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温吞>第65章 番外:脆弱的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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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温亭自认为身体素质尚可,也不得不承认孕早期真的很难捱。

  整整三个月,他基本上吃什么都吐,连喝水都会犯恶心,嘴里只余苦味。比方说现在,大清早的,明明处于空腹状态,刷牙时依旧忍不住对着马桶一顿干呕。

  季之木在一旁给他顺背,温亭瘦了不止十五斤,肉眼可见薄了一层,弯腰时肩胛骨高高突起。后背瘦削,除了皮就剩骨,颈椎被单薄的皮囊裹着,清晰分明,像一只折翼的蜻蜓。

  Beta本身比omega雌激素低,流产的风险也更大,尤其是男beta,不适合受孕。

  这段时间温亭根据医嘱服用补充雌激素的药物,有些许副作用,常常恶心干呕,碰上早孕反应更是雪上加霜。何况抛开副作用不说,怀孕本就是一件非常消耗自身的事。

  季之木把他扶到沙发上晒太阳,盯着他把温水喝光了,揽过温亭的脖子轻蹭,“今天叫医生过来给你输液好不好?”

  孕吐导致进食困难,只好尽可能通过输液补充营养,毕竟温亭真的太瘦了,手感一点儿也不好。

  温亭摇头,“我还是吃点,光打针也不行。”全身上下大约只有手背那块儿是肿的,还没消肿下去。

  季之木拿了条热毛巾给他敷手,端详他苍白的脸色片刻,凑上去硬是将人的脸蹭红了,“想吃什么?”

  “清淡点的,喝粥吧。”温亭捏了一把他的手臂制止他的行为。他发觉季之木最近撒娇成瘾,粘得跟麦芽糖似的,也不嫌腻味。他揣着个小的还得拖着眼前这个大的,实在分身乏术。

  温亭的肩膀即使是轻轻靠着也很硌人,季之木把头枕到温亭的肩窝,亲吻他的下颌,那里的轮廓愈发清晰,甚至显得锋利。

  “你现在捏人都不痛了。”

  “是吗?”温亭垂眼,朝季之木白皙的脸颊咬上一口,留下深红的牙印,“那再给我加两个包子。”

  *

  孕期进入第14周,温亭的妊娠反应逐渐减轻,终于能够正常进食,但胃口更刁了,很多菜都嚼不出滋味,吃饭基本为着补充营养,只是有身为孕夫的自觉,尽量多吃一点。

  季之木经温国安提点,变着花样做菜,周身飘着一股厨房的油烟味,自己倒不觉,每天上班前被温亭拦下换衣服,下班后准点回家伺候孕夫,当之无愧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典范。

  孕期进入第20周,无创结果显示低风险,两人好歹顺利翻越了第一座大山。

  温亭开始感知到胎动,这细微的动静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明显。他是喜欢热闹的个性,平素面对季之木这根木头都能唠上一整天,只要能和人待着就能找到乐趣,这下又多了一个听众。

  季之木上班时担心温亭无聊,常给他打电话,近期却发觉温亭越发没耐性,原本至少能说上十分钟,现在说两句就要挂电话。

  “等你回来再说吧,挂了,我和宝宝还有话没讲完。”温亭挂了电话,慢慢走到摇椅坐下。

  七月盛夏,一出门便身陷熔炉,还是在家好乘凉。

  “你听,知了在叫。”温亭摸着肚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望着茂盛的榕树,陷入了某段记忆的回溯,“以前我和你父亲夏天时也去过捕蝉,当时他行动方便了,我特意买了专门捕蝉的网兜,让他在树下接应,我给他作示范,捉到了就让他放进盒子里,最后你猜怎么着?”

  外面蝉鸣不止,延续着流水般的记忆。

  “等我辛辛苦苦爬下树,你父亲早就把蝉全放了,一个不剩。”温亭捧腹大笑,“真是个十足的呆子。”

  肚子里的宝宝回应了一下。

  温亭嘴角噙笑,摩挲着肚皮,柔声说:“等你出生了,爸爸也带你去捕蝉好吗?”

