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
二十三.
夜里又下雨了。
今年的秋天背离天干物燥,好像连绵不绝的,总是湿润多雨。
秦简盘坐在茶几前,笔记本发出的光亮照在他脸上,旁边的垃圾桶里装着外卖吃剩的包装袋,还没来得及去丢。
客厅安静,好半晌,才听闻秦简发出一声轻嗤。
屏幕里的画面暂停在潘万从他车前作罢离去之时,从出现到离开,短短两分钟不到。
怪不得,秦简想起他拎着烤冷面回到车里后,褚楚转过头来看他,一直看,眼睛是通红的。
所以是短短的两分钟不到么?
或许对褚楚来说,这两分钟,应该是度秒如年般漫长。
反手拽过一个靠枕垫在脑后,秦简仰头望着天花板,心里有无数念头在疯长。
今天中午在车里跟褚楚对峙时,那通打破沉默的电话是唐涉打来的,是要问他野蛮行动了没,成功失败否。
行为上是成功了,但意义上完全失败。
可之后,褚楚的伤心难过又直白地告诉他:不对,没有完全失败。
“车,车耐不耐撞。”
秦简喃喃自语,赤裸的上半身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手臂和肩膀上都印着深浅交叠的抓痕。他慢慢地抬起手,握拳,一下下轻叩在自己额头上。
拍车够不上什么罪名,顶多道歉写忏悔书。
得要严重一些才行。
“得要,进去才行。”
秦简忍不住轻轻失笑,他又直起身,看看时间都夜里两点多了,唐涉应该还没睡吧。
秦简:晚上好。
大约三秒后,收到回复:不太好。
秦简:我姐呢?
姐夫唐涉:出差。
秦简:哦,孤枕难眠。
姐夫唐涉:哈,我倒是想眠,赶稿子,三天写了六万字,厉不厉害?
那确实很厉害,键盘都敲出火花了吧。
秦简:什么时候交稿?
姐夫唐涉:明早。
秦简:还差多少?
姐夫唐涉:一万。
秦简:好的,那我长话短说,你说我姐送我的车,我要是把它砸报废了,我姐能看在我情有可原的份儿上饶了我吗?
姐夫唐涉:什么情?
还不待秦简组织语言,唐涉的语音就打过来了。
唐涉开门见山,第一句就问:“已经报废了吗车?”
“还没,”秦简压低声,笑叹一口,“计划着呢,而且也不是我来砸,我其实怪心疼。唉你说要不然,我买辆同款来设套吧。”
唐涉云里雾里:“秦简,你知道我现在仅存的一点儿脑细胞有多珍贵吗?你说人话,说得能让我听懂。”
秦简乐得,刚准备前情提要,就看到褚楚穿着他的睡衣出现在客厅和走廊相接的地方,头发支楞八翘,脚上没穿鞋,两条腿光裸笔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诱惑到心动勃起。
光线昏暗,但也不妨碍秦简欣赏他的褚楚。
“怎么醒了?”他问,又伸开手臂,对着褚楚敞开怀抱。
而正把苦咖啡当续命药的唐涉什么都不知道,他有点烦,人压力一大就容易暴脾气:“说、人、话!我没醒我难道跟你说梦话呢吗?”
秦简不理唐涉,他牵住走到身前来的褚楚,再稍稍一用力,就让褚楚失衡摔进自己怀里了。
他亲亲他唇角,将手机举在两人之间,开外响,说:“我姐夫唐涉,打声招呼么?”
