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河水从鼻腔喉管中涌入肺腑,顾朝槿剧烈咳嗽起来,把储存在肚子中的河水吐出来,意识被冷风吹醒他看向身边,宋清风在离他不远的距离,宛如一具死尸。

  念头一旦掀起无法停止,顾朝槿跌跌撞撞跑向宋清风,他害怕地试探宋清风鼻息,不是害怕死人,而是害怕失去。

  幸好宋清风还活着,四下了无人烟,顾朝槿不能跑到农户人家去求救,太容易被发现,他拉住宋清风双手,将人背上迈着艰难的脚步向山上走去。

  明知道宋清风不会回话,他还是在寂寥无声中袒露内心想法。

  “不瞒你说那是我初吻,你别装傻初吻你懂的吧?”顾朝槿说着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你要是醒不来,我追在冥界也要像你讨回来。”

  顾朝槿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还好崽子没有跟着我们一起逃难,你说今天这么危险的事,我真不想崽子受罪。”

  “你在东部落地位那么高,封我当王妃。”似乎想到什么顾朝槿埋怨道,“你要敢去找其他人,我就带着崽子跑。”

  宋清风轻微的咳嗽,微弱地说道:“不许,不许跑。”没了下文。

  “你说你这人,我也是你夫君怎么不见你关心我,一提到崽子你才说话。”顾朝槿心里有些堵,说不上话喘不上气,他把这样的原因归结为太累了。

  说话间顾朝槿来到偏僻山洞前,周围没有火光照明,只能看清里面没有财狼猛兽,顾朝槿背着宋清风走进山洞中。

  他脚步虚浮连带着宋清风摔在地上,情急之下用手护住宋清风后脑勺,手背撞击在尖利的石头上,顿时流出鲜血。

  “不好意思啊,又害你摔倒。”顾朝槿找来枯草给宋清风垫在身下,手背摸上宋清风额头,发高烧了。

  好几次看宋清风都能轻松钻木取火,真要自己上手时才发现并不简单,冒出一小点火星子,一缕青烟,顾朝槿连忙用其他易燃的枯木点燃。

  顾朝槿走到宋清风身边,垂眸看向宋清风,嘴唇被水泡得乌紫像是用桑椹涂抹过,几缕青丝贴在脸颊旁,添了几分落魄感,眼睫不停颤动像是一只落入水中的蝴蝶。

  “顾朝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宋清风陷入昏迷中,依然唤着顾朝槿名字。

  “你找的是他,不是我。”顾朝槿挣扎松开宋清风手,心乱做一团情绪堆积找不到宣泄出口,他明知道宋清风不会喜欢原主,可同时逃避宋清风对他的感情。

  若是幻想泡沫总有一天会被戳破,那就从一开始不要产生任何幻想,以及其他的想法。

  顾朝槿折断木枝丢进燃烧的火堆里,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宋清风,撕裂掉伤口处的衣物,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矢锋还插在宋清风胸口上方,他掀开里衣,撕裂雪白柔软的内层,用火烘干。

  他抽出腰间匕首折断后半截箭柄,握上前半段快速抽出,鲜红的血液往伤口处冒出,用干净帕子堵住短暂止血,在口袋里翻找止血用的草药。

  随身携带草药的习惯是小时候外婆教的,有次他被毒蛇咬伤,要不是外婆带有草药,他这条命早就没有了,自那以后顾朝槿会在身上带些常用的药。

  他从口袋中拿出紫株,眼下没有研钵只能用手挤出汁水,紫株汁水一滴滴落在宋清风伤口处,宋清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疼得额头冒出细汗,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水渍。

  顾朝槿手握烘干的布条,缠绕在宋清风肩头,指尖用不小心碰到那殷红一点,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假装冷静的为宋清风包扎,又在心里背起了清心咒。

  山洞是大多数兽人居住的地方,顾朝槿四下寻找铁器用来熬药,角落里拖着一块大铁,拿起尖利的锐器凿凹面,很快一个圆凹形的铁锅做好,不过没有锅耳朵不好操作。

  天黑找不到路下山,顾朝槿点燃火把走出山洞,寂静的夜晚会放大所有声音,溪水潺潺流经山间,他手里握着一片折叠叶子,朝向声源处走进。

  折叠叶子底端有孔容容易漏水,顾朝槿必需马上回去,他转身欲走。

  突然,小溪旁灌木丛中窜出一只野鸡,靓丽的羽毛的黑暗中尤为显眼,顾朝槿将叶子放在石头上,静悄悄滴走向野鸡趁它捕食,一把握住他命运的脖颈。

  野鸡煽动翅膀想要逃走,顾朝槿并不打算放过它,毕竟山间美味是现在唯一的食物来源,他左手提着一只山鸡,右上拿着用叶子装的溪水回到山洞中。

  顾朝槿三下五除二杀鸡拔毛,放在柴火上烤,又将柴胡,葛根,甘草放在铁锅中熬制中药,他小息一会睁眼时,药汤滚滚冒着热泡,用叶子折出一个简易的漏抖形状。

  药汤放温后顾朝槿飞快端道宋清风身旁,然而宋清风始终薄唇紧闭,药汤滑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顾朝槿拿起帕子为宋清风擦拭药渍。

