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没走。”顾朝槿站在原地,想要跑上去抱抱宋清风,却及时止住步子没再往前半步。

  宋清风手里握着木枝扒开荒草,衣角沾染水雾,绾青丝的木簪随时要落下,他看向顾朝槿语气平稳地说道:“我去找吃的。”

  一片叶片盖在宋清风手心,叶子上有许多不同颜色的蘑菇,就差组成一道靓丽的彩虹,顾朝槿走上前靠近宋清风,挑拣出不能吃的蘑菇扔进草丛。

  顾朝槿转身离开,手臂伸向身后捏住宋清风衣角,沉声说道:“不许乱跑。”我会找不到你。

  “以后不会了。”宋清风垂眸望向手中的蘑菇。

  一觉醒来找寻不到顾朝槿身影,他也说不清为何会把对方看得如此重要,好像没有这个人他就到不了东部落,即使做了王也没那么开心。

  可无论如何说不清真相,有那么重要吗?顾朝槿知道自己去寻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期待中带着警惕,便是宋清风对顾朝槿的感情。

  回到洞穴中顾朝槿重新生了火,捡起落在地上的中药,清洗干净放在锅中熬药,顾朝槿拍了拍身旁位置,“过来坐。”

  宋清风在他身旁坐下,两人挨得很近又似乎隔得很远,中药味由清香变得浓烈,宋清风脸颊被火光照得发烫,他伸出双手捂着两侧脸颊,目光落在火苗上,眼神暗淡无光像是在思索什么。

  顾朝槿盛满一碗中药递到宋清风面前,劝小孩子一般,“把药喝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是非去不可,而是顾朝槿提出来比较有意义,宋清风接过粗糙地药碗,邹眉一口气全部喝完,“现在可以走了吧。”

  为保留宋清风心中神秘感,顾朝槿始终没说出“谜底”,只是在前方为宋清风带路,他依旧拽着宋清风袖口,这种行为有些像小学生,却在此刻莫名合理。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山林间的小路渐渐开阔,两人走到半山腰距离,虽说吃了药可宋清风这副身子骨还是弱些,被宋清风言辞拒绝不用背后,顾朝槿只能站在他身侧扶着他。

  掌心交叠寒冷与温热气息在互相融合,宋清风很不自在想要挣脱,顾朝槿反握住他的手打趣地说道:“一会把你扔半路喂老虎。”

  宋清风低头轻笑,或许顾朝槿并不知晓在东部落,森林之王的位置早已易主,狼族以杀戮闻名,让森林中的其他动物闻风丧胆。

  “喂老虎不应该敢到害怕吗?你反倒还笑起来了。”顾朝槿偏头看向宋清风,两人肩膀碰到肩膀,其实不用抬眼也能看见宋清风。

  那笑容太过耀眼,宛如遮天树林中透过的一缕阳光。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听见脚下枯黄树叶微微作响,站在枝头的鸟儿振翅高飞,顾朝槿出声打破这片平静,“你笑起来很好看。”

  不知从何时开始宋清风没再听过这样直白的赞美,以前所有人都在说他做得不够好,还不够强,没什么值得骄傲。

  霎那间愣神,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雾,顾朝槿瞧见了急忙转移话题,“其实,你不笑也特别好看。”他低着头看向脚尖,压低声音说道:“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本以为宋清风会害羞或带着谦虚,没想到宋清风继续笑着,“我知道。”宋清风指尖有意无意擦过顾朝槿掌心。

  两人都在试探相对安全的距离。

  隐藏在树林间的是一座吊脚楼,经森林衬托散发出古老的气息,通往吊脚楼的台阶上布满青苔,下方呈现悬空。

  “楼里没有人,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可以住人,我们也不用睡在山洞。”顾朝槿解释带宋清风来这的目的,真实目的才不是这些有的没的,而是他觉得这里格外浪漫。

  他牵着宋清风手走进去,走过的地方开满紫色鲜花,尽管房屋落败不堪,花儿永远盛开,没察觉到的地方在于,当他们走过后紫色花瓣合拢,散发出迷香混进空气中。

  迷香又叫做情人香,是擅长蛊虫的苗疆人留下的产物,最是蛊人心智能窥见人心隐□□,有的也用来控制伴侣。

  进了楼层视野豁然开朗,能看见周围树林情况,房屋中藤蔓密布还吊着鲜能多汁的黄瓜,顾朝槿没想到能在这里发现蔬菜,多摘了几个放怀里,准备拿回去煮汤。

  没经住生啃黄瓜的诱惑,扯着衣服擦干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脆嫩多姿,反而是一股黄瓜坏掉的馊臭味,顾朝槿吐出黄瓜,埋怨道:“好难吃。”

  宋清风指了指角落,那里空荡荡地没有任何蜘蛛丝,“这地方有古怪,你居然敢吃里面的黄瓜?!”

