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刀的一双眼睛在烛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他紧紧地盯着花怀锦,没理会后者的调笑,“……但人不是你杀的。”
“这可不废话吗?”
花怀锦呷了一口杯中的酒,又细细嗅着酒杯边缘那一点脂粉淡香,“并且也并非是受我授意;若是我授意了凶嫌杀人,自然就要他同时将脸给划了,省得自己费事。”
“你为什么要划掉那个、死人的脸?”
彻骨刀皱着眉。他皱眉并非是因忌讳,毕竟经他手死的人也多了去了;他只是唇舌生硬,不好发音。
好在花怀锦跟他交道了几回,摸透了小刀生性,丝毫不以为意,只略一扬眉,以为双方心知肚明:
“若你不是想学钟离那东西套人话的本事,那便是有十分笃定?”
“我不会错。”
彻骨刀望着花怀锦的眼睛。
他说话本是冷硬,听起来似乎没有丝毫胆怯与婉转,但那也只是“听起来”而已;当小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花怀锦的时候,花怀锦才心知小刀的确信。
“怎么?就不觉得自己有一些可能,在各色酒饭香气的遮掩下失了眼?”
花怀锦仍是笑着的。他握着杯子,手没有动。
“不是‘眼’,”彻骨刀绷紧了脊背,“是‘鼻子’。”
“我知道。”
花怀锦知小刀误解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又听他给自己纠正,不由将握紧杯子的手指放松下来。
而他一旦没继续发问,小刀这边就冷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瞅着,丝毫不嫌疲累。
于是花怀锦便也瞅着他。
屋内两人隔着一张酒桌子,一人坐得挺直,浑身上下连头发最末端也透露着野兽般的警醒,另一人却是没骨头似的斜斜靠着屏风,似乎过于放松。
“审讯里有一招叫做‘熬鹰’。”花怀锦敲了敲空了的酒壶,又将其搁在了自己那只金线扇子上面,“姓钟的肯定常常派你去熬人家。”
他说了话,彻骨刀才眨了眼睛。
花怀锦的视线轻轻落在了彻骨刀的眼皮上面,只觉得这真他妈是个人才。刚刚小刀也并非是没眨眼睛,但你若是一直盯着,那眨眼的一瞬间,也像是眼睛在里面直直盯着你似的。
“小狼崽子。”
花怀锦乍然笑了起来。并非如白日那般笑得那样张狂,却仍是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觉这位爷又似忽然想到了常人不觉有意思的事情。
彻骨刀不爱开口说话,他的眼睛却能迫使别人开口说话。
“那逃了的,是个红叶子。”
双方心知肚明,那么便开诚布公。花怀锦的手指按住了桌上的扇子骨,一下一下敲打着,“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我要救你呢。人说狼心狗肺,还真没错。”
花怀锦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的时候,彻骨刀便张口想要接上;可惜输在唇舌不熟,被花怀锦的第二句话打断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知道若是不救你,我有多少好处?”
花怀锦有意地敲开了扇子底端的机关,让那炳小刀刃出鞘,“首先,没人能证实我划坏了尸体的脸。”
烛光在小刀刃上面翩翩起舞,花爷将其翻转了角度,让烛光被拉长。他低头看着那缕光,仿佛漫不经心:
“其次,没谁再知道我习过武。”
彻骨刀垂了眼睛,下意识地瞟着那抹白光。他没告诉花怀锦……他没将这件事情告诉钟离。
他没告诉钟离,右肩上的那一记足够致命的攻击,并非是自己躲开的,而是对手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竟吃了一记,偏了线路。
而花怀锦说得没错。
若钟离听了这事,必然也推断得出……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商岂能在那一瞬出手、并凭借一把扇子精准击偏了连攒刀处鹰犬都毫无招架之力的敌手杀招呢。
无论是出手时机、精准度,还是力道……
……都绝不落那拿萧之人的下乘。
见彻骨刀也没回话,花怀锦似是不满,握着扇子的底端,用前端触了小刀的肩膀,“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救你一命,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会儿的沉默不应该被归咎于小刀的口生。
无论此刻坐在这里的是多巧言令色的人物,一时恐也不能列出哪怕一点好处来。
“说不出来吧?”
花怀锦勾了嘴角,露出一个极风流好看的笑。他戳着小刀没伤着的那只肩膀,一点,一点,开口问道,“热不热?”
确实热。
刚刚注意力大半都被眼前人分了去,屋内又烧了地龙,原就比室外暖上许多;但这热像是从心口烧出来的,浸染到了四肢百骸,应是喝了酒的缘故。
只是彻骨刀似是分毫不在意。
“你运送出城,究竟是、谁?”