  肚里的小人又动了一下。

  听没听懂不清楚,不过有问必答,大约是个聪明的小孩。

  *

  一码归一码,小孩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闹腾,尤其到了晚上,温亭睡得迷迷糊糊时常被宝宝踹醒。

  季之木抱着温亭的手臂睡,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睡眠状况,知道温亭睡得不太好,夜里常醒。

  怀孕到中期,温亭偶然发现能够闻到季之木的信息素,这对他影响不大,反而很安神。出乎意料的是,在信息素的包围下小孩竟也安静下来,这个家的alpha总算充分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温亭晚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等季之木洗完澡后朝他勾了勾手。

  五个月没有性生活的alpha按自己的意思解读了这一动作,自然而然的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安全套。

  “你拆它干嘛?”温亭不明所以,换来对方同样不解的神情。

  温亭拍拍旁边的位置,让他坐过来,“快放点味出来把你女儿哄睡。”

  温和的冷香在房间弥散开,安抚倦怠的神思。万籁俱寂,温亭安然入睡,呼吸匀称,腹中胎儿亦在安眠。

  如此寂静的夜晚,季之木贴着枕边人屏声静气,不料愈发精神,辗转反侧半夜,沉着脸兀自去了卫生间。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亭怀孕中期,季之木的易感期到了。

  黄芸和温国安一致认为两人需要分居几日,季之木对此表示认同,打算搬出去独自熬过易感期。

  打了抑制剂的alpha勉强保持清醒,立在衣柜旁收拾行李,一言不发。

  温亭坐在床沿观察他片刻,说:“我来陪你好吗?”

  Alpha垂头缄默不语,利落地把衣服叠得齐整,合上行李箱。

  温亭又说:“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Alpha流畅的肩颈线倏尔绷紧,显出一丝紧张局促,beta的目光于他而言如同芒刺。

  季之木不自觉绷直了背。

  温亭朝他摊开一只手。

  季之木走近,只将指尖搭在他的掌心边缘,却被他反握住整只手。

  温亭拉着他慢慢躺下,轻抚他紧绷的身体。

  “但是我——”季之木抿紧了嘴。

  温亭用手覆上他的眼睛,轻啄他的嘴唇,“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

  季之木最终留了下来,只是两人分房睡,他要求温亭晚上把房门锁好,并且以防万一,最好在床头放管抑制剂。

  温亭没有理会季之木夸张的警告,简直危言耸听,像在家里防狼似的。

  易感期第一晚,狼来了。温亭闻到信息素越来越浓,直至周身氤氲着清冽的冷香,alpha修长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对方在后颈处盘桓,但很克制,始终没有抵上尖牙。

  温亭没有翻身,没有睁眼,甚至没有因此打乱呼吸节奏。

  五分钟过去,alpha在他颈后留下一个轻吻,退出了房间。

  季之木大多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饭点前下楼做饭,除此之外没个人影。

  明明在自己家却活的像个家政保姆。

  温亭哭笑不得,敲他房间门。

  “什么事?”alpha沉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要不要陪我去散步?”

  “你早点回来。”

  “你太紧张了,季之木。”

  蛰伏在房内的alpha没了声响。

  “这样下去你小心物极必反。”

  房内的人迟迟没有应答,温亭转身离开,才走出两步,听见门被打开了。

  高大的alpha立在门框边,遮挡住房间内的光线,整个人站在阴影中,一双浅色的眼睛却幽幽发亮,像饿了好几天的豺狼。

  温亭慢步过去,敞开怀抱拥住了对方,安抚般顺着他宽阔的脊背。

  两人静静地抱了五分钟,温亭把握分寸,问:“好点了吗?”

