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男相者不孕。黄半仙的话听得珀西懵了一懵，然后他看见戎怀玉把头转过来，那失落惆怅的表情好像是在问他怎么办。
珀西：“……别看我，不能解决问题。”他可什么都没做！
戎怀玉笑嘻嘻同他侃上了，装模作样的：“相公，你要不解决，人家可就找别人解决了啊？”
珀西皱八字眉，“戎怀玉你敢？！”如果现在空中及时下雨，那淋到他头上的一定是若隐若现的绿。
黄半仙骇了声：“原来姑娘已经婚配了？那敢情……哦，其实孕不孕也只是看相上的说法，我们这儿是做个预判，具体求子还得请大夫。不过大夫恐怕八成也会说是你男人不行，毕竟嘛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欸欸姑娘我怎么平白无故地察觉出一股杀气……”
戎怀玉回头望一眼，“哦，那是我男人生气了，大师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黄半仙义正言辞地说不，“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将天命如数传达，就是要不怕得罪人！只拣好的说那有悖大师我的职业操守！这样不行啊姑娘，你把你男人叫过来也给我摸摸，男人行不行在我们骨相学上也是门学问，比如中庭山根悬起，一脉而下鼻梁高而挺，这种男人就——”他凑近了在戎怀玉耳边继续，“……晚上呢，就特他娘的厉害……所以看男人那方面强不强，摸摸鼻子就知道了。”
“噗，行啊，你就替我算算，”她给这位半吊子神仙逗笑了，可刚想回头唤她男人，半会儿功夫不见，她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珀西？”
“你别跑——给我站住！！”
他就知道人这么多总要出意外，站在算命摊边站太久腿脚都酸麻。偏偏就是在这时候被人狠狠一撞，腰间一松，转眼钱袋就没了，有个小矮子像只蹿道而行的老鼠，从他眼底疾驰掠过隐没茫茫人群，珀西下意识拔腿就追。
人太多，精力再旺盛也不禁人群里推推搡搡，追缉扒手的路途困难重重。小殿下又气又恼，他何时遇到过这种事，顷刻勃然大怒：“你还跑——？！”
好不容易追上，那小矮个就在前方不远处，逃跑时脚下冷不丁被绊住，踉跄着要摔，这才给了珀西可乘之机。他冲过去揪住小矮个后衣领，“抢了人东西就想溜吗？！”
凭一己之力将预备摔个狗吃屎的小偷拉回来，可惜这家伙并不领情，借势猛地出手要推珀西。珀西要比他更快，先发制人直击其腋下破绽，一个手刀砍到对方肩胛关节震麻，然后趁对方呼痛的当口迅速来个擒拿，把人按到墙上去好好反省，“敢和我耍花招！可算被本殿……我抓住了！”
这时有人从背后按住他肩膀，“我也抓住你了。”戎怀玉笑眯眯的。
小殿下和戎怀玉押着小老鼠去了处比较僻静的角落。
“说吧，”珀西手里扔着要回来的钱袋，气势汹汹诘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抢了就是抢了，还能是怎么回事！”小老鼠梗着脖子大声凶回去，声线却细弱得出奇，仔细一看面容也清秀，竟然是个女孩子，“要打要骂？还是要抓我去见警察！”
没想到骨头还挺硬，本来打算在一边看戏的戎怀玉倒是有些喜欢她了，“你别对人家女孩子这么凶嘛，”她埋怨珀西，反过来给小老鼠做心理建设，“嗳，别紧张，我们不带你去见警察。这个小哥哥呢他脾气就这样，说话很冲，你不喜欢他就不和他说呗，和大姐姐讲？乖哦。”
长得特别好看的人看着也讨喜，小老鼠对戎怀玉那张和善的笑脸将信将疑：“……真的不抓我去见警察？”
珀西不耐烦：“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当我们有那闲心功夫骗你？”
