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八十七了也老当益壮。”

  扣扣扣——

  敲门的声音将林深从睡梦中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翻身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房间没有开灯,拉得紧紧的窗帘密不透光,只有办公桌上亮着一盏色调清冷的台灯。

  陆景起身走到门口,低声跟人交谈几句,而后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

  很轻的脚步声在朝林深走近,他还有点困倦,半眯着眼睛没有动。

  头发被人揉了一下:“醒了?”

  林深往他手里拱了拱脑袋,算作回应。

  床头的灯光被人打开,骤然的光亮让林深重新闭上眼睛,待稍微适应过后,才复又缓缓睁开。

  “几点了。”嗓音哑得出奇。

  “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无意识地重复一遍,过了几秒,猛地清醒过来,“你说几点?!”

  “十一点半。”陆景对此一点也不大惊小怪,“给你定的早餐到了,起床吃饭吧。”

  林深撑着床想要起来,撑到一半,某个地方传来的不可言说的酸痛感让他动作一僵,顿了足足三秒才接着撑起身体。

  这三秒的异样陆景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神情关切,嗓音又沉又低:“很疼吗?”

  林深脸皮薄,自然不肯承认:“没,就是有点酸。”

  带着温度的掌心覆到林深腰上,到底没有继续往下,只是停在远处一下一下地揉按:“昨晚和今早都给你擦过一次药,要是还疼的话,现在再擦一次?”

  昨晚的运动量实在太大,林深做完就昏睡过去,对于擦药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林深不喜欢擦药,腰间的触感好似撩火一般越来越烫,他赶紧道:“没事,不疼了。”

  挪开陆景滚烫的手,他逃也似的转身下床:“我先去洗漱。”

  洗漱完出来,窗帘已经被人打开,房间恢复敞亮,桌上摆好了早餐。

  林深朝前走去,打算在陆景旁边坐下,却见陆景望着他向他伸出了邀请的手。

  许久未曾住在一起的两人难得有这样的时光,林深没有拒绝,接受了他的邀请。

  他走到陆景身前,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下颌靠上他的肩膀,像只猫咪一样懒洋洋地依偎在他身上。

  “你几点起的。”闷闷的声音嗡在衣服里。

  “八点。”

  “你只睡了五个小时?”林深抬起头,“怎么不多睡会儿。”

  一只大手按着他的后脑重新埋回肩膀:“再靠会儿。”

  后颈上的头发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林深听见陆景有点哑的嗓音擦着他的耳廓响起:“一些工作要赶在今天开工前处理完。”

  林深双手揽紧他的后背,有些心疼,又有些嗔怒:“那你昨晚还弄那么晚。”

  “怪我?”

  “难不成怪我?”

  “如果我们住在一起……”

  “如果我们住在一起,”林深打断他,“我们的休息时间只会更短。”

  陆景失笑,但还是试图再争取一下:“小别胜新婚,你得允许我情难自控。如果我们住在一起,运动量起码能够平均一点。”

  林深决定不再跟他争执这个无意义的问题,回到更加重要的现实问题当中:“以后弄完我自己去清洗。”

  “你还有力气?”

  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林深沉默几秒,接着咕哝道:“你帮我只会让我更没力气。”

  明明两点多就能睡,陆景硬生生帮他“清洗”到凌晨三点。

  陆景又笑了一下,连带着胸腔轻颤,透过骨骼传到林深身上,酥酥麻麻的:“林深,你是不是对你老公的某项生理功能有一些误解?”

  微微垂下点头,陆景嘴唇贴着林深耳朵,用很轻地气音对他说:“你老公今年二十七,不是八十七,对于某些生理需求太过平淡才不太正常。”

  陆景平时很少对林深自称“你老公”,而林深也很少在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这样叫他。

  脑袋在肩窝里埋得更紧:“我看你八十七了也老当益壮。”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到了陆景的笑点,胸腔传来的震感更加强烈,耳后连着颈脖也被人一下一下地轻啄。

  就这样趴了一会,陆景问:“还困吗?”

  林深摇头:“早醒了。”

  从陆景身上下来,接过他递来的粥,林深问:“只有这些?”

  “你身体还没恢复,”陆景耐心地给他剥着鸡蛋壳,“今天吃清淡一点。”

  搅着手里没滋没味的白粥,林深有点哀怨地说:“好不容易放个假,比加班还累。”

  闻言,陆景主动揽责道:“我的错。”

  嘴里含着一口粥:“那你改么?”

  剥好的鸡蛋被放进林深面前的盘子里:“恐怕很难。”

  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吃完饭已近下午一点,林深穿好衣服打算回自己房间。

  他站在猫眼后朝门外看了半天,又贴着们听了一阵声音,确认门外安全后,才转身对身后那个抱臂在笑的人说:“门外没人,我走了。”

  “出门的时候自然一点,你现在这个模样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是在偷情。”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待会儿真被人看见了。”

  陆景很无所谓:“被人看见我们正好借着机会公开。”

  林深扭头觑他一眼:“你敢!”

