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江秋南还没有醒。
蒋归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生闷气,电视也不看,手机也不玩,就愣愣地坐在那里发着呆。
——江秋南什么都不跟他说,有事只会自己扛。
——江秋南身上有那么多淤青,他快要心疼炸了。
——昨天他做得有点狠,江秋南已经受伤了,他还这样,真是个畜牲……可是如果不这样,他真的无法发泄胸中郁结的怒火和委屈。
所以……江秋南还是不信任他,对吧……永远把他当成小孩子,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可以平等对话的对象。
回想起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江秋南从来不跟他发脾气,蒋归舟有怒火也是任由他发泄,从不反抗,蒋归舟的要求,能满足的他都会满足,从来不会说“不”……
他以为那些都是爱的表现。
但似乎并不是。
那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不成熟的小屁孩所展现出的包容与不计较。
所以,在江秋南的心里,他到底算个什么人?
蒋归舟气闷,连中饭都没吃。
他想着要不要下楼去买点吃的,呆会儿江秋南起床了肯定会饿,家里好像没菜了。
正想着,大门忽然被敲响。
蒋归舟愣了一下,此时的他格外的谨慎,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又会伤害到江秋南。
他坐在原地盯着大门看,并没有吭声。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反馈,暂停了敲门的动作。
蒋归舟听到门口有人在小声交谈,看来还不止一个人。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那是江秋南的手机。
昨天他的手机落在客厅里,上午的时候蒋归舟才帮他充上电。
他顺势拿了过来看了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名字是:韦(教练)。
韦安泰?
蒋归舟知道这个人,可是,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他按下接听键,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对面的人立刻问他:“喂,你没在家吗?敲你家门没人开——”
客厅和门外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可以确定门外敲门的人就是韦安泰。
他竟然还知道江秋南最新的地址?
“我不是江秋南。”
“哦……你是他弟弟?”韦安泰问道。
蒋归舟没回答,直接挂掉电话,随后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蒋归舟都认识。
一个是方卓,一个竟然是褚尘。
那第三个人势必就是韦安泰了。
这三个人堵在门口接头接耳,正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事。
看到没有危险,蒋归舟就打开了门,把人都迎了进来。
褚尘跟蒋归舟本来就认识,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好久不见。”褚尘说。
“嗯。”
确实好久没见了,但蒋归舟也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江秋南人呢?”韦安泰走进来坐下后,抬头问道。
蒋归舟去厨房翻一次性杯子,准备给三个人倒水喝。
“还没起,睡得晚。”他在厨房里回应道。
“也是,”韦安泰说,“昨天回来得就挺晚。”
话音一落,就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三个人一回头,就看到江秋南睡眼惺忪地穿着宽松的大背心和沙滩裤走了出来。
蒋归舟从厨房里出来,眼神在他身上停顿了下。
那是他的衣服,所以江秋南穿起来显得有些大。
江秋南的皮肤白晰,显得肩膀上的那块淤痕格外显眼,加之他没睡好一脸的惺忪,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迷离的破碎感。
蒋归舟咽了下口水,有点不满地看着他。
他不想江秋南这副样子被别人看了去。
何况这屋子里,五个男人四个gay。
很奇怪的占有欲。
韦安泰和方卓看到江秋南出来了,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
“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韦安泰问。
江秋南摇了摇头,“没事,昨天不都做过伤情鉴定了么,就是淤青,过几天就消了。”
蒋归舟额角跳了跳,此时江秋南的眼神越过两个人,朝他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蒋归舟心里一动,但立刻转过头去不看他。
不要再被美色迷惑。
江秋南看似没脾气、好欺负,其实主意大着呢,凡事总是轻易就能占据主导地位。
反倒是他,横冲直撞,看起来凡事由他做主,可事实上就像个大傻子一样任由摆布。
真的很气。
仿佛看穿了两个人之间气氛微妙,韦安泰小声地问:“咋了,吵架了?”
