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贪嘴。
司玉衡掌力绵薄, 把涂越从身上推出去,绚丽的殷红色光影环绕在二人周身,涂越漂浮在黑暗里, 眉头紧锁,圆润的汗滴滑落在衣襟上。
而司玉衡站在黝黑土地上,仅用就将涂越体内浊气与黑气逼出去, 茭白的手背从上方转到下方,缓缓收起灵气。
涂越脚尖落地, 冷艳中略带风情的眼眸徐徐睁开,迅速定位司玉衡站的方位, 眸光发亮。
“师尊怎会出现这么及时,须臾不差,莫不是说师尊一直在暗中守护我?”
涂越边说,边急切地走到司玉衡身边。
司玉衡负手而立:“碰巧有事出来,顺便来看你有哪些收获。”
涂越在一脚距离的位置前停下步伐,乖顺地耷拉着脑袋,柔顺墨发铺在肩上。
“让师尊失望了, 我没做好分内事,下回必定多加留心。”
此类话司玉衡听了不下百遍,早就不放在心上,她向后撤半步, 转身时体香撞上迎面吹过来的风。
涂越全然忘记死里逃生的凶险,小步跟上去:“师尊从何时跟在我身侧?”
司玉衡随口胡诌:“你进这片林子前, 我也是刚到而已, 无需再多问。”
涂越失落地敛下双眸。
“师尊从不下山, 今日所为何事?”
司玉衡:“在不确定事态之前都是小事。”
涂越忽然精力十足:“如此,我与师尊一道, 即可继续历练,也可待在师尊身边,一举两得,正好省去诸多麻烦。”
一炷香不到,二人走出黑木林,更深露重,渡鸦扯着嗓子凄切长鸣,山间再无他人。
涂越几乎贴在司玉衡后背上,恍若一眨眼前面的人就消失了。
司玉衡蓦然回首,涂越总会被吓到。
“或许最大的麻烦是你。”
之前的对话过去太久,涂越一时反应不过来,和她对视。
“没必要时时刻刻守着我过日子,历练是你自己的事情,牵扯我做什么。”
司玉衡甜言蜜语说不来,冷眼相待已是炉火纯青。
涂越“哦”了一声,双唇得意地扬起:“算起来,是师尊先掺和我的事情,您怎么倒打一耙,怪罪到弟子身上。”
“因为我不出手你早就死了。”司玉衡淡定接话。
涂越:“那该是我的命,师尊既然擅自修改我命格,需负责到底。”
司玉衡浅笑,眼底下狠厉在闪烁:“还与我讲道理了。”
指腹冰凉的手握住司玉衡手心,涂越低眉顺眼地道:“弟子不敢,弟子离了师尊便觉万物无趣,生或死都好。可假若能看见师尊,弟子会想,世间风景我还没看过,要和师尊走遍五湖四海,好好看一看。”
“你可知我是你师尊。”
司玉衡不是不通□□,她是有意视而不见。
涂越指尖顺着司玉衡手背往上爬,虚虚握着骨骼明显的手腕。
“当然知道,师尊是弟子的全部。”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缠着司玉衡不放。
司玉衡眸光很冷:“那你可知,不能对我产生邪念。”
涂越另一手托着司玉衡清瘦的手肘,眼神坚定:“这个我也知道,师尊在说什么,弟子有点迷糊,听不懂你说的话。”
居然还想留着最后一分体面。
司玉衡抽手,道:“要想跟着我,做到以下几点就行。”
涂越手里忽地空了,心里也热不起来,怏怏不乐。
“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擅自出手。”
涂越:“哦。”
“还有从现在开始,站在一尺之外,同样,没有我的命令,不能靠近我。”
涂越震惊:“师尊,太远了。”
司玉衡嗤笑:“答应还是不答应?”
