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你在总导演房间过一次夜吧。”

  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在地面投落一片碎隙。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一贯随意潇洒的姿态已经不复存在,冷玉一样的面容在病房的衬托下安静祥和。

  沈南停双手紧紧握住晏北行的左手,多日来连续看护的疲劳让他眼里蕴着几道血丝。

  沈南停紧紧凝视眼前人的表情,哪怕多日来这张脸上都没有出现分毫变化,但他仍然不肯移开视线。

  用眼睛一次又一次地描绘着他沉静的睡容,锋利的唇峰,高挺的鼻梁,狭长的双眸……

  即便是在虚弱的病态里,他的脸也依旧很好看。

  沈南停一边不知道第几次地描摹他的容颜,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晏北行长得这样好看。

  或许发现了,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不敢承认。

  手上传来一阵动静。

  那只是很小的一个弧度,但沈南停还是注意到了,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倏然,晏北行冰封的睫毛轻轻翕动了一下。

  像是被波动的琴弦留下的余颤,几次扇动过后,沉睡了许久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在他睁眼的刹那,沈南停眼眶一红,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奔涌而出。

  晏北行涣散的眸光渐渐清明,随后染上一层直抵心底的痛意。

  慢慢抬起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晏北行替他擦去眼泪,虚弱的音调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别哭,我没事。”

  强烈的泪意非但没有得到制止,反而愈加汹涌。

  沈南停蓦地俯下身去,对准晏北行的嘴唇重重吻了下去。

  晏北行瞳孔张大,悬在空中的手臂缓慢地环在他的腰上。

  起初是暴雨般毫无章法的狂风骤雨,然后渐渐柔和下来,为头狼舔舐伤口般温柔耐心。

  心跳的频率还在持续上升,沈南停半边身子压在晏北行的身上,克制而又贪恋地最后摩过他的下唇。

  唇瓣分开之际,沈南停撑着床侧想要起身,手臂刚刚有所动作,腰背上环着的手猛一向下施力,他的身体重新跌落到晏北行的胸膛。

  更加猛烈的亲吻落在彼此的嘴唇,虚虚握住晏北行的手被人反过来扣进掌心,等在穴口的捕食者成了猎物的点心,没有半点反抗的停在原地甘愿被猎物拆吃入腹。

  良久,晏北行终于松开他后颈的禁锢,沈南停猛地向后退开,抽身的动作近乎是落荒而逃。

  手臂猝然被人抓住,退至一半的身影由于惯性摇晃一下,随后本能地想要继续逃跑。

  “你亲我了,我看见了。”

  “咔——”

  陆景松开拉住林深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了出来。

  林深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心跳有些太快,嘴唇上的触感好像干枯燥热的森林,在烈日阳光的灼烤下,快要燃起火来。

  “很好,这一段演得很好,就连光影都相当配合,你们快来看看效果。”张导嘴角的笑容快要列到耳后根去。

  陆景从病床上站起来往前走去,经过林深时,手背碰了碰林深的小臂。

  林深如梦初醒,跟在陆景身后朝显示屏走去。

  陆景看戏的神情很专注,一点一点扣着细节,一面对表演形式做出调整,一面给场务和摄像讲着注意事项。

  一切安排好后,陆景对林深说道:“过会儿补的那几个镜头注意情绪,你亲下来的时候下颌再歪一点,这样摄像机比较好捕捉动作。”

  “好。”

  “你亲上来的时候左手从我手上松开,绕过的身体撑在穿上,我的手也会揽住你的腰,呈一个拥抱的姿势,后面你退开,我的手已经移到你的颈背,向下用力把你推回来的时候你的左手是悬空的,在哪瞬间你可以在我身上找一个支撑点。”

  林深听他细致地讲解描述,点了点头。

  张导站在一旁,插入道:“光说很难讲明白,床就在后面,陆景你躺回去,你们再过一遍刚才说过的动作。”

  这一遍主要是补一些局部特写,因此在细节上会比刚才的要求更加严格。

  陆景躺在床上,林深按照方才的位置站好。

  一切动作都在规划中前进,直到林深被人按住后颈,中途断开的吻正要接着进行时——

  “林深。”陆景的声音打断下一个动作。

  林深抬眼,因为掉泪而染上薄红的眸子有点疑惑地看着陆景。

  “左手再往下移一点。”

  左手是撑在陆景身上的那只。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林深掌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从他肩上向下移动一点。

  “再往你的右边移一点。”

  手指微微颤动,照着指示慢慢移动。

  隔着一层病房布料,林深能够感受到陆景心脏跳动的频率。

  “记住这个地方了吗?”

  林深点头,声音有点哑:“记住了。”

  “好。”陆景给出指令,“这一段再来一次。”

  打板声再次响起,

  向后退开的沈南停被晏北行用力按回怀里,匆忙中悬于半空的手掌撑在起伏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沈南停心弦颤动。

  猛烈的亲吻覆上他的嘴唇,窒息的眩晕感肆意席卷大脑,这一刻,林深好似附着在了沈南停的魂上。

  又好像并不那样混淆。

  摄像机框柱的画面里,晏北行在吻着沈南停。

  而陆景在吻着林深。

  -

  “哥,你要的,冰的。”小徐把手里的可乐递给林深。

  拧开瓶罐猛灌两口,胸口的灼热降下去一点,林深掌心握紧瓶身,好让凉意在他身上蔓延。

  小徐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观察他的嘴唇:“一条吻戏拍了那么久,唇瓣都肿了。”

  指指他唇角的位置:“破了,疼么?”

