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感觉浑身的血液逐渐凝固。
因为慕挽辞隐忍悲伤哭喊声,本该是期望把慕挽辞抱在怀里的,可这会儿听到了这样的话,她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手。
反倒是慕挽辞,因为哭泣而力竭,几乎是瘫软的倒在她的怀里。
每一声的‘阿越’都好像在刺痛她的心,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可她又不敢完全的松开,怕慕挽辞再次跌倒在地上。
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无论是多少纠结都似乎不能改变,江肆是在意她的。
也同样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慕挽辞,你…”话还未说完,下一秒,江肆慕挽辞用力的推远。
附在她胸口的双手她曾经无数次的握住,却从未向此刻这般有力。
江肆却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生怕伤到她。
便也只能被她一步步的推到门口。
直到贴上门上退无可退的时候,慕挽辞才停手。
这一系列的举动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停下后她微微喘息着。
江肆有些担心,下意识想要去触碰她…
却听到楼梯间有声音传来,江肆顿住动作,不久后乌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爷,梧州岛女君在外求见。”
这让江肆又想起了慕挽辞方才去了一趟梧州岛的事情。
她辛苦几月的事情,慕挽辞只需要去一趟便如她所愿。
东海与内陆,会如你所愿。
这句话回荡在江肆的耳中,怎么想,都觉得是慕挽辞在和她划清楚界限。
可江肆不想。
她甩了甩头,当做没想到这回事,转头时慕挽辞已经站的老远。
排斥和厌恶显而易见。
江肆突然没有勇气去面对,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最后还是转过了身。
开门前她还温声对慕挽辞说:“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回应她的…是没有回应。
关上门,江肆阴沉着脸跟乌泰往船舱外面走。
乌泰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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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见到萧素。
江肆面无表情,可一向难缠的梧州岛女君,这会儿确实笑颜如花,似乎全然都不在意江肆如何,按照之前江肆给出的条件一一给出回应。
作为东海最大的岛屿,梧州岛的物资是其余小岛完全比不了的。
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情,江肆听完或许心情会十分愉悦,可现在她…
实在是做不到该有的反馈。
商谈之事多数都是由靖远军中内专门负责此事的人来出面,江肆只是坐在一旁听着,没有太过离谱的事情都同意了。
比与其他岛屿时放宽了许多。
乌泰虽然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之前商谈他也都是坐在一旁而已,没有意见,他不懂。
可专门负责的苗夏却是满目惊愕,之前每次也是如此排场,不过她需要事事询问江肆的意思,现下…
江肆全程心不在焉。
萧素有心让她梧州岛的岛民跟着船一起到内陆并非完全不可,可次次跟随…
偏偏江肆还心不在焉,苗夏只好自作主张的推脱:“女君,之后事情繁杂,真正运输起来的事情还需到时再议。”
她以为可能还会是一番唇枪舌战,可萧素并未说话,思考片刻点点头:“苗统领所言有理。”
“是吾太过急切了。”
一股不算太好的预感在苗夏的心里暗生,她不敢看萧素,只祈祷这次商谈能够快些结束。
好在,半个时辰后初步敲定,苗夏松了口气。
按照之前的规矩,江肆可能会宴请萧素…
现在也是如此,不过离桌之前江肆对乌泰和她说道:“把萧琴找来,晚宴招待和女君留宿之事你们与她商量。”
说完对萧素笑了笑便扬长离去。
萧素本也不在意江肆,还能与萧琴见面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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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离开后的江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本就还没从慕挽辞的所为当中缓过神来,就去见了萧素,这会儿还是有些难受。
于是在院子里晃悠了许久,江肆最后还是踏上了船。
对慕挽辞,她有了胆怯的心理,走来走去,到了二楼。
自从那日蓝韶说过慕挽辞与往日不同,江肆甚少见到她的面了,一整日都是窝在船舱里面。
江肆见蓝韶房间的门开着,里面却没见到人,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里面传来异响,还有蓝韶懒洋洋的声音:“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瞧瞧?”
江肆顿住脚步,又转身往她的房间里面走去。
进去之后,才瞧见蓝韶在做船。
很小,只能算是个摆件。
“这是作何?”
“学习一下,可能,我之后会要在东海定居,或者是停留一段时日后四处游荡。蓝韶低头继续忙碌,江肆倒是十分意外:“你不和我一起回北境了吗?”
“不了,北境的极寒我呆够了。”蓝韶摇头,又继续说道:“治疗你和慕挽辞雨露期的药物我已经研制好了,而且慕挽辞已经在孕期对我的药物依赖不高,你倒是用处大些。”
她过来这一趟不过是心思太乱,想跟蓝韶聊聊天,却没想到她是要走,一时间与慕挽辞谈话的焦躁情绪消散,若是日后蓝韶都不在身边,那她去找谁谈心?
还有以她和慕挽辞如今的状况…
所以听到蓝韶的话更让她十分着急,急吼吼的问着:“可孕期的坤泽不是十分需要乾元的信香,我和她…”
“我知道。”蓝韶点点头,正色道:“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帮?”
