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修仙者在魔宫在守了五日, 魔族对他们爱答不理。
一到晚上,魔族就会问司玉衡她的看法。司玉衡两手一摊,毫不在意。
这日, 为看这出势必泾渭分明的戏码,魔尊有意将司玉衡请到夜夜所在的高台上,这里的景象与之前天差地别, 浓雾散去,高台的本来面目露出来, 看上去和一个剔透的普通琉璃高台无差。
脚下的修仙者挥剑大喊,其中款门弟子由青玉率领, 别的门派色彩斑斓地站在后面,摇旗呐喊的气势远远超过了站在最前方的款门众人。
司玉衡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细致到站位在最后一个人的眼底情绪,但这些人无法得知司玉衡就在头顶,看着他们生动灵活的表演。
款门如今出了一个败类,动辄得咎,硬着头皮接受别人的安排来到魔族境界。
总有人因为自己是黄雀而沾沾自喜, 真正追溯起来,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当属魔尊一人。
魔尊不透露司玉衡的行踪,谁人会得知她此刻身处何地。
想逼司玉衡一把,让她做出最后抉择。
司玉衡眸子垂下, 卷翘的睫毛掩下眸中神色,双瞳在纤密的长睫下若隐若现, 倒映在干净无尘的琉璃墙上。
身后涂越悄无声息走上来, 心有不甘地道:“当日师尊成功渡劫, 成为第一个桑拂,他们皆以师尊为荣, 如今脸色却如此难看,也不觉得难堪。”
司玉衡抬眸,语气平淡无味:“不是稀奇的事。”
她说完,下方的青玉咬牙上前一步:“请魔尊交出叛徒司玉衡,今日我等无意叨扰,也别无所求,只愿魔尊不要插手款门家事。”
魔尊没心思和他们周旋,只派了几个侍从驻守在门口。
青玉像在唱独角戏,妩媚的声音掷地有声:“人魔千年来和睦相处,切莫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破坏和谐。”
司玉衡目睹全程,冷笑:“嫉妒使人面目可憎,真可惜,青玉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涂越侧头,看司玉衡说话时微动的唇舌。
青玉全然忘了掌门让她先找司玉衡交谈了解情形的任务,在戏台上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
假设来的是四长老,兴许事情还有一丝转机。
然而越是拙劣的伎俩,人们更愿意相信其中的真实,青玉反向利用其他门派嫉恶如仇的情绪,趁机把真相的河水搅浑,不让司玉衡起死回生。
青玉:“魔尊闭门不谈,也是心虚了?”
司玉衡五指触摸到琉璃墙,道:“道心不稳,杂念太多,她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当前境界。”
涂越不满地接话:“师尊何必再管她,她自作自受。”
闻言,司玉衡余光看向琉璃墙,能看见身后涂越的表情。
添麻烦的人一个接一个,真叫人头疼。
青玉讲完准备好的台词,不再要求魔尊交出司玉衡,和他人商议后,决定返回人界。
他们渐次离开,司玉衡见状挺直肩膀,轻声道:“我有事要和魔尊商讨,你不用跟来。”
这话自然是和涂越说的。
涂越跟了两步:“师尊又要一个人去见魔头,我放心不下。”
司玉衡转身按住她肩膀:“魔尊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去了我反而束手手脚。”
涂越稍微抬起下巴:“是有我不能听的话吧?”
司玉衡回答得十分直接:“是,你回房间等我吧,等我回来,会把所有的事和你说。”
涂越下唇轻轻碾着上唇,看司玉衡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拐过崎岖转角的人还有青玉,还没走出魔界,她让其他人继续往前走,借故丢了东西折回魔宫。
与一干弟子分别,往回走了一段路,一个妙曼身影从天而降。
青玉瞳孔战栗,心虚地往后退半步:“司玉衡,你怎么在这。”
司玉衡一袭黑衣,步伐沉稳,她睁开颜色绚丽的双目,道:“青玉仙子,别来无恙。”
青玉手一抖,蓝色窄剑落入手中,笑眼好似星辰:“你要做什么,残杀同门还是迷途知返?”
司玉衡试着调动体内魔气,情况不妙,经过几天修习,她掌握魔气比灵气还要得心应手,这可谈不上一个好迹象。
像她天生不属于修仙者似的。
司玉衡眸子冷漠:“这话应该我问你,青玉,现在四下无人,你还要演戏,看起来更像跳梁小丑。”
青玉秀手掩着朱唇,肆意地笑:“原来你看出来了啊。”
“这不难。”
司玉衡指着青玉脖子上的剑伤:“当天我就该和你死在镇子上,免得你还要跳到我眼前膈应人。”
青玉想到脖子上的伤痕怒火就冲上脑门,她一身肌肤犹如凝脂,却被司玉衡破坏了。
司玉衡出生那刻起,就专来和她作对,抢她的倾慕者,连绝美的容颜也要和她争。
她年轻貌美,她天资聪慧,而这些本来是属于自己的。
“司玉衡,你一个小辈,未免太猖狂。”
说完这话,青玉挥剑上前。
司玉衡空手接下她的招式,云淡风轻一般化解掉其中灵力:“青玉,你应该想到一点,入魔虽被万人不耻,不过你要承认那一点,一旦能掌握这股力量,修为是成倍增长的。”
青玉怒不可言。
司玉衡轻松地笑着:“三长老,这点事需要我这个小辈告诉你,你都修习了什么东西。”
青玉以前就不是司玉衡的对手,此刻更是越战越败,淡紫身影砸进旁边血红杂草里,撑着站坐起来,神情张扬:“这场赌注是我赢了。”
司玉衡负手站着,问:“什么赌注?”
