日,便看透如此彻底……而这位爷与钟离,交道数年。

  午后的阳光倘全落了下去,本应属于初冬时节的阴冷便毫不遮掩地显露了出来。冷风吹得墙边雪碎轻飘,身段挺拔、衣着漂亮的少年人瞟了一眼走廊左右,直接便推了门。

  秦殷熟门熟路,直走到里面的房间,朗声叫了一句“父亲”。

  那屋里秦相正在跟人说着话,便见秦殷没个规矩闯了进来,只叹了口气,没作责骂。

  他内屋坐着的也是当朝之臣,并非在说什么密话,只是来还一本棋谱。那人见了秦殷,微微眯了眼睛,摸了摸胡子,笑道,“小公子回来了?”

  “若没回来,能站在这里么?”秦殷走了过去,也回了个笑,落了礼,“蔺伯伯。”

  “没个规矩。”秦相在一旁数落一句。

  姓蔺的朝臣却没在意,呵呵笑着,问秦殷道,“听外面人说,你回来后府也没来,自己就去了东郊那边?”

  秦殷点了点头,“为着是昨日东郊命案。”

  “他花怀锦身边人的命案,还不知有多少牵扯!”蔺先生微微叹了口气,收敛了笑容,将那本棋谱放在了桌上,“攒刀处的竟不愿松手……”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也并不止牙门与攒刀处这争端两方在意,恐怕多的是人眼看着。只人人各自立场,心中作何猜测也难再纷说。

  “那钟离可不像是个与谁争气的。”

  蔺先生又说了一句,转身跟秦相摆了摆手,微微鞠身,算作是要告别。他似乎也是随口议论两句,不知心中是否有其猜忌在意,但面上着实未露出。

  秦相与他一贯交好,朝臣之中也算是个亲近的,跟着往外送了送,也没再多客套,很快又跟秦殷回了里屋。

  刚一要开口,就被秦殷这小公子给抢了先:“刚刚蔺伯伯说钟离不是个爱与谁争的?怕是他没跟那钟离打过交道罢?”

  秦相看了自家义子一眼,有些好笑,“这才刚上任,与他打交道少的怕是你罢。”

  秦殷于是皱起了眉,声音低了下来,“那就怪了……”

  “如何怪了?”

  秦相坐在那里,抿着茶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略一抬手,“知你昨夜回,以为今早便到,差人滤了雪水给泡蜜柑,这会儿拿来喝?”

  秦相好饮茶,他这义子正相反,自小给喂两口茶水便吐,偏好甜丝儿的口味;因此丞相府里一年四季常备着蜜柑荔枣儿,给小公子泡水喝。

  秦殷没有回父亲的话,犹自皱着眉。

  “还在想什么呢?”

  “父亲,”秦殷抬眼,望着秦相,“今日在东郊处,钟离可没给儿子留半分情面。他是铁了心要争的。”

  秦相手里还端着茶水杯子,持着茶杯盖子,没有动弹。也因此遮掩了口鼻,令秦殷看不清他的表情。

  “人人皆知,父亲跟那姓花的不合。”秦殷又添了一句。

  秦相终于是为他的话给笑了,笑完了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口气,“你又是想到些什么了?”

  秦殷这孩子虽名义上是秦相义子,但两人关系也并非寻常。只秦相府里都少有人知道秦殷是从何处而来,秦殷本人更是不知。

  他虽不知,却自孩提时代便懵懂天然,感受得到秦相对他并不一般的爱护;因此二十来岁还那么一副没天没地的少年心性,难得一身自小严苛管教下习来的功夫护得了身,闯过几番祸事也是有惊无险。

  这时秦相懂他惯了没大小,又在自己家里不是外边儿,说话定是没什么分寸,也只得无奈望着他,听他说道。

  谁料秦殷接下来的一番话饶是秦相知他性子,也觉吃惊。

  “那姓钟的怕是要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刻意回护花怀锦。”