小老鼠冲他吐舌头做鬼脸，“我又没和你说话！”
珀西给气得够呛，戎怀玉对此得意洋洋。
“当然不骗你，你看大姐姐这张脸，你信得过吗？姐姐要是骗你明天脸上就裂开一道疤，”戎怀玉继续哄她，“你乖喔……大姐姐问你啊，你为什么偷东西呢？”
小老鼠的回答很直接：“为了活命。”
戎怀玉：“活命？家里没人吗？”
“我是孤儿。”
“没人照顾你？”
“我之前和别的孩子一起捡垃圾生活，”她说，“后来有群大人抓住我们，要我们偷钱上供给他们，不然就打断我们的腿上街乞讨要饭，实在不行还可以买到妓院做奴隶。”
经她稚嫩口中传述的悲惨境况轻描淡写，讲的似乎是别人的人生。才十岁左右不及半人高的孩子，居然已经冷静洞悉了未来命途的真相，那一刻珀西如鲠在喉，说不出任何话。
苟活存世的苦命人，总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而戎怀玉比他想象的还要再从容，这女人似乎从来就没有被吓到过，她总是在不断超出他的想象阈限值。
她揉揉小老鼠的头安慰了两句，“可怜的孩子。”
那个被捂得温热的钱袋抛过来，正好落进小老鼠怀里。小姑娘傻眼了，机警如她下意识怀疑这是赤裸裸的钓鱼执法，“你又想干什么？”
戎怀玉脸上的笑容则越来越放肆。
“我不要了还不行么？！”珀西瞪着小老鼠，“我告诉你，钱给你了就留着好好自己用，谁也不要给！这一袋子够你撑两个月！！没了丢了可别哭着再找我要！！”
小老鼠先是一愣，然后嚷嚷着回骂：“谁要你白给钱！真当我是乞丐了？！”她吼道，“这钱我不白收，你们大可提要求要我做事，就算我谢谢你们啦！！”
“行啊，”戎怀玉接应下来，她正愁没去处耍，“那你带我们去好玩的地方逛逛，我们开心了就算你完成任务了。”
他们现在靠近民族保护区，这一带是扶桑人的地盘，女人穿吴服男人配长刀的，“这附近有神社，”小老鼠给他们带路，“今天是过节，所以神社开放允许参拜。虽然人多但是特别好玩热闹，你们可以去看看。”
因为东方人都长了一张面孔，同是面目平平，珀西看不出个大概，“你是扶桑人？”
小老鼠嘁了一声，抖落抖落自己身上的扎腰短襟，还有上脚的草编鞋，虽然都有些破旧了，“这你都看不出来？不愧是西域的，净是些不识面目的脸盲。”
被人嘲笑，珀西气得脸涨通红，戎怀玉笑了，“哎呀，童言无忌嘛。”
“还有，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了，”小老鼠抬眼瞧珀西，眼神里尽是怪异，“你，你额头上怎么有红斑？如果是花钿那还好说，可怎么这么不清不楚脏兮兮的，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怎么打理自己，花猫脸。”
红斑？珀西诧异地往脸上摸，拿下来后果然在指腹发现浅淡的油脂状红迹。带着疑惑看向眉眼灿烂的戎怀玉，更怪了，“喂，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戎怀玉捂嘴，“噗，没……没什么。”
小老鼠霍地大叫起来，指着珀西的脑门，“我想起来了！那是个女人的唇印！！”
唇印……戎怀玉出门前抿了口脂——！
他还顶着这个暧昧的印子走过好几条街？！
怪不得所有人都在看他！！
小殿下登时颜面无存了，那脸色跟放了七彩烟花似的，反正最后都要回归最醇厚朴实的猪肝色，“戎怀玉——！！”
那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对——对不起嘛哈哈哈哈哈，我以为你能自己发现的，”道歉已经没用了，她也指了指自己的脸，“那要不然你也亲我一口？呃口脂嘛这里应该也没有，就从我嘴唇上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