  一不做二不休,端着药汤灌入嘴中俯身贴近宋清风,嘴唇相碰,唇舌撬开宋清风牙齿席卷其中柔软,药汤顺利让宋清风喝下。

  高烧中的宋清风像是得到清泉一般,不停像顾朝槿索取那片清凉,两人缠绵片刻已分不清是药汤声,还是其他什么声音。

  宋清风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顾朝槿那张靠近的脸,一把将人推开,微弱咳嗽地问道:“你做什么?”

  “当然是趁人之危,行夫夫之实。”瞥见宋清风如同惊弓之鸟,顾朝槿不再逗他实话实说,“给你喂药。”

  喂药需要靠那么近吗?宋清风警惕地拉上滑落肩膀的衣物,“多谢你救我。”

  顾朝槿突然凑近他,气息缠绕,他一手搭上宋清风脖颈,将人慢慢往怀里带,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欠我的初吻,是不是也该偿还?”

  撑在茅草上的手慢慢握紧,宋清风合上眼睛,忽然听见顾朝槿笑着说道:“留着我以后想让你还了,你再还给我。”

  烛火闪烁,两人影子落在石壁上像是两道交缠不清的皮影小人,顾朝槿俯身向下嘴唇贴上一片冰凉,触碰即分离缓缓地说道:“已经还完了。”

  宋清风秀发落在草堆上,脸颊被火光照起一片绯红,眼睛受不了强烈的火光,留出点水雾,瞳孔更加晶莹透亮惹人怜爱。

  他侧过身体盯着跳跃地篝火,纠结一会平缓地说道:“你能不能睡进去一点?”

  “不能。”顾朝槿将人搭在宋清风腰上,拥人入怀,再次强调道:“不能,我不愿意。”

  不管宋清风是不是东部落的王,是不是小兔子爸爸,顾朝槿都想让人在身边多待一会,贪念对方身上携带的雨后竹林味,如同爱睡懒觉的人格外喜欢下雨天。

  宋清风想要挣开顾朝槿桎梏,反而被顾朝槿拉回怀里,“我会传染疾病给你。”

  “不怕,要死也要死在一起。”顾朝槿低头闻到贪念已久的味道,好像只要和宋清风在一起,他连死也不怕,是从什么时候也这个念头的,他无从得知。

  或许是见面的第一眼,亦或许是沦陷在那一声声夫君中。

  宋清风转过身体正面对着顾朝槿,食指指尖落在顾朝槿唇瓣上,“答应我,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

  “好,我答应你。”顾朝槿握住他食指,放在心尖尖的位置。

  两人在世界中惜惜相惜,试探挣扎,最终决定以现在的状态走下去,至少有人相伴路途不会太孤单。

  宋清风睡着后,顾朝槿拨弄他眼睫,柔声说道:“别丢下我和崽崽。”

  烫人的温度让顾朝槿从睡梦中惊醒,一夜过去宋清风高烧不退,甚至比昨晚更加严重,顾朝槿微微摇动宋清风手臂,试图让宋清风意识清醒听到他说话。

  “你现在高烧不退,我出去给你找药。”顾朝槿将防身匕首塞到顾朝槿手中,“不用害怕,我马上就回回来。”

  遇见蛇虫鼠蚁匕首能留着防身,遇见猛兽就不太好办,顾朝槿眼下能做的只有快去快回,宋清风握住他手掌,“能不能别去,别丢下我………”

  尽管知道宋清风在说梦话,顾朝槿心里还是难受,他开始自责的想,如果没有开医馆便不会产生后面的一切,崽崽不会被部落的人抱走,宋清风也不会因此受伤。

  顾朝槿搬了一些木材遮挡住宋清风休息处,丢了新的木材进入篝火中,火光具有一定驱赶猛兽的作用。

  上山找药材回来后顾朝槿冲进山洞,篝火已经熄灭,他绕到遮掩处茅草垫上空无一人,宋清风不见了,他的心空落落的。

  衣服里兜着的中药落了一地,他颓废地跌落在地,指尖扣进泥土,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宋清风,惊慌失措如同一只找不路的麋鹿。

  脑海里冒出各种猜疑,恐惧占领情绪,他慌张地从地面上站起,发疯似的跑出山洞,手里还握着塞给宋清风防身的匕首。

  宋清风很有可能已经遇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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