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舟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楚照的身边。
像是被所见繁华锦簇的幸福紧紧拥住一般,她也选择如此回报。
她刚好能够靠在楚照肩膀上面,然后如法炮制,轻轻附耳低语:“谢谢你——”
楚照默契地没有说话,她只是回抱,稍微用力,静静让这相拥的时间绵长悠久。
紧接着,便是最缠绵悱恻的表白:“好啦,我说我的驸马怎么天天失踪……原来是这样。”轻浅的笑意逐渐溢出。
“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是不是?”她歪头,冲着楚照得意一笑,得意于她的掌控力。
楚照也颇为配合:“对,我最喜欢你了。”
想要被他喜欢,那么一定是要先喜欢她——这是卫云舟世界运转的逻辑。
楚照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头,此举终于彻底逗笑了卫云舟。
她哈哈大笑,笑得在楚照怀里颤抖,“嗯,好,我也最喜欢你……”
刚刚看到锦绣堆叠的花开,她都没有开心成这样。
笑完了,她只是轻轻啄吻楚照的唇角,然后便整个瘫软。
这也无所谓,反正会有人把她紧紧抱住,让她不会坠落。
她微微仰头,注视楚照的下颌,问她:“那么,你对我这么好,打算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楚照歪头看她,像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
想要什么报答呢?楚照不知道。
“封侯,你满意吗?”她看楚照视线有些飘忽,如常一般,霸道地伸出手来,轻轻让她的下颌朝向自己。
不能移开视线。
“怎么,不满意?”有丝丝愠怒。
不是因为“封侯”,而是仅仅因为迟答。
楚照终于开口:“殿下想听真话?”
“当然听真话,”卫云舟皱眉,“对了……以后,你都不能对我说谎。”
涌到嘴边的话,又被堵住了。楚照顿觉喉咙干涩,她还能说什么?
“听见了吗?不能说谎哟。”她靠在楚照肩上,如今声音甜得像是泡在蜜罐里面,尽情说着甜蜜的警告,“如果被我发现的话……”
“会怎么样?”
然后楚照很明显地感到怀中人的一愣,然后她的腰就再被拧了,她微微咧嘴。
“所以驸马是有这个考量?”
“自然没有。”
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还差不多,所以现在说真话吧。”
楚照斟酌道:“封侯,我不满意。”言罢,她谨慎地观察卫云舟的反应。发现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预料到楚照会这么说一般。
她轻轻道:“看来是真心话。”
“殿下为什么这么想?”楚照低头,有些错愕。
卫云舟迎上她的目光,清澈眸光丝毫不似作伪:“因为……容易得到的东西,没那么值得珍惜。”
沉寂一息,就在这一瞬,她们仿佛听见彼此胸腔中的轰鸣。
容易得到的东西,没那么值得珍惜。
同理亦然,轻易给出去的东西,她也不会抱多大期望。她是公主,想要赐侯封爵,易如反掌。
卫云舟忽而扣住楚照的手,指缝缠绵,力道颇重:“是……这片花教给我的。”
鼻息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就像逐渐紧扣缠绵的力道。
像是被吸引一般,楚照俯首而下。
深吻悠长,舌尖追逐,缠绕勾连出银丝来,二人松开时,面色都变得潮红。
楚照低笑一句:“所以,我不满意,殿下有什么报答?我只有两个愿望。”
卫云舟微微喘着气,依偎在她怀中,要从刚刚的暧昧逃离,“你说。莫说两个,二十个都行。”
“殿下不是刚刚才说学到了东西么?”
看来时间太短。
卫云舟哑然失笑:“好,好,好,是我不专心……两个就两个,你说吧。”
“什么都答应?”楚照终于占据了主动权。
“什么都答应,什么都听你的。”听见她这么严肃,卫云舟不禁觉得相当好笑。
她忽然心中一紧,刚刚还松垮搭着的手,忽而也攥住,开始细密渗出汗珠来。
楚照会说什么呢?会不会就是现在……
记忆钩沉,昼夜逆转,卫云舟回到那一日,回到醉鬼得意忘形的的那一夜。
出于好奇,她不经意间发现了楚照身上最大的秘密。也是横在她们之间的、世俗的最大障碍。
但卫云舟不在乎。
因为她的世界也自有一套运转的规则,就像是她爱上楚照,要让后者心甘情愿一样。
可惜楚照在乎。
刚刚咕噜绕在嘴边的话,如今开始不能开口。
她只能用更卑微的姿态祈求:“殿下会一直喜欢我吗?”
不等回答,她还匆忙找补:“我从异国过来,举目无亲,今后也只能依靠长公主了。”
卫云舟没有即答,她缓缓直起身来,够到楚照脖颈处,落下吻来。
竟然有些吃痛。楚照皱眉,她吮着她颈脉的力道,一如指缝缠绵紧扣的力度。
吮吻得像是在报复。
但是她终于松开,留下深深红痕。
“好,我答应,”卫云舟好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说,“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好不好?”
他猜她下一句要说这个,也便擅自为她补充了。
楚照一愣,心中大石落下。也许她是因为……她们不是一国的才这么说?
“那么下一个呢?”