  “好了,”季之木放开他,亲了下他的额头,“别去太远。”

  *

  易感最后一晚,狼照例来了,这次逗留得更久了些。alpha虔诚地沿着beta的后颈亲到尾椎,才撑起身下床。

  脚还没碰到地便被扯了回来。

  温亭小心翼翼地坐到季之木身上,不满道:“要就说啊。”

  季之木被当场撞破,避开眼神,把他抱到一边,盘着腿一声不吭,似是在打坐。

  温亭恨铁不成钢,不知如何才能开化这颗榆木脑袋,摇晃他的肩,“要不要啊?”

  季之木一副已然入定的状态。

  “再晚一点就不能做了,你不要之后又在委屈。”

  温亭把脸凑上去,紧盯他的脸,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

  季之木把他拉开,径直走了出去。

  温亭倒无所谓,本来也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一下爱人的情绪,不要反倒乐得自在,他盖好被子嘀咕道:“呆子来的。”

  刚躺下,他便看到季之木戴着止咬器走了进来。

  *

  房间内充斥着细碎的闷哼,仔细一听,尾音却是上扬的,像努力藏着掖着的喜悦,盈满心窝便溢了出来。

  温亭由人托着腰顶弄,季之木只浅浅地抽插,克制且隐忍,偶尔忍不住多进一分,便要将温亭的腰抬高一寸,十分谨小慎微。

  “深一点没关系......”温亭抚摩他的后脑勺。

  季之木说:“温亭。”

  温亭抬眼望去,季之木下半张脸被止咬器挡着,唯剩一双漂亮的眼睛示人,那本应是冷调的瞳色,此刻却好似能从其窥见半瓣痴心。

  温亭对着止咬器亲了一口,金属质感冰冷,温热的喘息化作雾气附在上面,不消片刻便消散。温亭又亲了他的额头,这次将回应顺利地传达出去。

  “温亭。”季之木又道。

  细微的声量被阻隔在止咬器内,隐隐约约听不清,说话者却像用尽了力。

  浓浊的液体滋到高挺的肚皮上,划下饱满的弧线。

  两人无言地相拥,beta留恋于alpha的腺体,alpha摩挲着beta的身体,你变成我,我成为你,彼此转换了本能迷恋的东西。

  “温亭......”季之木呢喃着,未宣之于口的感情依靠拥抱传递。

  *

  预产期前一周,季之木陪着温亭住院待产。

  在医生指导下,温亭决定于隔天早上做剖腹产手术。漫长的孕期终于熬到头,温亭却心生出一丝恍然,很难确信已然孕育出一个新生命。

  日落时分,从病房的窗户往远眺便能直观地看到太阳西沉,殷红的、圆润的一颗,慢慢沉入地平线,就像——

  “生完后想干嘛?”季之木随口问道。

  温亭怔怔地看着落日,喃喃:“煮丸子......”

  天际只剩余晖,温亭回过神,撞见季之木一言难尽的眼神,于是清了清嗓门:“好想游泳啊。”

  他伸长了胳膊往后划,蹬了蹬腿,作仰泳状,被一把摁住。

  “知道了。”

  季之木坐到床边给他按摩。揉搓小腿,按至脚背,再推揉膝盖窝,手法熟稔。

  温亭再次走神,眼神呆滞地跟随季之木灵动的手指骨节游移。

  季之木给他揉太阳穴,问“怎么了”。

  温亭不语。

  “害怕?”

