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谦连着给顾庭简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回应。

他心里隐隐不安,想着处理完手头的要紧事,就回公寓和别墅找他。哪知他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人朝办公室走来。


“顾总,小顾总他正巧刚出去了,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靳明陪在顾长志身边点头哈腰道。自从把华亭全权交给顾庭简练手后,顾长志很久没来过了,他此番气势汹汹的样子,着实把靳明吓得不轻。

“那小兔崽子要接电话,我还用得着亲自过来!”顾长志气急败坏地说道。

“可小顾总他确实不在办公室啊。”靳明左右为难,万分无奈,拦又不敢拦着。

“我就当他死了算了!他不在,他那助理总在吧!”顾长志说着就推开了门。


“顾伯父?”邵谦惊慌抬头,立即认出了顾长志的面容,再结合上他怒气冲冲的神色,猜想他肯定知道股权变更的事情了,如今正是来兴师问罪的。

邵谦从位置上站起来,微微躬身,客气地说道,“您是来找顾总的吧?他刚出去了,您这边坐,我给您倒杯茶。”

顾长志对他的称呼十分不满,冷哼一声,往里走到主位上坐下,“我来我自己的地盘,你反倒端起主人的架子了?”

邵谦倒水的动作一滞,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低头答道,“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靳明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即嗅到一丝非比寻常的火药味,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他听到了更让他五雷轰顶的一句话。

“吩咐你?我可不敢!儿子都白给你养了!”顾长志震怒地拍了拍桌子,“顾庭简人呢,赶紧让他给我死回来!”

靳明在瞋目结舌中尚残了一丝理智,喊了句“我去给小顾总打电话”,就麻溜地退了出去。

邵谦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原本还以为,顾庭简突然消失是被家里叫走了。可现在看来,顾长志分明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那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隔了几十秒,靳明隔着门喊道,“电话一直打不通。”

顾长志没回话,只是冷冷地抬眼看向邵谦。

邵谦如实交代,“我也联系不上他。”

“顾总,我先去忙了,等下要有回电,我一定第一时间上来!”靳明喊完最后一句,撒丫子就跑。


没了外人,顾长志对邵谦的厌恶是半点都不掩饰了,冷眼看着他说道,“我们见过面吧?我倒还真没看出来,你表面上干净清秀,背地里居然是这么一副寡廉鲜耻的样子。”

邵谦自记事起就被平白无故辱骂惯了,如今确实是自己得了利,反倒能心平气和了,“我不过是跟在顾总身边,为顾总办事,不知哪里做得不和您心意了,还请您指教。”

“还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呢?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你这种贪得无厌的小孩啊!庭简图新鲜跟你玩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不怕损阴德、遭报应吗?”

邵谦面色平静,如实答道:“把股份转给我是庭简的意思,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不甚了解,但您应该是全然清楚的吧?”


顾长志矢口反驳道:“还不是因为你给他灌了迷魂汤。你想要飞黄腾达,骗骗别人家姑娘也就算了,干嘛要来招惹我家庭简啊!”

邵谦知道根深蒂固的成见消除不了,他示好也无济于事,便不卑不亢地说道,“顾伯父,我是真心喜欢他……”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顾长志暴怒打断,“你这样贪财好色的无耻之徒我见得多了,别占了便宜就把自己包装得无比高尚,骗财骗色还想骗感情!我们家要是住在城郊结合部30平的自建房里,顾庭简他每天清晨五点就起床出门送外卖,你还会喜欢他吗?”

邵谦大着胆子争辩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他还是现在的性格脾性,我都会欣赏他、爱慕他。”

“切!他这性格怎么来的?还不是钱堆出来的?他要是每天捉襟见肘,能没心没肺到被你给骗走吗?你给我滚出去!”


蹲在一楼瞭望的靳明,看到火急火燎地走进门的顾庭简,像见着救世主一样狂奔过去,“小顾总,您可算是回来了,顶楼要打起来了!”

顾庭简一脸疑惑,“怎么了?谁和谁在哪款游戏的竞技场pk啊?还非得选顶楼?”

“不是!”靳明一脸苦想,“是顾总和邵助理。”

“我爸来了?你早说啊!”顾庭简慌了,狂奔到电梯门口。

靳明怕殃及池鱼,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默默给他比了个“加油”!


顾庭简出了电梯一路狂奔到办公室,远远就看见邵谦无措地站在门口,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他立即上前搂着邵谦推门而入,“爸,您怎么来了?让我助理站在门外干什么?邵谦,快给我爸倒杯茶!”