他仍旧是直直地盯着花怀锦看。
花怀锦没有答话。他也回看着彻骨刀的眼睛。
到底是经事儿多了,这会儿酒稍上了头,花怀锦才露出了点不平常的神色。他心里惊叹彻骨刀的眼睛,太通透,那是真好看。
于是连自诩见识过万般人间绝色的花爷都禁不住叹了口气,颇有几分遗憾似的,又拿着那把扇子,从小刀的肩膀移到了他的胸前,轻轻点着:
“热不热?这酒可是好酒。”
彻骨刀这时才猛然一警醒,伸手去拿酒杯。他将杯子凑到了鼻子下面,嗅了嗅。
“省省吧。”
花怀锦轻笑道,“你连这酒原先是何滋味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知道是否被下了毒呢?”
门外还是寒风凌冽的仲冬天气,终于夜色深如磐石的时刻飘起了小雪;而花府室内却极其暖和,暖得令人胸口发燥发闷。
刚一进门时候,那扑面而来的暖气与吹在脊背的冷风夹成一种奇妙的混杂感受,令惯常冷着一张脸的钟离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抬眼望着斜坐在屋子正当中的府邸主人。那主人表情自若,散着头发,披着件丝绸的薄衣裳,含笑回望着他。
“哟,钟捕头,那么晚了,来找我喝酒?”
花怀锦笑嘻嘻的,抬手晃了晃几乎空了的酒壶,“真可惜不凑巧,酒给我一个人喝完了。”
钟离目不斜视,径直地走到花怀锦的桌前,先是打量了一圈桌上的饭食器皿,这才落座,“花爷好雅兴,深夜里自斟自饮?”
花怀锦将酒壶倾斜到最大程度,看着壶嘴里滴出来的最后一点酒,“啧,怎么这么不给钟大人面子呢!官差来了没酒喝,多不好。”
钟离按住了花怀锦的手腕,“这么晚了,花爷不睡,在等谁?”
“我等狐狸精呢!”
花怀锦仍是一副笑腔,“结果给等来个捕快。”
几句话里称呼变了三回,钟离也并不跟他计较。甚至他也并不在意花怀锦提前知道自己来了,这占据了大片街的花府,再没个通报访客的,也不像话。
“怎么了?”
花怀锦见钟离打量四周,停住了手,将空了的酒壶搁在了桌子上面,也跟着左右望了望,而后恍然:
“唉!忘了跟钟大人说了,”他抬手敲了敲身后的屏风,“这后边儿歇着个小姑娘,红袖招那个,吹箫特别好的那个,给弄累了不愿回去,我就让人歇这儿了,不妨事儿吧?”
钟离冷淡地瞥了一眼。他心知花怀锦一早将姑娘们都遣回去了才来的,也知这人有意说这些没个正行的玩闹话给自己听,但他一贯不当回事。
又或许因他一贯不拿花怀锦的胡话当回事,花爷才特别爱冲着钟离信口说胡话。
“唉哟我还没问呢!钟大人您来,是为着什么事来着?”
又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
钟离收回了视线,静静地望着不知喝了多少酒而面上轻红的花府主人花怀锦。
这位当今圣上的结拜兄弟,如今无官无职的并肩王爷。
这是钟离那夜所见的第二个人。
“问吧。”
花怀锦扬起眉来。他随手从桌面上捏了块糕点,递到了钟离面前的碟子上面,“能回答的,我必然作答。”
再没什么比这句话更没用的了。那什么是不能回答的呢?
钟离没有作声,低眼望了望碟子正当中的那一小块糕点。
花怀锦伸手叩了叩身后的屏风,抿着嘴唇轻笑。今夜倒是过得十分有意思,这对师徒二人互不知情,竟都来找他探底。
钟离瞥了一眼,疑心这屏风后面当真有被花怀锦留来过夜消遣的姑娘;又见了花怀锦嘴角边的轻笑,知他说话向来作不得真。
他凝神望了片刻,感受不到人声人气儿,才直接开口问道:
“花怀锦。今日之事,可与你相干?”
“死者是我雇来送菜的车夫,凶嫌在我面前与钟大人那手下一战后逃走,钟大人请说,我要如何撇得干净?”
说话的抬了抬眼睛,一双桃花轻巧带笑,望着钟离。
“你与我狡辩也没多大意思。”钟离并未觉好笑。他仍是一副端正样子,紧盯着花怀锦,“那人并非寻常车夫,这你知道。”
花怀锦面上笑着,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师徒二人都这么一个德性,不肯给人分毫喘息余地。
“那他是谁?”