  舌尖不自觉从那舔过,很淡的腥甜味顿时铺满味蕾。

  小徐很积极:“要不要给你拿袋冰袋来敷一敷?”

  林深把手里的可乐贴在嘴角:“不用了,明天就好了。”

  破皮的地方并不严重,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化妆师随便处理一下就遮住了,不会影响正常拍摄。

  下午的最后一场拍摄结束,小徐回了酒店,林深独自去休息室打算再加一会儿班。

  开门进去,陆景背对着他,正跟人打着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陆景的声音很沉:“我不会去,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关门的力道没控制住,陆景听见声响,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林深。

  “我说过了,我不同意,这件事到此为止,您以后不必再跟我提起,也不要告诉他。早点休息。”挂断电话,陆景对林深道:“收工了?”

  “嗯。”林深走到他面前,关心道,“在跟谁通电话,不同意什么?”

  “跟我妈,”陆景说,“没什么事,她擅自给我谈了一桩很不合适的生意。”

  “噢噢。那……”林深想问那怎么解决,但是听他刚才通话时的态度,好像已经没有必要再问。

  而且陆景跟他母亲关系不好,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他不想再在他们之间火上浇油。

  “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

  陆景看起来不太想继续聊这件事情,他看着林深手里的东西,很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在做功课?”

  “嗯,”林深没有多想,举起手里的东西给陆景看,“后面沈南停的心境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我想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提前做一点准备,也加深一下对他这个人物的了解。”

  接过书,手指在林深指尖轻轻蹭过。

  循着笔记翻开几页,陆景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这本书的内容非常不错,不过涉及到的专业知识比较多,也比较深,通常情况下更推荐专业人士进行阅读,业余看会有一点吃劲。”

  陆景抬起视线,望着林深:“有纸和笔吗?”

  把东西递给陆景,林深有点疑惑:“要纸和笔干什么?”

  陆景:“给你写几本辅助书籍,跟这本一起看,理解起来会容易一些。”

  林深知道陆景大学修了心理学的第二学位,关于他的很多在东西,在百度百科上都写得非常清楚。

  若是往常,林深一定会很认真虔诚地等待陆景给他亲自写一份独家秘笈,并非常好学地期待陆景给自己单独开一个小灶。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林深是做过功课的林深。

  林深半边身体靠在沙发上,压下心里的小得意,尽量装作无意地开口,不待半点停顿地说出了好几本心理学书籍的名字。

  陆景写字的手顿住,随后停笔笑起来。

  只见纸上写了一半的书名,确实都是林深嘴里说的几个。

  “看来真的有在好好做功课。”

  为了这个角色林深准备了很久,也付出了很多,在学习上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

  “那当然,不好好做功课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剧本,这么好的剧组,和这么好的导演。”悄悄掩藏的小得意还是没能藏住,林深扬起头,眼睛月牙似的弯起来,看向陆景的视线里好像含了很多星星:“所以陆导,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得到什么奖励呢?”

  陆景看着他眼里的星星:“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通常都是给表现好的演员什么奖励?”

  陆景抬起双眸,看起来真的在认真思考。

  见状,林深提醒道:“凭我跟陆导的关系,奖励肯定不能跟普通演员一样吧。”

  陆景听后“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只是这声“嗯”又长又沉,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

  正疑惑,就听陆景道:“确实,毕竟我们是领了证但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合法伴侣关系。”

  “不能住在一起”几个字被他极为明显地咬重了读音。

  林深:“……”

  您还真是记仇。

  陆景:“既然这样的话,为了达到你‘不能跟普通演员一样’的要求,不如——”

  林深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陆景:“奖励你在总导演房间过一次夜吧。”

  林深:“……”

  他刚想反驳这算哪门子奖励,但是脑子里霎时划过网络上陆景迷妹的各种发言,能够爬上陆景的床确实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不过林深才不是这种能够被区区美色就诱惑成功的人。

  虽然这美色看起来并不“区区”,相反还非常引人犯|罪。

  不知想到什么,林深喉结默默滚动了一下。

  然后抬头盯着陆景,满脸的正义秉然:“想什么呢,我才不是一个会被美□□惑的人,在剧组里的我只想专心搞事业!”

  陆景撩起眼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我是说在我房间给你开小灶讲戏。”

  林深:“……!”

  陆景略微弯腰,凑近他:“还是说,你想干别事?比如说——”

  林深直觉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陆景也不躲,甚至连语速都没有加快半点。

  林深的手贴在他的唇上,他眉眼弯弯,开合的嘴唇擦着林深掌心,一字一句道:“让我用美色把你困在我的房里。”

  握住林深手腕,垂头在他骨骼凸起处吻了一口,陆景认真道:“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的美色,似乎不足以困住某个满脑子只有事业的人。”

  “只有事业”四个字又被故意咬重。

  听起来就像是在嘲讽刚刚脑子里只有“美□□惑”这类黄色废料的某人。

  林深:“……”

  他无话可说。

  过了好几秒,方才被吻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手腕相接处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变得滚烫。

  林深别开眼睛,视线飘忽地上下晃动。

  “如果是你的话。”他缓缓张唇,声音很低,但足够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到。

  “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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