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听说是高俅求见，赵佶连最近尤为喜爱的辛娘子都不见了。
“臣高长安，见过官家。”
赵佶的笑容瞬间挂在了嘴角上：“还是你会哄我高兴。”
赵佶亲自上前扶起高俅：“瘦了。”
高俅语气亲昵，和离开汴京前并无不同：“走了大半年，若是胖了才怪呢。”
说到这儿，赵佶哼了一下：“还说呢，我让你出去是存了给你加封的心思，谁让你真跑灾民区去了，你倒好，一走就是大半年，我在宫里都时常念叨着你，你倒是一点都不想我。”
“怎么会呢官家，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您的，尤其是被关在山寨里的时候，我好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官家了。”
赵佶闻言脸色骤变：“什么被关在山寨里？”
高俅似是说漏嘴般惊慌一下，而后又露出微笑：“没什么官家，都过去了。”
“高俅，说。”
高俅长叹一声：“哎，官家，您是不知道，此次出行臣确实经历了众多此生难忘之事。”
高俅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纵使此举可能会让赵佶心生不喜，但他仍要将百姓疾苦这个事实诉给他听。
不过高俅在言语间将自己差点被萧律齐射杀一事说的夸张了些，只要眼前的人心疼自己一分，那高俅就要将他扩大十分。
只是高俅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到来，只见赵佶听完高俅这些话后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赵佶其实对黄河决堤没什么概念，他知道的不过是发了水死了人这个事实，高俅所描述的人间炼狱他不止没见过，他就连听都没听过。
“长安，从不曾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官家……”
赵佶来回踱了几步：“饿殍遍野、尸横遍地。长安，你说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高俅在心里呵呵一笑，你做的好不好心里没点数吗。不过赵佶难得反思，高俅总算欣慰了些。
说起来，赵佶还是端王时也曾有过几分少年血性，那时的他还曾想过收回燕云十六州，只可惜这份血性在当了皇帝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赵家的皇帝向来如此，就连赵祯晚年都被百官裹挟的有些摆烂，更何况他们这些子孙。只不过仁宗那会儿手底下有一众贤臣，赵佶手下只有一堆子贼。
只是官场再乱，他这个皇帝要想整治不会毫无办法，说到底还是赵佶只顾纵情享乐所致，至少高俅若是换的赵佶芯子，他能少走很多弯路。
“官家，天灾难测，臣想就算是太祖在这儿也不会好上多少。”
赵佶听了这话才缓和了脸色。
“但是…”
“嗯？”赵佶又竖起耳朵。
“官家，天灾难测，人祸可解。像萧律齐那等人必须要除，似刘元武这类人又情有可原，若官家下令命各地官府解决各地的匪盗，却又给那些情有可原的人一次机会，此祸可解。”
“官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天下百姓皆感念您的恩德，那官家必可流芳百世。”
高俅这波节奏带的赵佶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好，那我明日就下令剿匪，若各地官员再有懈怠者，朕必严惩不贷！”
“多谢官家。”
高俅其实现在就想让赵佶拟旨，但把人逼急了可不好，于是他又开始对着赵佶吹彩虹屁：“官家，臣本来有很多想抱怨的话，但在看见长安二字时就都不想说了。”
赵佶闻言也笑起来，刚刚被赈灾的事打断，他都没能好好说这回事。
“其实我一开始给你取的是廉、杰、忠等字，但就在我十分纠结之际李娘子问了我一个问题。”
“敢问官家是何问题？”
“她问，朕对你有何夙愿，那时我就在想，只要你一直安乐就好，遂取字长安。”
说实话，高俅还真有些感动，虽然赵佶确实昏庸，但对自己没话说。
“对了，还有一字为长乐，你若不喜欢还可以换这个”
高俅忙道：“不用了，臣很喜欢。”
“如此便好。”
高俅又陪赵佶说了很久的话，高俅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一直避免再谈朝政，但高俅不谈，赵佶反而提了出来。
“当初我还想着没必要与金国建交，但现在却发觉低估了他们。”
高俅闻言瞬间警觉，赵佶能意识到这点很好，但若他好大喜功鲁莽行事则大宋危矣。
“官家何出此言？”
“前几日我召见了一个人，名唤李良嗣。他献策之计，有意助我大宋夺回燕云十六州。”
高俅闻言心跳加速了几分，还好他回来的及时，可以，但主导者得是他。
“官家怎么想？”
“如今金国已全面夺得黄龙府，辽天祚帝亲征也毫无用处。李良嗣言辽国必败，若我们不能占得先机，先发制人，则晚矣。”
“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
赵佶承认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动了，收回燕云十六州是他们老赵家的祖传心愿，若他能成功则必定永垂青史。所以他当即封了李良嗣为秘书丞，只是此事所图甚大，所以赵佶还没下定决心。
高俅真想让赵佶好好清清自己的脑袋，他不仅对自己没点数，他对大宋的军队也没数。