  陆景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转动把手,门啪嗒一声打开,林深探头出去扫视一圈,随后赶紧迈出右腿——

  “晴老师,我觉得关于沈南停和晏北行正式表白确认关系那一段,还有一点地方可以再完善一下。”是张导的声音。

  “陆景也跟我提起过这个,他今天早上已经把修改意见和修改方案发给我了,我们正打算今天找你再好好聊聊这段——林深?”

  晴姐的声音让张导也抬起视线。

  林深半只脚卡在门里,面对张导和晴姐同时望来的眼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里,张导和晴姐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林深默默低下头为自己默哀一阵,懊恼地想怎么刚踏出门他们就从拐角处转了出来呢。

  大抵见他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晴姐率先出声道:“林深,你……”

  憋着口气背过手悄悄掐了陆景一下,林深深吸一口气,心一横任命地打开了门。

  大门敞开,陆景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当中。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这一切动作都只发生在短短两秒之内,林深接过晴姐的话头,抢先解释道:“我有一些问题不太明白,来跟陆老师讨论一下。”

  晴姐不疑有他:“是剧本上的问题吗,原来今天陆景发给我的方案是你们两个一起想的,修改过的确实更加细腻。”

  张导也道:“我们剧组有你俩这敬业的台柱子撑着,前途肯定无可限量。”

  厮混一晚上半点正事也没干的林深:“……”

  尴尬且沉默。

  厮混一晚上还干了不少正事的陆景:“也少不了张导和晴姐为剧组的付出。”

  商业互吹了几句,晴姐终于止住话头,问:“你们现在是打算去片场吗?”

  陆景:“对,正准备去。”

  张导:“那正好我们顺路,一起吧。”

  片场。

  陆景将今天的工作交代下去,跟张导继续商榷着一些细节,林深做好妆造在休息室翻看微博。

  应该是陆景吩咐公关做了什么,一晚上过去,网上关于“林深蹭热度”的讨论度低了很多,网络时代大家的生活节奏都非常快,更新更激烈的热点很快占据视野。

  -

  自上次出陆景房间被人看见后,林深对于同住更加谨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光临陆景房间,当然,陆景也进不去他的房间半步。

  霜凋夏绿,早春气息裹挟着暖风煦日悄然来临。

  《灼野》的拍摄进度到了一个小高潮,沈南停和晏北行的感情进展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对于这段的拍摄,全组上下所有人都格外重视。

  陆景正在不远处跟人讲戏,林深拿着剧本坐在角落,神情专注地分析情节。

  “林深,准备得怎么样?”张导朝他走来。

  林深坐直身体:“准备得差不多了,待会儿拍摄的时候还请您多加指点。”

  张导笑笑摆手:“你身边有陆导指导,不用太担心,不论是拍戏还是导戏,他可都相当专业。”

  “在聊什么?”陆景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你来得正好,在聊待会要拍的戏呢。”张导在他身上上下扫过一眼,“呦,病号服都换上了。”

  化妆的作用让陆景看起来面无血色,泛白的嘴唇搭着他身上蓝白条纹的服装,看起来倒真像生了一场重病。

  “灯光和摄影还在调试设备,我们先去病房里简单过一下要点。”陆景说。

  几人进到病房里面,陆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动作躺下,林深站在他的旁边。

  那是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晏北行作为卧底深入敌方,在营救任务的收尾阶段身份揭露,最后任务成功,晏北行也身负重伤。

  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晏北行终于转醒,沈南停那段时间担心得快要发疯,看见他睁眼的刹那,眼眶再也含不住眼泪,滚烫的热意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林深,低头,再靠近一点。”陆景出声说道。

  林深依言照做。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进,甚至能够看清彼此长而浓密的睫毛。

  鼻息若有若无拍打在彼此脸上,陆景凝视着林深的眼睛,忽然伸出手,在他脸颊下抹了一下。

  “别哭,我没事。”他的嗓音又哑又涩,听起来有点空渺。

  脸上的触感让林深呼吸有些乱了。

  对视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拍摄现场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林深,你的双手握住陆景的手。”张导的声音将林深拉回现实。

  “嗯,好。”

  “这段结束后要不要加一个拥抱?”张导指挥道,“你抱一个我看看效果。”

  陆景的手早在张导出声的时候就放了下去,但余温却残留在他脸上,迟迟未曾褪去。

  “愣着干嘛,快抱啊。”见他顿在原地没动,张导催促道。

  林深回过神来,一手环过陆景的身体,脑袋贴在他的胸腔,隔着一层薄被,能够听见下面传来的心跳。

  “这样还是太平淡了,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感觉不够激烈,要不这样,沈南停和晏北行接个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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