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八荒六族那些事【完结】>第90章 【魏其琛卷】责难

  户部尚书最终还是因为科举舞弊一案被削了官职,并被判流徙千里。户部尚书之女哭得肝肠寸断,可她不敢向皇帝求情,只能不断给韩琦施压。韩琦往魏其琛府上跑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案子判都判了,岂有朝令夕改之理,于是户部尚书毫不意外地在入秋之后踏上了流放之路,并不幸染上了风寒,最后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自那之后,韩琦算是彻底和魏其琛闹掰了。

  韩琦刚回京的时候,身为玄蛟军副指挥使,又是已婚男人,不适合再住在镇国将军府,当时因为和魏其琛的关系还很好,他就把府邸设在了魏家隔壁,如今不过一年,两人的关系就从亲密无间变得势同水火,两府之间从此断绝了来往,别说是主人下人,就是养的猫猫狗狗都绝不来往,见了面就恨不得打起来。

  镇国将军班师回朝后,也听说了户部尚书的事。他虽然不至于像韩琦一样直接和魏其琛闹掰,但户部尚书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家,于是也渐渐和魏其琛淡了往来。

  同年冬天,卧病在床许久的林巍病逝,皇帝悲痛欲绝,罢朝三日为林巍哀悼。次年五月,魏其琛被擢升为当朝宰相,满朝文武皆上表反对,但皇帝心意已决,魏其琛最终还是成为了当朝首相,兼任督察院院长,手握重权,又得民望,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那之后,街头巷尾开始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魏家儿郎,大齐新皇。”

  又五年,鬓边已添飞霜的魏其琛进宫面见皇帝。刚到勤政殿门口,就被高公公拦了下来:“哎哟,魏大人,这会儿可是不好进去啊!”

  魏其琛道:“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也在里面,这会儿陛下正动怒呢。”高公公道,“奴婢听见了一点,似乎是因为太子一个贴身侍卫的事。”

  “可是那个当街打人的太子侍卫?”魏其琛道。

  东宫太子的贴身侍卫在永安街头醉酒打人的事他听说过。那件事就发生在半个月前,虽然当街打人很是不好,但被打的那些人都得到了一笔银钱作为医药费,也就揭过去了。而宁怀栩的那个贴身侍卫也不是普通人,他和宁怀栩有点沾亲带故,是皇后的一个远房亲戚,算起来还是宁怀栩的表哥。

  虽然是亲戚,但却一表三千里,且日子过得并不好,走投无路之下来到永安投奔皇后和太子。太子看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那家人年轻力壮的儿子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年迈的父母也给安置了一处宅子,如今的生活还算说得过去。

  “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魏其琛道,“都过去半个多月了,陛下为何在这时对太子殿下大发雷霆?”

  高公公道:“魏大人有所不知,就是这半个月,又出了别的幺蛾子。这次不是打人了,是那个侍卫经常以太子殿下的名义在秦楼楚馆赊账。这太子殿下是何等金贵的人,要赊账那肯定答应,可是他这一赊账就总也不还,恰巧这两天就有一家茶楼的掌柜,他年纪大了,想把茶楼卖给别人,自己回老家养老,最后清点账目的时候,发现那侍卫在茶楼还欠了五十两银子的债,掌柜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不做二不休就上门讨债去了,结果那侍卫居然不肯还钱!还说什么……太子殿下肯在你家赊账,那是看得起你。魏大人你说说,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气不气人!”

  那这也不至于让皇帝如此大发雷霆,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魏其琛如此想着,道:“高公公,让我进去看看,好歹能规劝一二。”

  “得,魏大人老奴信得过。”高公公道,“容奴婢去给您通传一下,您先在殿外稍等。”

  魏其琛颔首:“好。”

  说是稍等,其实根本不用等,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高公公就回来了,甚至不需要他说皇帝是否同意让他进去,他就已经在殿外听见皇帝那声“进来。”

  皇帝都已经发话了,魏其琛自然不敢怠慢,提起衣摆便走进了勤政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在喘着粗气。而宁怀栩就站在高台之下,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但依旧在试图为自己辩驳:“王隆是我的表哥,我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王隆是你早出了五服的亲戚,算哪门子表哥!”皇帝道,“再说了,就算他是你亲表哥,他也不能如此仗着你给他撑腰就胡作非为。你耳根子未免太软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叫朕将来如何将社稷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魏其琛在旁边听了两句就知道皇帝为何如此动怒。

  宁怀栩不算多么聪明,但贵在肯刻苦用功,师傅教的那些东西,一日学不会就用三日来学,所谓勤能补拙,宁怀栩就是这个勤奋的典范。除此之外,宁怀栩还拥有一颗仁善之心,常常亲自开粥棚施粥,在民间很得民望。但就是这样一个太子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太柔了,缺少了一点杀伐果决。

  这样的性格,若是做一个逍遥王爷是很可以的,将来在封地上也能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好王爷,但是宁怀栩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而当一个皇帝,太过心慈手软可不行,说难听点,皇帝就该抛弃七情六欲,把自己包裹在一具杀伐果决的躯壳里,以雷霆手段管理朝政,建立足够的威信,这样才能令臣子信服。

