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
时綮从前在商场见过。这个女人挺美,踩着一双黑色红底细高跟站在时肇沣身边,露出与她外表不符的怜爱看他的女儿。
她一头长卷发,职业装,裤管下的双腿笔直,三年过去毫无变化,知性味浓厚,成熟女人的韵味。
难道那轻飘飘三个字,是因为她。
“回来了”就像在问一个夜不归宿和家庭多有龃龉的男生,他的声音不大,似乎并不想问出这句,可时綮就是能听见,还有其中的敷衍——他是他的孩子,他和别人并无不同。
窘迫的是下身不给面子的反应,他能感到龟头悄悄顶出的一个微弱弧度,众目睽睽下就像没穿衣服。
时綮下意识就要拉住儿子,并想将他抱住缓和自己的处境,时肇沣先他一步,换时悠到左臂上坐着,弯腰右手抱起了时扬。
时綮手伸到半空,只好坠下。
时扬没有因为举高高而高兴,他的爸爸像在看他们却又不是,妈妈离得稍远过不来,他警惕性板了脸,地道外语来不及切换:“Who are you?”
人多眼杂,时肇沣颠了颠他俩,抱紧了款步走出灵堂,笑答:“你说呢?”
无人去在意呆了吧唧的时綮。
钱馨悦想这么追上去,偌大个时家没道理一声招呼不打就抱她的孩子离开,被佣人拦住急得想大喊停步,她对时家没有信任,一掌冷冷拍在时綮手臂上打醒了她的伴侣。时綮在想什么的眼放在离去的男人和女人背影上。
“钱小姐,您的父母也来了,我引您过去。”
钱馨悦果然如梦初醒停顿下来,到底许久不见:“我爸妈?”
女佣是彩鸢,长发盘起看似已经结婚,她低头恭敬道:“是的钱小姐,您不用担心两位稚子。”
眼前的路堵了个严实,钱馨悦寸步难行,狠狠吐出一口气:“走。”
时綮这才回头看她,面容调整完毕:“去吧,这么多人孩子还会丢了不成。”
怎么个意思?
钱馨悦就要反驳,被彩鸢拉走了。
时綮勉强挂上笑容,让行为变得更加自若,小小骚动引得不少人在打量他,耳边还能听见其他人的猜测,诸如“那两个孩子是什么人”,“时总春风满面抱了谁的孩子”,“孩子和时总有关系不”等等。
多的是揣测时肇沣表情和行为的,好像只要讲对了,就能在人群中发光,能得到时总本人青眼有加。
时綮他俩并不相像,没人猜中正确答案。
林榛这时出现,作势到前边带路,时綮说不上什么滋味,随着人去了。
越往前走客人越少,林助理和时綮远远在后,几人就像个心照不宣的队。
时綮知道这条路去哪,嗅着熟悉的空气,脚步放慢了。
林助理走出去一大截,又从石板路上折返:“小少爷?”
跟在时肇沣身后妩媚动人的女人已经看不见,时綮明明在意的不是这个,倒时差的此刻有点头昏脑胀,按了按太阳穴却问:“那女的是谁。”
“嗯?”林助理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捡了重点的说,“您看我也不敢瞎琢磨,老板和她关系不错,老太太去世之前到家里吃过几次饭,这几天上上下下她帮忙打理着……”
哦这,女朋友呗。时綮有点自讨没趣。
林助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的话题有些敏感:“不过老板没有明确表态,您这不是回来了,算不算数还不是全看您。”
意思是如果时肇沣想再娶,一定得问过唯一的儿子。
先撇开利益不谈,家风如此。林助理潜意识认为,虽然时綮刚回家,两人只说了半句话,还是句只有来没有回的断头话。
林榛难得笨了一次,拍小少爷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肉眼可见面前的少东家黑了脸,时綮没再说什么,自己往前走了。大概没见过这么多话的奴才。
林助理还不知自己触了逆鳞。
时肇沣的院落处于大宅中轴线最里,和时綮的小院一起处于后院,专人把守,外客止步。自从时綮爷爷去世后有翻新,院内一个小四合院,古代群落之一,院前挖了个湖。
时綮来过次数不多,对时肇沣住的地方不以为意,母亲去世后他并未踏足。母亲曾经也住里面。
身边有其他女人,为什么把孩子们带到这来。
即将跨过门槛,他仅仅犹豫一瞬。
不至于连地形都记不住,院里安静无比,没有佣人罚站,时綮穿过垂花门,不见会客厅有人,一时半会拿不准他抱着孩子去了哪。
他还是第一次打量这个地方,占地面积大,很无聊的回字型,但似乎时綮能把那丝无聊按了下去,寻找时肇沣生活的痕迹。
他好像并不常住这里,会客厅里红木桌虽然一尘不染,没有留下时肇沣任何私人物品。
棋牌室内空气清新,没有任何人留下的浑浊烟味。
书房紧闭,不允许他人入内。
……种种表明,这里像个样板房,也是个绝妙的藏娇金屋。
至少夜晚里他们纵情欢好的声音不会打扰其他人。
呵。
时綮快步而走,到正房前微微喘息,客厅开着门,他找到了。
里头传来稚嫩的笑声,是时悠在说话:“他是哥哥,只比我早了ten minutes。”
老东西一听就知道笑着的:“我以为你是姐姐。”
时綮招呼没打走了进去,屋内说话声停了,时扬眼前一亮:“爸爸!”
