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德尔斐的忧患之子>第65章 十九、亚历斯的吻

  我可是亚历斯,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击溃的男人

  “呼…!”

  赛米尔轰然惊醒,那个自高楼坠落的梦令他吓了一跳,梦境相当真实,以至于他体会了那名女子的经历一回,那与他长相肖似的女子。

  “妈妈……”

  忆起那名神情倨傲的女子,她最后的微笑、最后的笑语,赛米尔不禁浑身发抖。虽说是梦中人,现实中,他也确实再也见不到她了。

  “……”

  背后传来窸窸簌簌翻身的声音。亚历斯可能被打扰了。赛米尔尽力抑制住自己的啜泣声,但他不能好好地呼吸。

  为什么要让我梦见你?是你讬梦给我吗?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赛米尔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无人能诉。

  “……你醒了?”

  一声闷响自背后传来。赛米尔没有回过头,他知道亚历斯被自己吵醒了。那人每天处理政务,起早贪黑,应该会睡得很沉才行;是自己太吵,还是那人太容易醒来?

  赛米尔尽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毫不回应他。他感觉到身后的人略挪动,温暖的胸膛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与华利斯共寝的感觉不同,那是一种自己没有主控权,反而要被别人包覆住的感觉。他往旁挪了一些,试图不让亚历斯贴得那么近,亚历斯却攫住他的腰,把他直接拉过来。

  “你为什么睡不着?作恶梦吗?”

  亚历斯低沉的嗓音自赛米尔的耳后传来,宛如来自梦中。他的嘴唇就贴在他的耳背上,离得很近,赛米尔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自口中呼出的热息。

  “没事、没什么…”他说话时,还留有啜泣的抽咽声,他尽量不表露出那些情绪,但他忍不住。

  “你不愿意说吗?”

  赛米尔没有回答。

  “那是怎样的梦?梦里你的父亲又逃走了吗?还是你又被送出国了?或是你贵为王储,一路上却饱受难民的歧视?还是其他国家的伯爵想要包养你,让你作他们的禁脔?”

  他的手放在赛米尔的腰肢上,轻轻地上下抚娑。这种抚摸,令赛米尔不禁颤抖。

  “不说的话,就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给你惩罚?一批全新的烙铁很不错,面积小,伤口不会感染,图案也漂亮。”

  “我梦见我母亲。”赛米尔不敢再听亚历斯的那些话,他背对着亚历斯道:“我梦见她被王后的人陷害,从露台上摔下来。”

  “这样啊。”意外地,亚历斯竟能理解他。

  他轻轻抚摸赛米尔单薄的胸膛,手腕略为施力地将他扣在怀里,喃喃道:“没事,那时她还大难不死,她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没那么命薄。”说完,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撩开赛米尔的头发,他把脸凑到赛米尔的颈边,唇际轻碰那里的肌肤。

  赛米尔反射性地立刻躲开,亚历斯低声道:“再躲,这个地方给你烙上蔷薇状的烙铁。”

  赛米尔确实胆小,哪怕蔷薇再美,精细的浮雕一旦过火,印上去绝对会皮开肉绽,结成一大团黑丑的伤疤,他怕丑,也怕痛。

  尽管皮肤仍在战栗,但是他不躲了。亚历斯见状很满意,把唇贴上他的颈侧,吮了一会儿,用舌头来回舔舐,牙齿轻咬,直到留下一块淡青紫的痕迹,才把他的头发拨回来。

  赛米尔还能感觉到他的口水凉凉的残留在自己的肌肤上,但他吓得完全不敢则声。

  “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他有点羞于启齿,关于想去上厕所的事。

  “你也不能阻挠我睡觉。”亚历斯说到这里,笑出声来,“我会把你这一头漂亮的头发剪掉,做成假发,卖给那些已经秃头的先生或太太。”隔着赛米尔的几绺发丝,他用手指轻戳刚才留下吻瘀的部位,“让你这个伤露出来。”

  赛米尔心里难过得很,方说:“我想厕所,去完就回来睡觉。不会逃的。”他有些屈辱地补充道。

  “屋里有尿壶,你就着上。我不会看的。”

  “……”

  “你总不会要我帮你撩裙子吧?还是要我呼唤女仆来?”

  其实,即使是直接呼唤女仆来服侍,对赛米尔而言,也比让亚历斯亲自动手的好,反正他早习惯了让女孩子看他上厕所、帮他洗澡。

  然而,亚历斯还是掀起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自床底下拿出点火用的小烛,将桌上照明用的烛台点亮。

  赛米尔见没办法,只好下床。地板特别的冷,寒气自脚底透到全身。他走到角落去,到尿壶边。亚历斯刚才说了不看,可是他靠在烛火边,从头到尾都在看,视线灼人。赛米尔佯装无视,却上了很久,都上不出来,索性在壶上坐着,膀胱紧张。

  “我不像你想像中对你那么有兴趣,我只是觉得作弄你很好玩,因为你也是个爱作贱人的主子,不是吗?殿下。”

  亚历斯坐在床上,远远地看着赛米尔。

  赛米尔听见这话,今晚的一切加起来,令他脆弱的自尊承受不住,几乎要淌泪。

  他终于用力地尿出来,嘘嘘声一泡一泡,回荡在寂静的偌大房间之中。亚历斯的表情淡漠,看起来像是有些满意。

  “记得用水壶里的水净手,否则不准回床上。”