  “你看,我没事。”顾朝槿在宋清风面前转圈,忽然头部感到眩晕,眼前出现幻觉,他好似看见自己和宋清风,做出晋江不让描写的动作。

  “清风。”顾朝槿步步紧逼,宋清风退到木窗边,背脊递在窗沿上,一手自然垂下,另一只手阻挡顾朝槿。

  “我在。”看见顾朝槿脸上不对劲的潮红,宋清风伸出食指问道:“这是几?”

  没有等到答复,顾朝槿抓住他食指,轻柔地放在唇边,更近一步靠近宋清风,“清风,我喜欢你。”

  木屋寂静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回过神后宋清风没有当真,听闻过苗家蛊毒厉害之处,宋清风微微皱眉担心顾朝槿出现意外,顾朝槿带着热意的指尖触碰他额头,小声嘀咕一句,“别皱眉,我想要你………”永远快乐。

  近在咫尺的唇,彼此缠绕的呼吸,让宋清风想起山洞中的吻,过去许久他依旧怀念,宋清风半合上双眸,而想象中缠绵的吻没有落下。

  顾朝槿双手撑在他身侧,形成一个桎梏,低垂着头拼命挣扎走出幻想,他用力推开脑海中另一个自己,嘴里楠楠地说道:“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对清风。”

  宋清风被顾朝槿推开,摔在木门上,顾朝槿趁机夺门而出,乌云密布下起小雨,雨滴打在树叶上,使得树叶摇曳不停。

  顾朝槿没有胡乱跑开,顺着原路返回山洞中,宋清风赶到时,只见顾朝槿蜷缩在草垫角落中,双腿弯曲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山洞中响起微弱的啜泣。

  宋清风走到离草垫一段距离处,听见顾朝槿发出一阵嘶吼,“求你,别过来,别靠近我。”他哆哆嗦嗦地说出,是为了保护宋清风,“我现在不能控制自己。”

  坊间传闻中了情蛊不能舒缓,最后会在梦境浪潮中死去,死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会经历任何疼痛,仿若做了一场荒唐的美梦。

  宋清风跪在草垫上,慢慢靠近顾朝槿安全圈。

  “再靠近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顾朝槿眸色猩红,像是一头恶狼,宋清风在他眼中比喻成小白兔也不为过,他声音冰冷决绝想要以这种方式劝退宋清风。

  “我知道。”宋清风单手解开系带,他望着顾朝槿眼眸,真挚地说道:“我愿意。”

  他没有任何同情顾朝槿中蛊毒快要死去,不是献祭自己生命,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意靠近顾朝槿。

  顾朝槿嗓音沙哑地说道:“不是因为我们是夫夫,不是因为崽子需要爹爹,而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确认。

  宋清风踏进顾朝槿安全区域,不让他一个人挣扎到死,他用尽全力抱着顾朝槿,无比确认地说出隐藏在心底的答案:“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与旁人无关。”

  顾朝槿按倒宋清风,草垫发出微微轻响,勾人思绪漂远,宋清风没有询问顾朝槿心意,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行,比什么都重要。

  篝火长有一处漏雨,雨滴滴落在火苗中瞬间熄灭,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滴落而发出的响声越来越快,起初是舒缓的琴音,到后面是刺激人心的鼓声。

  中间还夹着着分不清的水渍声,不大不小却又横生出些许暧昧,宋清风嘴唇水润,他偏过头平息自己乱掉的心跳声,顾朝槿柔软的唇离开他,落在白皙脖颈处,宋清风艰难地仰着脖颈,任由顾朝槿在上面索吻。

  外衣落了一地,干净平整的里衣起来褶皱,顾朝槿带着老茧的指腹抚摸掀开里衣,像是激起一阵电流,电在人心上酥酥麻麻,宋清风抬起手背捂着嘴。

  顾朝槿唇瓣贴近宋清风耳垂,现实与梦境重叠,他学着梦境中自己孟浪的样子,砰上那片柔软低语道:“你眼尾泛红的样子好看,睫毛轻颤时更好看,只有我能看。”

  “我想看一辈子,可以吗?”

  铜盆中盛放的清水,泛起一阵阵涟漪,草垫上跪出两个大窟窿,是被磨损坏的。

  前世今生他都是如此,宋清风思绪飘到很久以前,顾朝槿也是这样许诺一辈子,后来在他眼前亲自消失,不能让顾朝槿又一次不见,宋康风猛地推开顾朝槿。

  落下一巴掌打在顾朝槿脸颊处,“顾朝槿,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能不能看看我是谁?”

  顾朝槿单手捂着发红的脸颊,无辜地眼眸看向宋清风:“你是我夫君。”

  话音刚落他沉浸在睡梦中昏了过去,他怎会不知蛊虫,以身试险换来的是明白:情蛊难解亦难熬,这场梦太长太美,要是能一直待在其中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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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朝槿:我要告诉崽子,他爸爸打我!

  崽子:打得好(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