猝不及防的,褚楚没反应过来,对面唐涉也一下子没声了。
只有秦简在自顾瞎乐:“挂了啊,你赶紧赶稿吧。”
世界又回归安静。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互相望着。
褚楚感受到屁股上抵着一根他昨天刚刚接触却已经很熟悉的大东西,但它的主人尚且没有做出亲昵的举动,所以——
“宝,你怎么这么好看。”秦简的手钻进衣摆里,沿着褚楚的背脊往上摸,另一只手握住了褚楚的一瓣臀肉来回轻揉,“还以为你会睡到天亮呢,泡澡的时候你就睡着了。”
褚楚低着头迎合秦简的嘴唇,跟他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很慢很久地接吻。
他记得的。
他坐在副驾里被带回到属于秦简的地方,被抱进电梯,被放进沙发,从在操场上被秦简救起之后,他疲惫的双腿就再也没有走过一步路。
然后吃饱,泡澡,全身由里到外地温暖起来,困意就如洪水猛兽,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彻底打败。
全都记得,这美好的一切。
哪怕期间还有那么危险的两分钟,差点被潘万认出来。
“刚刚,是你姐夫。”
褚楚不知道说点什么,带着睡意的声音却楚楚动听。
秦简“嗯”一声:“作家,写书的,有一个改编自他小说的电影正在上映,有空要去看么?”
褚楚抿着唇,他可能没有有空的时候。
秦简见他沉默,很宽容地吻了他一口,说:“那先看看这个。”
笔记本的屏幕被唤醒,秦简输入密码解锁,让行车记录仪录下的潘万再一次出现在褚楚眼前。
“我没想到这样的空子都能被他钻到,”秦简把视频关掉,他借着微弱的光亮仰头看坐在怀里的人,“你在心里建一个文档,记我一笔。”
褚楚刚想明白秦简怎么会发现潘万作恶的视频,就又被这句要求问住了。
“… …记你什么?”
“记我没有信守承诺,没能保护好你。”秦简说,“你可以随意讨伐我。”
褚楚发怔,片刻后才小声地叫他:“秦简,你为什么… …总是能说出,超出我想象的话来。”
秦简笑了一下,埋头到他的胸口蹭蹭,也叫他:“宝儿,你也一样。”
“追问我我的车耐不耐撞,是想用计谋给潘万设圈套,让他发疯把我的车撞烂或者砸烂,是吗?虽然肯定是要赔偿我,但更重要的是,他要付刑事责任,背上犯罪记录。”
褚楚听他每一个都说对了,羞愧的心情顿时让他脸盘烧着。
“我猜中了吗?”秦简还是温柔款款的语气,“我本以为你是对车感兴趣,原来,怎么说,也很超出我的想象。”
“没有,”褚楚撑着秦简的肩膀,“我、我就,只这样想了一下,我没打算真的这么做。”
“哦,是么。”
“你说这辆车,是你的生日礼物。”
“是啊。”
“所以我当时,我是头脑发热,我不会——”
“我会,”秦简打断他着急地解释,“我舍不得我姐送我的车,但我可以再买一辆工具车,反正他要赔的,我还赚了,稳赢。”
褚楚闭上嘴了。
他说不过秦简,也没法说得过。
那只摸在屁股上的手一直很安分,没有朝股间进攻,不像有要展开一场性爱的意图。
于是褚楚稍作深呼吸,问:“真的吗?”
秦简一秒不犹豫:“真的。”
褚楚看着他,良辰美景。
不会被打扰的良辰,喜欢的人在向自己承诺。
或许根本无以为报,所以只是一个计划而已,秦简想知道,满足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褚楚咽下一口。
他说:“威胁恐吓、敲诈勒索,三万至十万以上,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十万以上,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秦简一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他发疯砸烂了你的车,快三百万的车,故意毁坏他人财物,罪加一等。”
褚楚强忍着激动,声音发抖,脸上也热度滚滚。
“所以我要害怕他,要继续被他当成提款机。现在你知道了吗?”
秦简用力收紧怀抱,将他身贴身地拥在胸口。
被欺瞒后,又被坦白的感觉很好。
心疼得无法呼吸的感觉也很要命。
秦简拍拍褚楚的后心口,他不知道为了这个计划褚楚已经受过多少苦和委屈,但接下来,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已经清楚明了。
“宝,你等着,”秦简许诺道,“我会把这辆车,加配到潘万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
这一周忙晕,明天还要加班到很晚,所以明天不会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