  这倒不是令秦相惊讶的。秦殷不在城里这些日子,他也听了些风言凉语,说攒刀处要顶了牙门的活儿,攒刀处钟捕头为人一向公正秉直,也素来处事妥帖,虽少与朝中谁有过分交情,却也处处不得罪,该交际的话也不会少说。

  他倒是在得空时候跟秦相说过些,没解释多少,只说无意顶替秦殷职责,只恰好那逃犯落了攒刀处手里,因此封禁城门捉捕由攒刀处主要负责更为方便,他也是跟牙门副手商量过了才接来的。

  秦相并不动声色,只摆手称自己不懂这些,钟大人觉得合适便合适;后又隔了几日,才出了花怀锦车夫的案子,这自然惹他暗里想过其中干系。

  “钟大人自有他的考虑罢。”秦相说道。

  他相信钟离自然不会对自己全盘交代,所说之话也是托辞;但回护花怀锦?这倒是无有几分可能。

  秦殷到底性子急,见父亲不信自己,干脆托出,“我假意与钟离手下、花怀锦一同留在东郊,却是在钟离走后立马与他俩分开了,跟着钟离回了城内。”

  秦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么?”

  “管他呢!”秦殷一摆手,毫不在意。他话说得急,这会儿口渴,也毫不讲究地端起来他蔺伯伯那杯没喝的茶,给苦了一口,吐了吐舌头,皱着眉,“我去了他们攒刀处的仵作坊。”

  “这大白日的?”秦相觉这会儿也不合适招人进来给秦殷换上杯水,只从角桌上拿了块甜糕点给他,“攒刀处的没人望见你?”

  “没有。”秦殷接过甜糕点,咬了一口,“我在背阴角落那里,伏在半高的屋顶上。”

  先前曾说过,攒刀处底墙两侧分设刑房与仵作坊,底墙之中一道与大门几乎同样的“府门”,后面是钟离休息的府邸;秦殷躲在底墙之后,又是后府角落半高处,以他的功夫,没人看到也并不奇怪。

  “攒刀处那仵作说,死的那人,身上有刑讯伤。”

  “刑讯伤?”秦相起了点兴趣。

  秦殷将糕点塞入嘴里,两只手互相擦了擦,点点头,“嗯。父亲知道么?那钟离前些时间,还抢过牙门一件案子。”

  “他跟我提到过。”

  那便是城中捕快里有风言入耳的时候,钟离曾当面对他作解释的,“只说恰好与攒刀处有些干系,落了攒刀处手里,与朗大人商量了未做交接。”

  “那姓朗的,”秦殷摆了摆手,因糕点太干,无从选择只得又喝了一口茶水,苦得咋舌,“没用!”

  “在外边可不许这样随口胡说。”对着秦殷颇有些轻狂的言论,秦相也只是提点了一句。

  “嗯,嗯,我知道。”说这话的少年人,像是真忘了自己先前不久,还刚刚在钟离面前脱口过同样的话,“只是父亲,刑讯伤,又有功夫……”

  “那钟离怀疑死者是那日从攒刀处手里逃脱的私盐贩子,岂不是更有并案入攒刀处的理由?”秦相不冷不热地说道。

  “哎呀,父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秦殷皱着眉,“知道吗?我虽然隔着内墙外墙,传音不甚清楚,却也隐约听到了‘红叶’二字!”

  他边说着,边挑眉看他父亲;秦相心中这才有了几分惊讶,但毕竟经事多了,面上波澜不起,没有给秦殷想要的反应。

  秦公子颇有些失望,只得继续说道,“那仵作似乎说了句‘红叶里奇才怪杰多了’,死者生前习武、八九日前负刑讯伤,这几乎已经可以导出死者身份……绝是那攒刀处逃犯!花怀锦藏匿攒刀处逃犯并想将其运出,已是罪行;那囚犯身份更是经了钟离自己的口,并非是什么‘私盐贩子’,而是疑与红叶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秦相,“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在袒护花怀锦?单是这些情报不与牙门共享,就已经……”