但花怀锦仍是轻巧地伸了手,寻摸一圈之后,落在了钟离面前的碟子上面,又是将那块给出去的糕点给拿了回来。
“一名逃犯。”钟离看着花怀锦将那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低声道,“红叶子。”
花怀锦心上一顿。他实在未能料想钟离那么直接。只是这摊了底牌的局,倒是仍有走下去的必要。
“红叶子?”花怀锦接招。他眼睛向上瞟着,似是思虑了半晌,“嚯,莫不是那个不知从哪儿找来个野小子称作故国太子,要拥他称帝的逆党?那这麻烦可真大了。”
“那夜你藏了他。他从攒刀处刚一逃走,便有人跟你联络,而你来了场彩云遮月,将他接到了府邸里。”
“原来那夜您搞得全城沸沸扬扬不得安生,就是为了一红叶呀。”花怀锦的手指转动着,欣赏着被自己咬去半块的红粉糕点,“您要是早说,我能那么恼吗?但您可一直在说,跑了的是个贩私盐的。”
“你虽是将那人面皮给划了,但他身上还有刑讯伤痕无法隐瞒。”
钟离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这话可真是没道理了。”花怀锦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扔进了嘴里,“钟大人一张口,非说那人是攒刀处丢的囚犯;那么人脸花与没花,又有何意义呢。”
钟离静静地看着花怀锦,“若没意义,你又划他做什么?”
“成。钟捕头是认定我了。”花怀锦敲着桌子,坐了起来,“也指不定是那人自己没死透,自己划的呢?”
“自己划的?”
钟离当然是不信的,但他并不介意听花怀锦的满口胡说。
“造反那可是重罪啊,咱们圣上君权神授,他可不得怕死了以后,阎王爷一看他生前做过叛军,给下放到十八层地狱里面去?”
花怀锦更不介意满口胡说。他当然知道钟离才不会信,钟离甚至都不会理睬。但他说话又不是为了给人理睬,不然如彻骨刀那般的,早被他给命人剁了。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逮到他的?”
钟离果然没有理睬花怀锦的话。
“梦中得神谕?”
“东郊大佛。”
钟离平静地掷下这四个字来,眼见着花怀锦脸上的神色稍稍一变。
这位平日里没个正行的并肩王爷,此刻徒然睁大了眼睛,眉头紧皱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钟离,连手指指尖都僵在那里半晌未动。
片刻之后,花怀锦猛然起了身,弯腰按住桌子,用力一拍:
“操!这他妈的不是要害我吗!”
钟离冷冷地看着他这一番演戏,并不搭花怀锦的骂,只是问道,“所以你说,今日之事,与你有何干系?”
从东城门出了,再往前走一段,经了片小树林与稀稀拉拉的酒家,这段便是东郊。
而东郊大佛,便是花怀锦这连续数日派车夫前去慰劳工人的去处。
那还是十月,黄花蟹子肥的时候,圣上梦中得听天命,要劈了东郊处那半面的山,凿请一尊大佛降世。
而这差事,于公,花怀锦担了个“并肩王爷”名头,又是天下第一富商;于私,他是当今圣上的结拜兄弟,多年知交,最信任的人物。
自然是落在了花怀锦的身上。
离了秋又入了冬,这大佛的额头还没有凿完呢,天就开始冷了下来。
而今冬第一场雪下落的那晚再早些时候,早到太阳刚刚入了西山,还未有人料想到夜晚飘雪将至的时候,钟离接到了攒刀处密探的线报。
监视多日的红叶成员终于传递消息,那消息直指东郊大佛。
出于谨慎,钟离只带了随身的几个亲信及彻骨刀于施工处近旁埋伏着,及到入了夜,在果真有人前来,与一身着粗布衣裳的农户样貌的人物交接。
小刀立马起了身要冲出去,钟离却按住了他,等到二人交接完成,神经松懈的时候,才放了手。
几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出手极快,先擒了那名农户打扮的,再转身去捉那迅速逃窜了的黑影。
那黑影功夫极好,脚速飞快,但钟离一早便派了两人埋伏未出,不消多时也给捉了起来。
钟离命了几人将那二人悄悄押回,岂料刚一转手背身,不知何处射来一根钢针,直直地插入了那农户打扮的脑袋。
那毒下得极重,没一眨眼,那农户甚至连叫喊声都不得出,音断在喉咙里便没气了;小刀本能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钟离大声喝住:
“小刀!别管他了!另一个!”