  温亭下意识摇头,旋即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迟钝地点头。

  季之木揽过他的肩,挨靠着脸颊,“等你醒来立刻就能看到我。”

  温亭怔愣了片刻,哑口失笑。

  *

  季之木几乎是一瞬间惊醒过来,睁眼便看到温亭牢牢攥紧了他的手臂,手背绷出几道青筋。

  他迅速按下呼叫器,温亭疼得冒出暴汗,浸湿了枕头,脸色与床单同色,脚趾蜷起,微微战栗。

  季之木不停地给他擦汗,任由温亭把他的手臂抓出浅红的划痕,束手无策地给人当抓板。

  温亭疼得睁不开眼睛,仅能听到耳畔一直有道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护士很快进来把温亭推出了病房,季之木紧跟上去时却被一位高大的护士长拦住。

  护士长严肃道:“这位家属,麻烦在信息素稳定下来前都在这里待着,我们担心会影响到其他病患。”

  “请配合医院工作。”

  她用力把房门关上,被警告的alpha坐在床沿低下了头。

  *

  正午的阳光和煦,轻盈地洒落到眼皮上,温亭轻轻睁开眼,被子是轻柔的,心情是轻快的,人也轻飘飘的,他轻巧地一侧身——

  “唔……”

  他老老实实平躺回去,一声轻哼吵醒了坐着休憩的季之木。

  两人相视半刻,季之木轻声问:“疼吗?”

  温亭眨眼。

  季之木慢慢俯下身靠到温亭颈侧,悄然松了一口气,说的话却很严重:“你吓死我了……”

  温亭轻蹭他的脸,安慰受惊的alpha。

  埋首于颈侧的人久久不语,最先流露心声的是滚烫的泪,温亭心有所感,偏过头亲他的耳鬓。

  Alpha的脸越来越湿,无端生出一股怨气——吃不好睡不好,一会儿水肿一会儿孕吐,生产前痛成这样,好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季之木哑声说:“再也不生了。”

  听着委屈得很,仿佛怀孕的是他一样。

  温亭心中无奈,拍拍他的腰,“哎呀,抬不起手了,自己去洗把脸。”

  这一番话不仅没把人安慰好,还倒逼得人眼泪越流越多,像憋了有半辈子的伤心。

  枕头被再次浸湿,在泪水把温亭的半边领口全然洇湿前,门被敲开了。

  季之木与温国安擦身而过,走进卫生间。

  温国安抱着襁褓,疑惑地看着温亭,看清他的口型后心中了然。

  “疼吧?”温国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会儿让他带着你下床走走,这样好得快。”

  他把襁褓放低了点,好让温亭看,语气难掩得意:“看看我乖孙女,长得灵啊!”

  温亭盯了好一会儿,怀疑地看向他爸,“老花了吧。”

  温国安“哼”了一声,“你这什么表情,你小时候比这还离谱,不还长得人模人样。”

  温亭伸长脖子,“我再看看。”

  小孩正在安静地睡觉,小小一团,看着令人心软,大概睡得很舒服,宝宝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温亭看着稀奇,轻笑一声,“看见没,我一靠近就对我笑。”

  温国安拆他的台,“因为吃饱了。”

  季之木在卫生间待了十分钟收拾情绪,出去时逢上温父起身告辞:“我回家煲汤。”

  温国安拍拍季之木的肩,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温亭打量他红了一圈的眼睛,调侃道:“小宝宝都没你能哭。”

  季之木握着他的手,垂眼默然。

  “在厕所想通了什么?”

  “我要把你养回去。”

  温亭觉得他满脑子无谓的担忧,肠子扭得打成死结,随便说句话都是酸的,便适时打断他的多愁善感,“看看你女儿,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季之木凝视那又红又皱的小人,没有反驳。

  温亭把脸贴到襁褓边,轻声道:“果果……”

  “她的名字?”

  “小名,怎么样?”

  季之木点头认可,“大名呢?”

  “没想好,你来取吧。”温亭满腹阿猫阿狗小花小草的称呼,把费脑子的事自觉抛出去。他洋洋得意,就差翘起二郎腿,“反正我平时也只喊她小名。”

  温亭摸摸她的脸,隔着襁褓搂住婴儿不放,俨然一副女儿奴本性初露的模样,蓦地闻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像馊了的剩饭剩菜那股酸臭味。

  季之木把果果竖抱着靠到自己肩上,轻轻拍她的背部,一本正经解释:“她放屁了。”