  “他并无与你共享情报的必要。”秦相淡然地指出,“若囚犯是红叶之人,那么事关谋逆反贼;攒刀处的为免走漏风声,假了‘私盐贩子’的名义,红叶之人逃了,由攒刀处的追捕,死了,由攒刀处的调查。若你说的皆是事实,那么钟离更是没有做错,他上听天命,自然也并不需要对你做汇报。”

  “我……他……”秦殷没想到今日在自己父亲这里还要被噎上一口,气得将杯盏推到了一旁。

  “秦殷。”

  “嗯。”秦殷闷声答话。

  “我只是说,这些情报不向牙门汇报,只这件事上,他没有做错。”

  秦殷抬头,望着秦相的眼睛,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您是说……”

  “攒刀处上听天命。”秦相像是在把玩这句话一样,眯起了眼睛,“当然,钟离生性谨慎公正,无人不知;他也可以说是在证据未凿之前无法上报……”

  “攒刀处的逃犯落入了花怀锦手里,又死在了花怀锦手中……凶手特地在城门守卫能看到的地方杀人,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要人看的。”秦相盯着手里的杯盏,茶水晃晃荡荡,“但死的那个却被划了脸,自然是有人不想要人看。这两件事矛盾却同时出现,只能说两方所为。秦殷。”

  他叫了一声秦殷名字,秦殷自然也就应了一声。

  “你说说看,前者应是谁,后者又应是谁?”秦相静静地望着秦殷。

  “若父亲准我假设的话。”秦殷还带着点赌气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但下一句立马正经起来,“若死者真为红叶子,红叶子被攒刀处捉了却逃到花怀锦那里,且花怀锦送人出城,那么显然,花怀锦与红叶私通,杀了此人的,若不是与花怀锦有仇,就是与红叶的有仇。”

  他这样说着,秦相也并无反应。秦殷习惯了他父亲思考事情时候不许旁人打扰,也自小要他养成习惯,在得出结论之前不急着要他人评判,于是自然地接着说道:

  “前者是谁,还难猜测;但后者,从动机上来看,正相反,花怀锦与红叶皆有可能,从时机上来看,只能是花怀锦。”秦殷顿了顿,似乎还是带着坚持,“这样看来,花怀锦说与那攒刀处的一直在一起,恐怕要么是假话,攒刀处的袒护他,要么是实话,这件事攒刀处也有参与。”

  秦相这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了解钟离。他只是因这事关太大,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肯出手罢了。绝非是对花怀锦的袒护,他骨子里是谁也不信的,若当面戳穿了花怀锦谎言,一是打草惊蛇,二是让你知了,恐事情生变。”

  “他不想要我知,我还是知了。”少年人像是自夸似的,笑了一句,又正了色,望着秦相,“父亲,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在攒刀处那里,本就有着多处破绽,秦殷又偷了几句谈话,更是有了十足把握,虽现在自己手里也无有证据能够证明花怀锦通敌叛国,但他与钟离心性不同,才不怕什么打草惊蛇,只想着将事情呈到皇上面前,自然能逼得钟离坦白交代。

  如此一来,又起码能逼得花怀锦作出解释,且无论他作何解释,红叶子是死在他手里的,如何也脱赖不掉,他若咬死不知情,许是定不了罪的,但起码皇上也会心疑花怀锦,此后不会对他完全信赖。

  他这么一想,心性又旺了起来,只觉得必须马上禀明圣上,切不可再多放花怀锦欺瞒君主一时。

  秦相见他这副样子,只得摇头叹气,忽而伸了手臂,挡在秦殷眼前,压低了声音,“秦殷。”

  “在。父亲有何吩咐?”

  “一人换了一人。一人死了,定有另一人活。”秦相眯起了眼睛,“只不晓,花怀锦如此心思狠戾的,会不会让那另一人有活路。要快,秦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