被坐在主位的时肇沣看着,时綮只瞟了一眼就嗓子发干,他胡乱嗯了一声,坐在靠门的末位。
郑小姐坐他对面,友好地朝他一笑,时綮没什么心情扯扯嘴角,就算应答。
放这么个女人在家里,老东西确定了?
他还没有想过,刚回来就会有一个继母,看起来只比他大十岁。
不是挺好的,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他有女人,他也何尝没有。
时綮想到钱馨悦,又不赞成地轻轻摇头。
林助理端了新沏的茶和甜品进来,又像个透明人一样离开。
林榛呢,时綮想,和这个寂寞从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老变态,是不是那种关系。
时肇沣那头,两个孩子几乎都趴在他身上,他给孩子们介绍厨房特意做的甜品。
老东西拿了块绿豆糕放在小碟里,问时悠:“小悠是不是没吃过这个?”
时悠下意识看了眼时綮,聪明地答:“吃过。”
“噢,那我换一个,老婆饼。”
“这是什么?”
“它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悠喜欢不喜欢。”
时悠又开了眼时綮,开口喊:“爸爸……”
时綮这才转头向他们:“吃吧。”
他看清楚时肇沣的穿着,一身毫无皱褶的铁灰色西装内搭黑衬衣,却因为小孩子坐他腿上而弄出条条皱纹,腹部的布料紧紧贴着,隐约能见一块块沟壑的腹肌。时肇沣没有看他,时綮移开了眼。
时悠咯咯笑了,短手就要去拿小碟。
“叫我一声,就给你。”
“Uncle~”甜甜的童音没有犹豫很是可爱。
郑小姐没忍住一笑,时肇沣示意她把一言不发的时扬抱走,似乎小女孩更得他的心。
时肇沣拿着小银勺分开一小块饼,喂到时悠嘴边:“再换个称呼。”
“换什么?”
时肇沣指了时綮对面的美丽女人,提示道:“你们要喊她奶奶,那我呢?”
时綮像是坐不住,站了起来。
不是不想听孩子喊他爷爷,而是时肇沣低沉磁性嗓音不断灌入他的耳朵里,他像个可耻的性瘾者一样受不了。
他曾经含混咬着他的耳朵喘息,握着他的腰言语挑逗他干他高潮,咬着他的足尖因欲望汩汩流出的涎液吞咽声……
有过数不清的疯狂时刻,却还有女人要代替他妈和他相敬如宾,时綮的感受快要喷薄而出,三年还是太久了,久到任何人可以忘却嘶吼的缠绵,受迷惑的兴趣如露如电,梦幻泡影,没有人会等他,时肇沣不是生气的小器男人,是个及时止损随时能往前走的利己主义。
时綮凭什么特殊,商人的儿子凭什么特殊。
连日来休息不好的脑袋嗡嗡地疼,漫长飞行时间里也很难入睡,千头万绪的纷乱一下子涌入脑中,时綮不管屋内什么情况,在他失态之前跨出门槛自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