涂越满脸不情愿地道:“弟子愿意遵守。”
八字还没一撇,师尊就要避嫌,果然是表现太直白,被看出心意了。
司玉衡得了答案,不管她是否服气,以后自有办法让人心服口服,放弃情意,专心修炼。涂越心境不稳,根本分不清轻重缓急,也看不到自己想要得东西,这样下去,交易何时才能完成,助她修行或许有用。
司玉衡心事重重,转动脚尖,向山下光点前行。先寻个地,等涂越灵力恢复,明日直接前往那个小镇子。
等她先走几步,涂越才跟上脚步。
司玉衡的背影修长利落,双肩比普通女子宽一寸,脊背笔直有力,红绳腰带勾勒出窄腰轮廓。
涂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手心盖在口鼻上,轻轻吸气,还有一丝丝香味留下来,勾出她内心深处的渴慕。
好香。
但太少了,远远不能解渴。
想个什么招让师尊主动触碰好了。
司玉衡还在想着任务,不曾想过涂越目光要把她看光一般,觊觎着她身上一切事物。
山下有间古旧客栈,一刻钟不到,二人入住二楼最里间,房间桌椅旧得发亮,好在干净无异味。
司玉衡不需要休息,她坐在桌边品茶,专门带上的琉璃茶具,途中可打发时间,这不正好用上了。
涂越则在床上打坐,疏通周身经脉。
此时娴静,容颜如线条流畅的水墨画,不开口果然讨喜多了。
司玉衡放下茶杯,走到窗边。
夜黑风高,家犬狂吠,夜里太静,一点声音都会闹得人心不安。
隔壁房间,妇人轻声哄着怀里婴儿,丈夫同别人喝得酩酊大醉,在床上呼噜绵延。
俗世凡尘,大抵都是这般。
司玉衡站了很久,一回头,涂越侧脸贴着肩膀,一切尘世感慨都被收回去,司玉衡脖子瞬间气红了。
好吃懒做,打坐还能睡着,丢人现眼。
司玉衡脚步声沉重,几步走到床前,涂越睫毛弯弯,面颊白皙如雪,即便是偷懒,也别有番风味。
怒火慢慢又熄灭了。
司玉衡眼眸垂下来,扶着涂越肩膀把人放倒在床上,理被子给她盖好。
涂越手软绵绵地伸过来,勾住司玉衡要离开的指尖,轻唤道:“师尊。”
司玉衡没好气地回:“是我,你放心继续睡吧。”
涂越睁不开眼睛:“嗯。”
她喉咙里只一声娇软的回音,司玉衡却听得面颊发烫,连同目光也黯淡下去,伸出手抚摸涂越鼻梁。
“师尊。”
这张脸极具诱惑力,明明不是妩媚的长相,每一寸肌肤都像长在司玉衡的点上,叫嚣着让她靠近,然后一寸寸吞噬掉眼前的人。
思绪仿佛沉在深水里,司玉衡几度感到窒息,她用力摇头,把可怖想法晃出去。她给涂越设下界限,绝对不能先违背约定,打破规则。
司玉衡撤手,放下床帐。美色误人,她在桌前念了一遍清心诀,身体里的燥热才散出去。
睁眼,天空泛白,司玉衡长舒一口气,时间过得好快。
涂越身体抖动一下,迷茫地打开双眸,帐顶上绣着一朵艳俗的牡丹花,她看了良久才看清它的模样。
她手肘撑在床上,撩开床帘,司玉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斜坐起来。
昨晚睡着了,而且是在打坐的时候。
涂越眼神开始躲闪,低头默默穿上地上长靴,等着司玉衡责备她。
鞋也穿好了,顺带着被床整理好,司玉衡依旧不吭一声。
涂越站在床边轻咳,放在身前的双手绞在一起:“师尊,我下次打坐保准心无旁骛,不会再睡着了。”
司玉衡眼眸微抬:“我看你就是心中无物,才睡得那么快。”
又补充一句;“别浪费时间了,收好东西,马上出发。”
涂越背好包袱,直觉告诉她,她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她们御剑飞行,撞散层层叠叠的浮云,一个时辰左右,落在地上。
眼前小镇衰败了,活像被山贼洗劫一空,烧焦的房梁横在路中间,拦住去路,司玉衡脚尖轻点,越过房梁,落脚又把早已碎成几块的青瓦踩得四分五裂。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和腐臭味,司玉衡恍若还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就在耳边,委屈着往耳朵深处钻。
涂越长剑出鞘,横在身前,摸索着向前:“一个人也没了。”
司玉衡点头:“此地适合磨炼心境,要不你和我分开走?”
听到这话,涂越立即抓紧司玉衡衣袖,摇头如拨浪鼓:“师尊,我不要。”
司玉衡把手提高:“放手,忘记你答应我的了?”
涂越冷脸松手。
有个黑影从余光里闪过,司玉衡闪身追过去,冷不防撞上一团臭气熏天的黑气,她挥了挥衣袖,黑气原地散干净了。
是鬼气。
小镇惨状发生在半月前,镇上所有人在一夜之间蒸发消失,不知原因。既然鬼气出现在这里,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然而鬼气没有生前记忆,问不出线索。
涂越哒哒跑过来:“师尊发现什么了?”
司玉衡摇头。
但也许先到这里的化身会告诉她一些事情。
司玉衡伸手出来,拇指轻轻掐在无名指上,正要把化身召唤回来,她无名指刺痛一下,一个小口子出现在上面,滚圆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见此情形,涂越眸子陡然放大。
见血了,说明司玉衡的化身被危险绊住脚步,已经和别人交上手,并且还受了伤。
就在短短几刹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