  亚历斯就这样在边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赛米尔心中悔恨不已,感觉自己像个亡国奴,可是他确实怕,怕很多事情,这个世界的许多事,也一向没有那么多简单的方法能解决。他怕爸爸被杀,怕皇室直接更换了一个家族,更怕自己失去继承顺位,怕太多太多。

  死,还是不去死?这是一个问题。甘心承受悲痛的箭矢,或是陷入永恒的长眠,哪个才是高尚的?没有人能给出回答。如果大家都能知道,长眠以后的梦境,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抑或是烈火烧灼的炼狱,或者许多懦弱的人,就不会选择继续在凡间痴缠。

  抱着沉重的心,倒出水壶的水,蹲在水盆边净了手,他才用盆边的布擦干手,准备上床。每一夜,随房的女仆都会准备这些器具,以利便溺时不必出屋,到了上午才来收拾,赛米尔通常一觉到天亮,很少会用到,然而一想到以后夜半起来厕所,恐怕都会想起亚历斯始终在一旁冷观的感觉,他对未来的日子,就止不住一阵绝望。

  “过来。”

  赛米尔是对他又惧又怕,在人前,亚历斯还会替他存些颜面,在人后就没那么仁慈。赛米尔不想离他太近,可是在他上床以后,亚历斯就把他摁回怀中,他在发抖,连一步都不敢将身体往旁挪。

  “你还冷吗?”他轻轻摸摸赛米尔的手。

  赛米尔猛地摇头。

  “明天你还要伺候我处理政事,早点睡,愿天使守护你的睡眠,让你一觉至天明。”说完,他便吹熄烛台,替赛米尔、也替自己拉上被单,把两人裹得严实。

  起初,禁锢得太紧,赛米尔简直不能呼吸。当他习惯,已然睡着,无梦,就跟亚历斯说的一样。

  他知道,自己累的是精神,是心情,这一场永远的折磨,不过是人生的代称罢了,又究竟要持续到何时,才能结束?

  当初你来到这个国家时,心情是如此轻快;如今我回来了,与你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他转念,又想:要是妈妈还在世,她是一位那么英气的女人,国中必随她呼风唤雨,我就不用卑躬屈膝的。

  可是吉赛娅夫人杀死她,那个女人也对我不好,莫不是亚历斯的指使?没错,一定是那样的,国中都这么传说着。我必须替母亲报仇,也替我自己争一口气!

  心口咚咚地跳动,赛米尔吐出一口浑浑的浊气,强自镇定,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这正是他在五年前的夜晚,预备对亚历斯用的那一把。

  “从前给我机会,我却将幸运女神的青睐放跑;如今,这份幸运重新回到我的眼前,我不会再让你予取予求。亚历斯,我恨你!”

  他挣脱亚历斯的怀抱,回身,朝着他的胸口,将匕首用力刺下,亚历斯却冷不防握住他的手,控制住匕首。赛米尔使劲要将匕首抢回,无奈亚历斯也是练武之人,自己的力气竟不如亚历斯来得大。

  “这是你第二次想杀我,殿下,难道微臣的存在,就令你这么不愉快吗?”

  亚历斯引导他匕首的位置,从心口,一直往下,挪到肋下。“好了,这个位置我喜欢,你可以刺了。这是耶稣当年被钉十架时,铁钉刺下的位置。你敢下手吗?”

  赛米尔颤抖着手,他不敢,他想抽回来,无奈亚历斯却不断施力,赛米尔开始感觉到手中的利器刺入肉中的感觉,不想人的皮肤竟如此柔软而脆弱,面对刀锋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刀子不断深入,“你这是何苦!”他想放开刀子,却放不开来,只能惶恐大叫。

  赛米尔才喊出声,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侍从同时撞门冲入,其中一名手拿火把的站在原地。“大人!亚历斯大人!”另一名空手的侍卫跑到床畔,扶起淌血的亚历斯。

  “你这个疯子!我不杀你就是了!”赛米尔尖叫着,沾血的刀子自他手中滑落,掉到床底下,发出金属碰地的匡当声。另一名侍卫立刻对赛米尔拔剑,亚历斯却用尽力气,朝那名侍卫大吼:“不是他干的!”

  那名侍卫立刻收剑入鞘,上前问道:“王子殿下,无事吗?”

  赛米尔仿佛缺氧般用力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只是发白。他没想到,亚历斯可能会死,对他而言,会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没事,这是我五年前欠你的。”每当用力说话,血液就汩汩地自亚历斯按着伤口的手指头间渗流出来。

  更多人冲进房里,没有人对眼前可疑的景象有所怀疑,不过是机械式地行动着。一名女仆提着清水,另一名医疗官拿干净的布,还有人提着一盆火、拿着针线盒进来。“大人,请容属下替您包扎”医疗官来到床边。

  亚历斯注意到赛米尔那惨不卒睹的表情,气若游丝道:“扶我出去,我们到隔壁缝合伤口。”

  于是一名侍卫架着亚历斯,另一名侍卫提灯,所有人鱼贯而出,房里自嘈杂变得寂静,赛米尔染血的手还在发抖。

  他净过手以后,回到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从睡不着,到逐渐松懈下来,躺着躺着,不知觉间又睡着了。

  迷蒙间,就听一道人声对他说:“放心吧,一点小伤,没可能死透,我可是亚历斯,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击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