江秋南笑着垂下了头,“没,跟我生气了,怪我没告诉他。”
“可不么,要我也生气,您主意可大着呢——”
方卓在旁边补刀,被韦安泰揉了一把脑袋搡开了,“边儿去,别在旁边拱火——”
说完,韦安泰伸手想掀起江秋南的衣服去查看他的伤,但江秋南没让。
他怕蒋归舟不高兴。
韦安泰秒懂,笑了起来,“得亏咱跆拳道只靠腿,不打脸,不然就你这脸,打破相了多可惜,是吧,弟弟?”
话尾还cue了一下蒋归舟,其实就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蒋归舟呵了一声,没回答,也懒得看他们,一个人坐在褚尘旁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水。
江秋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出来后就坐到了韦安泰旁边,跟他和方卓聊接下来天威该怎么弄。
蒋归舟一脸不爽,但还是给他端了一碗面过来,哐地一声放到了茶几上。
江秋南闻到香味,抬头笑着看他,“就给吃泡面啊?”
蒋归舟冷哼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有本事别吃。”
韦安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褚尘在旁边也微挑起嘴角。
唯独方卓,此时却像是跟蒋归舟达成了某种共识,脑袋微微偏了过去,无声地说了句:该!
“嘟囔什么呢——”
江秋南推了他一把,伸手把面碗端了起来,吸溜一声,吃了一大筷子面。
“你就该被针对,偷偷摸摸跟教练联系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什么都瞒着,真能耐啊你——”
方卓这是还憋着气呢,声音不大,语气可不太好。
难得,蒋归舟还帮了个腔,“可不么,江秋南浑身本事,真牛逼,天底下他最牛。”
“哈哈哈——”韦安泰彻底绷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江秋南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们吐槽吧,要不得被两弟弟埋怨死。
其实在苏德曜说要来踢馆后的没几天,江秋南就和韦安泰联系上了。
韦安泰带着褚尘远走高飞,一直没动静,没想到他却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而且也没打算真的放弃天威。
他行踪低调、藏形匿影,其实就是不想惹人注意,因为他在默默地调查一件事。
韦安泰跟苏德曜认识很多年了,对于这个人是什么德性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这些年来,苏德曜明里暗里给他添堵找不痛快,韦安泰也都忍了,但他也不是白忍,通过道上的朋友,也掌握了不少这个人的黑料。
只是很多事情都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捅到派出所,多半也会被掩饰过去。
捉奸捉双,抓贼抓赃,韦安泰其实一直憋着股劲儿,准备一把搞个大的,让苏德曜彻底缓不过来。
人作死则天下无敌,按韦安泰的佛系性格,只要苏德曜不把人逼到尽头,他倒还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结果这人让天威开不下去就算了,还给两小的添堵。
小孩儿都不放过,这是个什么极品人渣?
韦安泰也怒了。
先前他带着褚尘离开,其实是不想让褚尘卷入到这些纠纷当中去,也想让他出去散散心。
两个人在外地商量了许久,褚尘也觉得不应该再忍下去了,愿意陪他再回到西平,解决问题,东山再起,之后好好在一起。
昨天江秋南之所以那么痛快就答应去一个偏僻的地下跆拳道馆赴约,其实就是他跟韦安泰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相当于做个局,钓鱼执法。
论武力,方卓和江秋南都不是苏德曜的对手,主要这两小孩手不黑,规规矩矩地按照比赛要求跟人对垒。
韦安泰带着民警破门而入的时候,江秋南和方卓两人都快脱力了,方卓被人按在台角上狂踢,再晚一点可能就得断几根肋骨。
韦安泰赶紧跑过去把两人扶了起来。
江秋南扶着腰,靠在栏杆上,笑着骂他:“你再晚来一点,我两小命就得交待在这了——”
方卓看到韦安泰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了,后来在去派出所的路上,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立刻生起气来。
韦安泰和江秋南竟然背着他做局,还瞒着他,真的不是人。
就冲这一点,方卓和蒋归舟莫名达成了共识,两人都对着江秋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竖看着他都来气。
江秋南垂着眼睛乖乖地嗦完一大碗面,抬头看着这两人:“怎么着,一人过来打我一顿呗?瞅把这两孩子气的——”
蒋归舟瞪了他一眼。
方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