“孕期的坤泽确实十分需要乾元的信香,可也要自愿啊。”蓝韶无奈的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这些时日,江肆与慕挽辞之前的相处日蓝韶没看到,可那样子仿佛都知道似的。
她说的没错,该如何相处是自己和慕挽辞的事情,蓝韶只是个治病的医师。
又不是治心的。
可自己和慕挽辞的事情就属蓝韶知道的最多,若是她走了,日后她想找人谈心的时候找谁?
可世上无不散的宴席,蓝韶所才,不可能只屈居在她的手下。
谈不了心,那就谈不了吧。
“蓝韶,临走前,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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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蓝韶的房间,江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三楼。
方才临走时,她说过的,要晚些时候去找慕挽辞。
可重新站在门口的时候,江肆不免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轻轻敲了门。
等待了片刻,才听到慕挽辞有些虚弱的声音:“进来。”
她以为慕挽辞会榻上,或者是床上休息,却没想她正跪坐着煮茶。
岁月静好。
仿佛不久前两人发生的事情,都是江肆的臆想。
她与慕挽辞还如之前那般,互通了心意,甜蜜如常。
“挽辞…”江肆下意识喊着她的名字。
一层虚无的薄膜还是被刺破了,慕挽辞抬眸十分漠然的看着她。
江肆心中受伤,却又无可奈何,低声道:“方才说了晚些会来。”
“嗯。”慕挽辞方才茶杯,抬眼看她。
两人距离的不算太远,江肆却总觉得她有些看不清慕挽辞。
尤其是慕挽辞此刻的表情。
她一路想着要说的话,这时却有些卡壳。
直到看见慕挽辞手上带着的指环,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开口问她:“你与萧素,可有瓜葛?”
她不太灵敏的直觉告诉她,慕挽辞这一趟去的不简单。
可问完之后,慕挽辞长久的沉默又让她没了底气。
生怕慕挽辞又想到她多疑的一面,开口想要解释两句,慕挽辞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是有。”
慕挽辞并未想过瞒着她,所以江肆问了她便也就回答了。
“萧素是紫雾书院的人,我也是…近日才知晓。”慕挽辞停顿了一下,还是含糊的说了一句。
江肆点头,这次终于…不是她多疑了。
她淡笑着,坐到了慕挽辞的身边,提出自己的请求:“公主可否再为我煮一杯茶?”
慕挽辞微微怔然,却没拒绝。
“说服萧素,既然是公主所能,梧州岛的事宜就由公主接手吧,江肆不好再插手。”
“整个东海,也都交到你的手上。”
“毕竟出征东海都是公主的主意。”
“攻打越国之事,或者北境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江肆慢声细语的说着,可是却在不知不觉的间靠近慕挽辞。
其实,她还想再试一次,把自己的所有都交待给慕挽辞。
可慕挽辞却又是犹如惊弓之鸟那般,猛的站了起来,躲她的样子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只是那淡淡的雪莲信香骗不了人,江肆感受的真切,所以慕挽辞,是因为信香?
临时标记已经过去了许久,两人的信香早就没了羁绊,可习惯也可怕的很。
江肆下意识的便用了琥珀信香去迎合,慕挽辞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
她便尝试温和的与慕挽辞讲道理:“挽辞,你还在孕期,需要乾元信香。”
可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不对劲了,本来已经有些妥协,轻轻抓住她手腕的慕挽辞情绪突然变的激动起来。
江肆为她付出的她不是看不到,可她见到这个人,就浑身上下都觉得疼!
尤其是她说的这句话,只能让她感受到屈辱。
她仿佛在提醒,一个坤泽,会在孕期无时无刻不期待乾元的信香。
明明想要江肆离她远一点的,可是感受到那浓烈的琥珀信香,她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靠近…
江肆抬手想要去抓住脚步有些踉跄的慕挽辞,可双手差点就僵在了半空中。
扶住慕挽辞,不让她倒下,就是她此刻最想做的。
可时间缓缓流逝,慕挽辞最终还是站稳了,脸色更加红润却也离她更远。
江肆有些受伤,握紧拳头忍不住的问她:“你还有何不满之处?我可以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你啊。”
她说完,看到的是慕挽辞不住的摇头,眼中还泛着泪光。
一时间,某件被忽略的事情突然想了起来。
她曾经做过一个梦,原主把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孩子,抱到了慕挽辞的身边。
说,她叫阿越。
江肆下意识的便看向慕挽辞的小腹。
尽管多么不舒服,慕挽辞好像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维持着护住的动作,刚刚距离很近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让她触碰到。
十分荒唐。
可她的出现难道就不荒唐吗?
江肆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自嘲的笑了笑。
她太自以为是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还有什么意义与慕挽辞在一起呢?
往事皆如风,与慕挽辞的纠葛好像就这般话上了句号。
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慕挽辞压抑着恨意在说:“你活着,本宫便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