也好在钟离反应迅速。他与红叶这么几年下来,深知他们作风,知从他们手里抢来活口是件难事,比起来死了的那个,更要紧的是先保了活着的。
而彻骨刀猛一回头,眼前寒光一闪,便本能撤出去半步留出空档,右手握刀,才在另一人额前也钉一枚钢针之前打落。
那正是大雪飘落之前,在花怀锦所搞出的彩云游街之前,在那囚犯逃跑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来,钟离也仍觉事发太突然且蹊跷。
而出于谨慎,钟离先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逮到了最近猖狂贩卖私盐的头子,只留了彻骨刀在屋子里,亲信看守,连夜刑讯审问。
一番酷刑折磨之后,那人终于受不住求了饶,嘶哑着声音,却是供出了花怀锦的名字。而想来也许正是由于这份惊讶愕然,钟离才失了眼,未料想因酷刑而昏过去的男人仍留了逃走的余力。
他命了小刀暂时看住,自己出了屋子去打点吩咐,准备将其带至皇上面前。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更令人难以料想得到。
钟离生性谨小慎微,从不在没有十足把握与证据的时候逼至人寸前;他虽是有了九成笃定,心知花怀锦劫走了囚犯,也并未将这未能有死证定调的结论呈报,更不必提自己的猜疑。
而他如今这样几乎是在逼迫花怀锦露出破绽一样的试探,也并非自己一贯的做法手段。
只是他对面的人是花怀锦。比起来从尸体上来找线索,正面交锋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屋子的主人没说话,客人也没说话。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若桌上有酒,这气氛倒也不算难捱;只可惜桌上没酒,唯有喝醉了几成的花怀锦脸上带着几分恼怒。
那恼怒里掺杂着一丝无奈,几分委屈,似乎在控诉这无理的构陷。
一双桃花眼睛极快地上下瞟着钟离,花怀锦挑了眉,问他,“莫非你是不信我的?”
钟离没摇头,也没点头。
他素来耿直,面对花怀锦则更加不多废话,“那红叶是在你的地盘上筹谋生事,后又供出了你的名字,又是被你给劫救了去的,甚至此时人又死在了你将他偷运出城的途中。你要人如何相信这事与你并无干系?”
“钟离。”
花怀锦听了这一长段落的话,不怒却反笑。他轻声叫了钟离的名字,眼睛里也带着几分轻笑,“我现在倒是觉得,你或许得信我。”
“为什么?”
“因为你也算是了解我,你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花怀锦勾起嘴角,展颜一笑,“若此事真是我图谋,当那人逃出攒刀处,我即便是救了他来,你猜我之后会怎么做?”
“这也正是我存有疑惑的地方。”钟离平静地望着桌上的空杯子,“也是为什么我现在还未动你。”
“‘未动我’?”花怀锦大笑。
他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偌大的厅堂里回荡着,而再开口时候,那笑容却是猛然一收,表情一变,那份权贵的高傲气全写在了眉眼之上:
“你他妈的动得了我吗?”
“若你当真谋逆,那么便动得了。”
钟离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复又接起了刚刚的话题,并未将花怀锦的威胁放在心上。
“若那红叶子真是你的人,你便会直接杀了他。”
这才是花怀锦一贯的处事手段。
的确,救了手下人,送他出城来保自己平安,那当然是不错的,也是正常人会采取的办法。
但花怀锦不是。比起别人的命来,花怀锦绝对会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若是有一分威胁到自己安危的可能性,花怀锦当然会选择杀了那红叶子。
直接杀了他,留个死人给攒刀处,总比送一活人出城要安全多了。即使那人或许是红叶里一名重要人物,即使花怀锦当真与红叶私通合作,他也绝不会将此人性命看在眼里。
这才是花怀锦。这才是世人所知的花怀锦。
“所以你看……”
花怀锦拿手指骨节敲了敲身后的屏风,又舒展了筋骨,“事情绝非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有另一种可能性。”
钟离抬眼望着花怀锦。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开口:
“有人构陷我!”“你打算借由他与红叶私通。”
钟离的语速稍慢一些,不慌不忙;花怀锦却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轻巧道出。
后者说完了,才发觉钟离并未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不禁挑了眉毛,那表情像是要怒,又像是想笑。
“那看来,你是当真不信我。”
“之前你或许并未与红叶私通,且红叶计划于东郊大佛生事也并非有你参与;但那人却料定了你会帮他,因为他知道,你有与红叶私通的打算。”
“然后呢?”
“你救下他来,并送他出城,仅仅是作为与红叶勾结的‘筹码’;又或者作为商人,这算是初次合作的‘信用与价值的展示’。”
“嗯……”
花怀锦似是觉得酒力上头,禁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低垂着眼睛,未看钟离,“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钟离给出的答案,倒是与那日男人在他屋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因为你是花怀锦。”
花怀锦闻言,忍不住仰面,大笑了两声。而后他松开了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也对。商人重利。”
———
长佩论坛那边上不去啦,昨天开始就上不去,然后今天翻墙不知为什么也上不去,就先在这边更!可能是我电脑的问题,明明每次选“记住我”还是记不住,仿佛痴呆症一样,每次都要重新输入密码,因此登陆不太勤。而且说实话一章不截断的话真的蛮长的。大概三到四天更一章的亚子。-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