  这些年来,皇帝渐渐开始把一部分政事交给太子管理,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而在太子处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中,皇帝和他都看出宁怀栩过于优柔寡断。这次王隆的事并不是大事,醉酒打伤了人,给钱就能了事;欠钱不还,把钱还了也就没事了,但这次的事就是一个导火索,皇帝看出宁怀栩过于放纵手底下的人,致使他们无法无天。若是不加以严惩,那个王隆今天敢醉酒伤人,明天就敢当街砍人,只要他知道宁怀栩是靠山,就会越发肆无忌惮,直至最后酿成惨案。

  而面对皇帝如此雷霆之怒,宁怀栩只是说,我今后一定会好好训诫于他,但王隆是我的表哥,出身又凄苦,不忍将他逐出东宫。

  对此,皇帝说道:“凄苦个屁!他们一大家子早就不是当初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人了。再说,他们王家的苦难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帮了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更别提这些年你给了他们多少的赏赐,田宅铺面早就有一箩筐了,你何必还因为要把王隆赶出东宫而愧疚于心!”

  魏其琛听到这里,觉得自己该打圆场了:“陛下,太子殿下说他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皇帝没好气地说道:“滚!”

  宁怀栩颔首,麻利地滚了。

  “则化,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宁怀栩走了良久,皇帝还是觉得心气不顺,“对一个小小侍卫都下不去狠手,这叫朕将来如何放心把江山社稷交给他!”

  魏其琛走上前去,给皇帝倒了一杯茶:“那陛下是想换个太子吗?”

  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则化,朕跟你就不隐瞒什么了——看着太子这副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朕的确动过易储的念头。可是怀翎是个喜好风雅的性子,比起当皇帝,他更是和做个寄情山水的逍遥王爷;怀钦倒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可他是怀栩的亲兄弟,我本就偏疼于他而忽视了怀栩,若是改立怀钦为储君,万一兄弟阋墙,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如永兴长公主和父皇那样的事,断然不能再发生了。况且……”

  魏其琛悠悠地补上:“况且,太子殿下虽无大功,但也没有大错,他只是性格良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好事。若因此便废了他的储君之位,实在是不合适啊。”

  皇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就是这个理。则化,你说朕该怎么办?”

  “陛下,这个事它并不难解决的。”魏其琛道,“且不说太子殿下是个听劝的,单说这人无完人,陛下就不该生出易储的心思。依臣之见,太子就是太子,将来也会是大齐的皇帝。臣方才也说了,太子殿下是听劝的人,他自己拿不定主意,那就让手底下的人帮他拿主意。要是太子殿下什么都会,什么都懂,那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干什么?”

  皇帝道:“若是被奸佞惑心……”

  “太子殿下是心软,不是是非不分。”魏其琛道,“臣相信,有忠臣良将从旁辅佐着,太子殿下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皇帝道:“这么多大臣,他也就听你的话了。”

  魏其琛笑得别有深意:“光臣一个怎么够啊。”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茶水滚烫他也浑然不觉:“但愿吧。”

  魏其琛道:“陛下,太子殿下今日挨了一顿训,之后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与其想这些,陛下不如想想高兴的事,比如三日后皇后娘娘的寿宴,还有楚王的婚事。”

  “楚王……怀钦的婚事。”皇帝有些恍惚地说道,“怀钦都要成亲了?”

  “是啊。”魏其琛道,“太子殿下的长子,今年都已经三岁了,陛下早就是做祖父的人了,怎么还感叹儿子都要成亲呢?”

  “我们都老了。”皇帝转头看向魏其琛,一眼就看见了他鬓边的白发,“你也不娶个老婆,或者收几个通房来照顾你也好啊。”

  魏其琛巧妙地说道:“臣年轻的时候陛下不来说这些事,如今臣都老了,陛下反倒唠叨了?恕臣直言,已经晚了!”

  “不过话说回来,朕倒是真没看出怀钦那小子喜欢哪家大人的姑娘。”皇帝道,“他从小就性子活泼,跟谁家的姑娘都能说上两句话,可朕觉得那都不是喜欢,那是把姑娘们当成兄弟了……你们总说怀钦和朕是最像的,可朕怎么觉得这小子半点都没学到朕当初的水平?”

  魏其琛笑了笑。其实皇帝还没登基之前,也是对姑娘们没什么兴趣,不管是娶皇后为妻还是后来宠幸淑妃德妃,似乎都只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也就是后来真的对皇后动了心,这才产生了一种很懂爱情的错觉。

  宁怀钦哪里是不像皇帝,他只是不像现在的皇帝。这要是和以前没和皇后陷入热恋的时候相比,那简直是一模一样!

  “要说和三皇子走得最近的姑娘,还要数月英小姐。”魏其琛道,“以前是月英追着三皇子满皇宫跑,现在是三皇子把月英按在地上揍,他们两个真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皇帝道:“月英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但是怀钦并不喜欢她。更何况,雍王并不打算让月英嫁给永安的公侯伯爵,他想让月英嫁回离北,朕已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