还有童贯，李良嗣原名马植，乃童贯出使辽时带回的人。童贯一心想取回燕云十六州名垂青史，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或许现在的辽国已经不堪一击了，但金国兵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辽国那么多城池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高俅来到此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高禁军的实力，但即便如此，高俅仍没有十足的自信与金国兵马对战。
“官家，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赵佶咦了一声：“我还以为此事你会第一个赞成，毕竟你极力促成与金国的互市事宜。”
“官家，这是两回事。互市可以让我们对金国不至于一无所知，但完颜阿骨打及其兄弟子嗣全都不简单。”
“官家，你有没有想过，金国如今对我们尊敬是因为对我们不了解，若成功，我们与金国之间再无屏障，似完颜阿骨打那等狼子野心之人必会图谋我大宋，所以在有足够的震慑力之前我们不能派出一兵一卒。”
“李良嗣言其可以出使金国共谋此事，等签订契约后谅他们也不敢违约。”
“官家，我们若出兵介入金辽之战就已经等同于违背了与辽国的契约，更何况那金国乃初立之国，又何来诚信一说。”
赵佶闻言耸了耸鼻子，他本就对此犹豫不决，如今被高俅这么一说，他已然有放弃的姿态。
高俅见此连忙找补：“官家，我知你收回国土之心。我们与金国可以联手，但怎么联手该我们说了算。”
“早前与金国的互市臣就存了这个心思，我们将大宋的文字与文化传给他们后，他们言语间已经低我们一等，金人间已不少人奉我们为天朝。我们只需派人放话要与辽国合作，那金人肯定会率先请求与我们合作，届时这个仗该怎么打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此计甚好！”对赵佶来说，只要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高俅还有一点没说，他让负责互市的人宣扬天朝的父死子继制度，完颜阿骨打在时他们或许还能团结，等他死了，他的兄弟和儿子还能和平相处吗？
不止如此，高俅将大宋的礼仪、诗书、丝帛等方方面面都渗入到了金国民众间，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永远不要小瞧了文化入侵的厉害。
高俅可不止想灭辽，金国也在我中华境内，要收回当然是一起收回了。
只是金国兵马确实勇猛无比，此时的禁军也许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让金兵一看就嘲笑到攻宋，但他们也肯定不会轻易将辽拱手想让。
“官家，臣恳请您将此事交给臣来负责。”
赵佶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好，我原本还想着让童贯负责此事，只是我从前小瞧你了，长安，你一定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多谢官家。”
高俅内心无比激动，他压下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几年的筹谋终于得以实现，他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高俅谢恩后眼里噙着泪再道：“官家，臣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我从未忘记您还是端王时说过的话。臣从那时起便立誓要完成您的宏愿。”
赵佶轻声细语道：“我知道。”
赵佶喜欢高俅就是因为他从不曾求过自己什么，他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若能夺回燕云十六州绝对是万世之功，可高俅绝不是为了升官，赵佶这点还是能看清的。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等明日上朝朕会为你表功。”
“谢官家。”
“别再言谢了，我让人送些补品给你，看你消瘦的。”
高俅没有拒绝：“官家，您也早些休息，臣告退。”
高俅带着赵佶赏赐的一大堆补品回了太尉府，而朱武等人已经在此候着了。
高俅看了一眼吴用，吴用接收到信息后让其他人退下。
大门一关，朱武、林冲、杨志齐齐跪下。
“臣等失职，请太尉责罚。”
高俅就知道他们这副作态准没好事，不过能让朱武露出这等姿态的事不多。
高俅没有太严肃：“怎么了，我这刚回来你们就来求见。”
跪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朱武认命般开口：“太尉，和童贯一起出兵的那批禁军共留京一百余人，我等接到您的来信后就一一查找，只是如今……”
高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怎么了？”
“如今这一百余人全部失踪，属下猜测他们凶多吉少。”
高俅攥紧了拳头：“童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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