莹白修长的手指滑过刚刚落下的红痕,暴露在外,生怕人所不知一般。
“殿下把这个借我……”楚照目光落在那块玉坠上。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卫云舟好奇:“你要它做什么?”
眼珠子骨碌一转,像是为了继续捉弄楚照一般,卫云舟道:“这是我们大梁传给皇后的东西……”
“驸马想要的话,莫不是想做我的皇后?”
语句中,字字带着逗弄,生怕听话人不因此将耳垂红透得仿佛可以滴血一般。
卫云舟还在步步紧逼:“不要说谎哟。”
“好,殿下要是做皇帝,那就是皇后。”
除了投降与臣服,楚照的确无别路可走。
片刻沉默之后,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听你的,”卫云舟粲然一笑,单手解下颈项链子,郑重其事地递给楚照,“再对你说一遍,这是给皇后的东西。”
楚照接过,倏忽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
明珠在中环绕,日芒轻漾,触感温润,摸起来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是……东西也不能貌相嘛。虞氏商行的消息没有传来,是好是坏都没有取信于人的道理。
好在楚照乐得去当“皇后”。
日头逐渐向中天升去,她们差不多该去赴宴了。
卫云舟示意她松开手,“好啦,同谋,该放开手了。我还没打扮好。”
楚照不禁忿忿:“这就是你折腾我的理由?”
脖子上面的红痕简直触目惊心。
笑音只是不断地漫出,但是卫云舟显然不想对此负责:“新婚燕尔,别人会理解的。”
楚照:……
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她颇不平,但仍旧受着,任由她拉着她的手步出芍园。
阳光不禁更加眩目,“同谋”二字不禁在脑海中放得更大。
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来:“殿下上次吩咐我去找的铁匠铺,如今也交付东西了。”
卫云舟只是颔首:“不用太在意,这种东西,没有也不会怎么样,当然,有把柄那就更好。”
听起来,她像是有别的想法?
嘶,同谋,一同谋逆。
路途还长,还可以闲聊几句。
“有点好奇,驸马从哪里打听到本宫喜欢芍药?还有这催开之术,本宫只在那些不着调的偏门邪书中见过呢……”
“歪门邪道就歪门邪道,见效了就行。”楚照答道。
卫云舟又笑得去拧楚照一本正经的脸,竟然和她装起来了,“要是不见效,本宫岂不是嫁了个傻子驸马?”
“疼疼疼,这不是见效了嘛!”
“哪里疼了!”她从来把握得好力度,轻重都有她的道理。闲主府
阳光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沿途二人又重新整理了衣衫。
回去到宴会主场,二人恰好碰见了朝徽帝陪同着老太后。
老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但目光仍旧矍铄。她今日大寿,自然穿着更是华贵。
她碰见这一对新人,不禁颤悠悠开口:“这不是云舟吗?”
刚刚已经行过礼,见到长辈,还是要把腻歪的心思藏起来。
她们低眉顺眼,任凭老太后和皇帝瞧着。
“嗯,哀家是第一次见驸马……”老太后今日开心,她由朝徽帝搀扶着走到了楚照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她,“生得一表人才呀,嗯,云舟这个夫君选得好,呵呵……”
朝徽帝虽然搀扶着老太后,但言语间竟有冲撞意思:“这选驸马,可不能仅仅凭借长相。”
老太后面色微动,但是没有接朝徽帝的这句话,“皇帝,你就去见你那些臣子去,哀家坐到旁边歇歇。”
老太后似乎是不满他刚刚的话了,还让另外一个宫女牵着她走。
但朝徽帝又不肯离开,“您今日大寿,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陪着您!”
说着说着,朝徽帝大手一挥,让那上前的宫女赶紧离开,他要亲自送太后过去。
那宫女一脸为难地离开,只能跟在后面。
老太后也些愠怒,抱怨一句:“这种事情也不需麻烦皇帝你。”
“忠孝治国,儿臣自然要送太后过去了。”
太后咕噜了一声,“那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来扶了!”
楚照心知,太后这是在说皇帝当初夺嫡所做的狠辣事情。
只不过朝徽帝被直接骂了,却是丝毫不愠,还牵着老太后往旁处休息。
楚照不禁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皇帝还真是难以捉摸的人。
忽然,她感到手边一动,是卫云舟在牵拉她的袖子:“走啦,陪我去听月轩。”
大庭广众之下,饶是新婚燕尔也不敢牵手。
楚照跟在卫云舟身后,笑嘻嘻道:“怎么,殿下现在不新婚燕尔了?”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卫云舟。
卫云舟忽然站定,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楚照,一个没留意,差点撞进她的怀里面。
她趔趄了几步,这才站好,一脸诧异:“殿下何故突然停下?”
卫云舟微笑,嘴角翘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金芒流转在她的眼角眉梢,又是她那副常见的、只对楚照露出的无辜之态。
一到这种时候,楚照就觉得自己要吃瘪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见卫云舟的声音:“驸马不说出来,本宫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记挂新婚燕尔啊……”
楚照哪里敢动,战战兢兢,静听后续的审判。
“没关系,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轻飘飘地甩下一句话后,卫云舟就转身走了。
楚照只能赶紧跟上那迤逦的裙摆,在适当时候为她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