“我不喝他泡的茶!”顾长志数落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我还以为你要叫他一声爸呢!我说你怎么会答应你弟的条件答应得这么痛快,感情是早就设好陷阱了!你那套耍流氓的说辞,也是故意编出来唬人的吧!”

顾庭简赶忙冲上去扶着他的胳膊安抚道,“爸,您别生气啊!生气也冲我来,别对邵谦发火啊!是我强迫他跟我的!股份也是我主动转的。你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能有什么心机啊。”

顾庭简说完就朝邵谦看了眼,“我爸不喝绿茶,你去把抽屉里那盒金骏眉拿来泡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得先把茶水备好,才能坐下来好好聊嘛。再说了,他爸可不能不喝邵谦泡的茶,寓意多不好!


趁着邵谦找茶叶的功夫,顾长志拉着顾庭简说道,“你现在立刻,去把跟他签的赠与协议撤销了。你可以不给你弟,但你必须把股份放到外人名下。”

顾庭简支支吾吾地说道,“爸,登记都做过了,撤销不了。”

顾长志捂着胸口道:“是做不了还是你不想!顾庭简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气死我啊!”

“我问过医生了,手术后没那么容易复发的!你也别为着这个事儿吓我。”顾庭简见邵谦走进来,一把将他拉到顾父跟前,“木已成舟,不管您乐不乐意,他就是您以后的儿媳妇了。邵谦,跟我一起叫声爸!”


顾长志和邵谦两人同时将震惊的目光投向顾庭简,他这哪是来缓和矛盾的,分明是来拱火的。

“你得寸进尺还没个限度了是吧!”顾长志气得拿起桌上的餐巾纸盒就朝顾庭简砸了过去。

顾庭简护着邵谦向旁边一躲,嬉皮笑脸地说道,“爸,您现在不同意也得同意。家里公司现在资金链快跟不上了,急着拿钱对吧?我马上质押华亭的股权给您把缺口填上。不过现在,我说了不算,还得您儿媳妇签字啊!”

涉及到具体利益,顾父方才颐指气使的态度明显收敛了,自己着傻儿子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家产送人,这个节骨眼上,他再没有逼迫人的筹码了,只能万分无奈地说道:“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蠢货!回头见了你妈,我都没办法跟她交代!你自己托梦去跟她解释吧!”

顾庭简见父亲态度稍稍迟疑了一下,赶忙凑到他跟前补充道,“爸!再说了,我这么做,也帮你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啊!现在李姨威胁不到您了吧?这件事儿是他们挑起再先,您怎么还帮他们出头来教训我啊!卓枫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亲自来找我啊!这也算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他好好上了一课,咱们回家说……”


顾庭简好声好气地把父亲哄走了,临出门前还不忘给邵谦留个口型让他放心。

邵谦默默目送二人走到了转角,在那一刻终于发现自己,摆脱了对未来朝不保夕的恐惧。

那是邵谦,离安全感最近的一次,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他终于打算全身心地信赖眼前这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百般偏爱的人了。


叮!

邵谦低头查看手机,发现突然收到一条陌生人的彩信:只有一张照片,画面中显示,顾庭简和一位中年男性一同走入酒店包间。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当就是今天下午顾庭简突然出去的时候拍的。

不知道对方来意,他皱眉回了句:“你是谁?”

没成想,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邵谦,野心太大,能力不足,最后只会一无所有。我早就提醒过你,太贪了,最后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尽管有两年没见了,邵谦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那傲慢又刻薄的声音,是韩凛。

“莫名其妙发张照片,你到底想说什么?”邵谦警惕地问道。

“给你个忠告,不妨去查查,照片里这个人是谁,跟顾庭简什么关系。”韩凛轻蔑地笑道,“早说了,你在他眼里就是只蚂蚁,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你真以为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会蠢笨到心甘情愿地做你手中的待宰羔羊?挂了,祝你好运。”


邵谦不想去理会韩凛的挑拨离间,可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顾庭简下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消失?又为什么谁的电话都不接?

情绪焦灼下,邵谦终于还是拿出了顾庭简留在公司的平板电脑,在云端同步的照片中翻找彩信中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人一旦开始有了怀疑,调查任何事情都变得轻而易举。他很快便查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刘存宽,H市副市长,顾庭简的姑父。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开始在网上迅速翻找有关刘存宽的资料,终于在一个视频里,听到了他秘书王轩的声音。

邵谦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凛会给自己发这张照片,以及这张照片,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了。

薛茂、韩凛、刘存宽、王轩、冯旭、顾庭简,这些名字被一个个串联在一起,交织成了一张,让他透不过气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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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关键节点了,明天不更,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