青玉嘴角溢出血,咳嗽两声:“你进入款门那刻,我就和掌门说,你绝非善类,这个道理我用了两百多年去印证,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司玉衡眼神晦涩不明:“你说的善类是指你的话,我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青玉,别人欠我一点东西,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青玉本能感到害怕:“你想做什么!”
司玉衡咬破手指,把体内魔气注入青玉眉心,道:“那日大战,你身上沾了魔气,若不是这点气息弄得你浑身发痒,你也不会半路折回来,想找乌盛草,清除魔气。”
她语调轻盈,青玉张着嘴,痛苦地嚎叫,和淡定的司玉衡形成鲜明对比。
司玉衡接着道:“人命炼丹增长修为不如入魔来得快,你可以试试,前提是你可以控制住魔气走向。”
青玉纤细的手指向下插进泥土里,拼命抓住土地上的杂草。
像青玉这样的人,自命不凡,可以暗地里做着肮脏的事,在人前依旧要端着正派模样。
一朝堕入魔道,她会把其他滋味无限放大,亲自日夜折磨自己仅存的自尊。
司玉衡在她仍有一丝意识的时候停手了,甩甩指尖:“青玉,你可别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司玉衡身影慢慢消失,但也是往前跨过这片区域,她在一块黑色巨石旁现身,一股黑色血液冲出口腔,司玉衡并不惊讶,淡然地把血液擦掉,抹在巨石上。
还是太勉强了。
望着冒出一个尖端的魔宫,司玉衡眸色黯淡,信步朝那里走去。
魔宫还沉浸在司玉衡打伤守卫,逃出去的惊慌里。
她嚣张地从正门回去,几名守卫见她自己返回,面面相觑。
魔尊交代过,谁先找到司玉衡有重赏,几路人手都派出去了,没想到她自投罗网。
其中一位戳了戳旁边的守卫:“去,报告魔尊,人回来了。”
另一个守卫脚步未来得及动,威压极强的气息忽地出现,卷走神志涣散的司玉衡,转眼把人扔在宽敞的黑色羽毛软床上。
魔尊把司玉衡的肩膀按进被子里:“你去哪了?”
司玉衡剧烈地咳嗽,体内气息紊乱,故意没正面回答:“我把我徒弟扔这儿,不会跑远。”
魔尊身体僵住一瞬,把司玉衡扶坐起来,一言不发地给司玉衡顺通横飞乱撞的魔气。
司玉衡坦然接受,放心地合上双眸。
同样颜色的光在两个人身上循环游走,半晌,司玉衡额角出了汗,脊背上也是汗涔涔的,悠悠地撩开眼皮。
魔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心往下压,收起魔气。
鼻尖充盈着甘甜的气息,司玉衡伸出舌尖尝了一下空气里肉眼可见的水雾,果然和那天在树下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正在为您查询目标位置。】
【查询结果:目标距离您0米。】
司玉衡体力恢复,一个转身把身后的斗篷人压倒,毫不迟疑一把揭开宽大的斗篷,下面是一张精致花纹复杂的全脸面具。
斗篷落到地上,司玉衡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下身姿姣好的女性躯体,比看习惯的身体更修长,某处也更加丰满。
魔尊,应该说是涂越,失声笑了。
司玉衡揭开她面具,妖艳又清冷的面孔冲击着视线,全然不见往日的乖顺,只是冷漠地看着司玉衡的眼睛。
“师尊,我帮你疏通魔气,你怎么可以趁我体虚,揭开我的真面目呢。”
【交换物品已更新:清骨珠。】
司玉衡的神色变得讶异,她探手,用力压了压涂越平坦小腹。
“你吃了清骨珠?”
涂越像在是一件平常的琐事:“对啊,师尊连这都知道。”
魔气是很难掩藏的,尤其是魔尊这等级别的魔族,想要遮掩魔气光靠修为不行,需得另辟蹊径。
涂越服下的清骨珠就是一个好东西,可以洗髓,换进修仙者的灵力。
熬过三天三夜蚀骨的过程,清骨珠就会沉在丹田,维持洗髓成果,其中痛苦只减弱了几分。
司玉衡倒是不明白了:“你看上款门什么,要忍受这等痛苦进入款门。”
涂越难得沉默了。
司玉衡摘下她手套,深长的伤疤仍然没消,那天的事司玉衡全都想起来了。
养在身边的徒弟竟然是个疯子。
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司玉衡先把怒气发泄在青玉身上,而后才回到魔宫。
常言道,关心则乱,或许对于涂越来说,司玉衡也是她显而易见的软肋。
涂越问:“师尊怎么看出来的?”
司玉衡擒住她手腕,答:“你有个习惯。”
涂越来了兴趣:“是什么?”
司玉衡:“很在意我和别人的距离,就算是身为魔尊,也不忘记问我,为什么会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嗯,我万分在意。”
涂越见司玉衡眸色薄凉,把侧脸贴在她手背上:“师尊这是在嫌弃我吗,你这样弟子好难受,你果然会在意我的身份,会责怪我引你入魔,害你被他人背弃。”
司玉衡缩手:“把清骨珠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